裹著夏天買的降價羽絨服,謝峻寧瞇著眼睛緊緊盯著馬路對面某個方向呵了一口氣,眼前立刻出現一股白色的水汽,他兩隻手緊緊攥著掛在胸前的相機,生怕一不小心寶貝相機掉在地上摔壞,這可是他吃飯的工具——白天這裡下了一場大雪,積雪的路面被來來往往的車輛碾壓,最後這條路竟變成一條冰路,稍微一不小心就會摔個人仰馬翻。
來了!看到自己要等的目標,謝峻寧有些激動地戴好口罩,舉著相機貓著腰走出灌木叢,靴子踩在鬆軟的雪地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而被他當做目標的兩個人似乎是完全沒有察覺到的模樣。
舉起相機對準要拍攝的目標,用口罩遮住大半張臉的青年露在外面的兩隻眼睛閃閃發光。
沒錯,謝峻寧就說傳說中的狗仔。對於狗仔的評論,大家都沒什麼好話,深知這一點的謝峻寧對那些評價全部無視掉。他需要錢,而這麼多年的經驗下來,來錢最快的就他所知正是狗仔這份職業。隔著手套拍拍臉,謝峻寧讓自己更精神一點。他今天的目標和以往的小打小鬧的小明星有所不同,是真正的大腕——黎範。
黎範在影視圈裡面是一個接近神話的存在,剛出道不到半年就受到國內著名導演吳亦琛看中,在末日題材的電影《戰盔》中出演男主角申宇達,以出色的外表和演技征服了大衆。在那之後黎範又相繼出演了幾部電影,就像是上天眷顧的寵兒一般,黎範一路順暢地得到了影帝的王冠。相較於其他的藝人,黎範的緋聞可謂是少之又少,大概是因爲他把所有的精力全都集中到了工作上面,私生活的消息非常簡單,現在報紙上關於他的私生活消息大部分都是一些捕風捉影。根據謝峻寧的推斷,黎範這過於順遂的道路很有可能是他背後未知的神秘家族在撐腰,至於是哪裡的大佬他就不得而知。
自從母親失去工作又迷上賭錢之後,謝峻寧近乎一大半的收入都給了獨居的母親,一方面是爲了維持母親日常的生活,另一方面是爲了還母親欠下的賭債,謝峻寧的生活因此而變得緊巴巴的,平時想要添置一件衣服都要猶豫半天。近期有傳言黎範和新進嫩模有瓜葛,爲了能照到照片,謝峻寧已經在黎範住宅蹲守了兩個星期,風雪無阻。
要知道黎範的第一手花邊新聞可不是一般的爆料,只要是和他有關的話題絕對是熱門的不二選擇,各大報紙媒體也樂於買他的花邊照片。另外一個人是……誰來著?管她是誰,只要拍到照片就好,懶得在小角色身上浪費時間,謝峻寧一門心思全都集中到黎範身上——
只要其中一個主人公是黎範就好,其他人的身份謝峻寧可不在乎。
嘿嘿,只要把這組照片弄賣出去就可以稍微輕鬆一點了吧,至少這個月都不用一直啃泡麪了,右手緊緊地抓著相機,謝峻寧心裡的小算盤打得啪啪響。帶著黑色口罩墨鏡還舉著相機的他怎麼看都顯得形跡可疑。
一步,兩步……
再近一點,再近一點,對,對,就是這個角度。
嚥了一口口水,謝峻寧不知不覺整個人已經脫離了灌木叢枯枝的掩護,整個人完全暴露在馬路中央,更重要的是他絲毫沒有注意到飛馳過來的私家車。視覺和聽覺達到了高度的統一,除了黎範之外其他任何訊息都接收不到。
把相機設置成爲連拍狀態,這樣就不會遺漏掉任何細節,一心把注意力集中在目標身上的謝峻寧彷彿可以看得到銀行卡上面多出一個不小的數字,舔了舔乾裂的嘴脣,連心臟跳動的速度都快了很多。
哦哦~兩個人牽手了,這裡要更加清晰一點,調整焦距……沒錯,就是這樣。
一臉癡漢表情的謝峻寧就像是看到了一大摞鈔票在他的面前搔首弄姿。
“嘀————!!!”被呼嘯而來的鳴笛和剎車聲從自己的世界中喚醒,謝峻寧這才注意到馬上就要撞到自己身上的私家車,眼睛睜到不能再大,眼角都開始抽痛似乎要裂開一般。
由於路面結冰的緣故,雖然司機已經踩了剎車,但是車子依舊沒有停下來的跡象,靠著慣性整輛車朝著謝峻寧滑過來,速度快得驚人。
謝峻寧的腦子裡面只有一個聲音:“完了。”他發覺自己腿軟地一步都無法移動。
絕對會被撞飛——然後像從高空中丟下去的西瓜一樣摔個稀巴爛。
“呃!”小狗仔謝峻寧一翻白眼暈了過去。
他沒有看到,一個黑色的影子在車子馬上就要撞上去的時候以地球人沒有的速度帶著他逃開。更不知道在他失去意識之後發生了什麼。
……
躺在牀上的某人不安地皺起眉頭。
這下死定了,全天下說不定只有自己這麼一個因爲太敬業纔出意外死亡的狗仔了,狗仔界可不可以給他追加個因公殉職的名號?
#爲因公殉職的攝影師(狗仔)謝峻寧點蠟#
這個話題看起來很不錯的樣子,說不定可以成爲熱搜榜的第一號?反正現在隨便什麼無聊的東西都能上微博熱搜榜,他這麼敬業的攝影師不上第一名都有點對不起自己的死亡方式呢。然後就是大家一起轉發點蠟什麼的,一排一排的小蠟燭整齊地排成一排,想想都有點小激動……(喂喂喂,這有什麼好激動的。)
沒錯,就是這樣。
……
等等,好像有哪裡不對。
謝峻寧咬咬嘴脣,他不是已經死了麼,怎麼還有工夫想這麼多有的沒的?
身上一點都不疼,按照死人是不會感覺到疼痛的說法……
難道我變成了鬼?這個話題一點都不搞笑。
變成鬼的話這一切都說得通了吧?從來不相信鬼神一說的謝峻寧同學竟然開始變得神神叨叨起來。
迷迷濛濛中聽到了說話的聲音,謝峻寧下意識地屏住呼吸想要挺清楚說話的內容。睜開眼睛,所看到的是一個陌生的房間,他自己則是躺在一張非常舒服的牀上。
大腦瞬間蹦出一個想法——人死了之後是直接分配住處的嗎?
這樣的待遇真不錯。
那個聲音似乎是在打電話,謝峻寧乾脆利落地爬下牀把耳朵貼到門上,有些不厚道地開始偷聽。赤腳踩在地板上,從腳心傳來的冰冷讓他打了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