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沒有機會‘你儂我儂,互訴情腸’了,烏純純掀起簾子,探頭一望,就被眼前的架勢唬住,她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身問道:“裴名華,你有安排五六十人迎接我們嗎?並且還是穿黑衣服蒙面的。”
裴名華也在烏純純掀簾的一瞬,看到了那些人,不過相比烏純純的鎮定,他有點瑟縮的往烏純純背後躲了躲,並且斬釘截鐵的說道:“沒有!”
……想想,肯定是沒有的,哪個迎接的人會穿的跟殺人犯一樣。烏純純在心中無聲的嘆了一口氣,該來的始終還是要來的。
“純純,這些人來者不善。”
“恩,這是自然的,我沒眼瞎。”
……好心當成驢肝肺!裴名華雖有些賭氣烏純純說的話,但眼下他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廢話:“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烏純純汗顏的看著裴名華,堂堂一個七尺男兒,出了事不擋在女人面前就算了,躲在女人背後是個什麼事兒?難道她看起來比他魁梧嘛!
“你會武功嗎?”
“顯然……我不會!”裴名華任命的低下頭,論文的他還行,武的他就很欠奉啦。
烏純純無奈的看了一下黑壓壓的天,這就是爲什麼裴依錦能坐上皇位而裴名華還是個皇子的原因,光是遇事時的氣場,都比裴依錦矮了不止好大一截,如果是裴依錦坐在這裡,八成只會說一句話——
蠢蠢啊,你還愣著幹嘛,你想要皇宮的人替我們收屍嗎?
對,裴依錦絕逼是那種哪怕整個地兒只有兩人,而他也會將自己除外,把另一個人的潛能逼到淋漓盡致的人。
於是乎,烏純純不指望裴名華有多大的作用,只求他安安穩穩的坐在車上,不要大聲吼叫就行。
臨死前……不對,是臨行前,烏純純還特地叮囑了裴名華一句:“如果沒見過血,就不要把馬簾拉開,如果你很想見血,那就請你下來一起。”
乖順的裴名華,果斷在烏純純下馬車的時候,死死的將馬簾扣在了車縫裡,就算外面的慘叫聲再大,他都沒有掀開車簾一下。
雷雨紛紛,水流順著烏純純的面頰滑落,形成一條細長的水柱,浸溼胸前,裹刀的白布早已被烏純純扯下,風雲刀因水珠滴落在刀身上而發出淺淺的哀鳴,似乎在叫宣著——對面的,有種上啊!
迫於風雲刀嗜血的威力,也迫於早打完早回宮的念頭,烏純純沒等那羣氣勢軒昂其實連上的勇氣都沒有的無膽鼠輩,先他們一步大開殺戒。所謂進攻纔是最好的防守。
外頭刀身刺耳,馬車內裴依錦抱膝發抖,他從未見過這種癥狀,明目張膽的在大街上殺人,他知道這些人的目的,更加知道是誰指使,只是真相擺在眼前時,他才驚覺到孟家真的要造反了。
不知過了多久,裴名華只看見一隻帶血的手將馬簾掀起,然後一把短刀釘在車榻上,烏純純滿頭大汗,想要借短刀發力,坐上馬車,可是前腳剛上車轅,後面又是數十人齊齊砍過來,在馬簾放下的一瞬,裴名華的心驀然疼了一下,他疼的不是烏純純的疲累,而是孟家太過殘忍,爲了殺一人,而派了無數撥殺手。
此時的烏純純髮絲凌亂,衣服破亂,嘴中還大喘著氣,眼睛不管看到哪裡都是血紅色,兀得幾把大刀揮下,她恍然躲過,右手往前一衝,刀鋒過頸,一人倒地。
她宛如一條靈蛇,在雨中穿梭,只看見風雲刀在雷雨中發著青光,所到之地屍橫片野,可是在厲害,也架不住人多,漸漸的,她的刀法雜亂無章,每次都只能勉強躲開要害,並且腹中開始隱痛,似有什麼東西要破體滑落。
幾翻轉折,最終烏純純還是被逼的退後到馬車邊,依著車身,對著車簾低語:“裴名華,在這種生死緊要的關頭,我能有一個請求嗎?”
呆在車內的裴名華一聽,立馬回道:“純純,你有什麼請求儘管說,就算……就算要我求孟丞相留你一個全屍都是可以的。”
烏純純拿著刀在雨中顫抖,順帶還得提防那些刀子從天而降,“不,不求你見到孟丞相叫他給我留個全屍,我只想要你見到他時帶一句話——我詛咒他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舉,就算舉了,生孩子也沒。”
這個詛咒委實讓車內的裴名華無語,照這麼說,孟嬌嬋會不會沒有了,這是一個值得深究的問題。
就在裴名華還在猶豫要不要帶這麼大逆不道的話給他的親舅舅時,車外的烏純純無意識的倒在了車邊,不知是汗水還是雨水已經溼了她面頰,髮絲胡亂的貼在她的臉上,矇住了她嬌俏的臉蛋,數十把刀齊齊砍下,眼見就要將她剁成肉泥,不知從哪裡來的一股勁風,將衆人吹翻在地。
裴依錦將地上的烏純純輕輕一撈,頭昏腦漲的她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只覺得鼻子磕在了一個堅硬的胸膛之上,並且還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檀香味兒。裴依錦攔腰將她抱至胸前,左手的滑膩讓他的眉梢微微打了一個結。
他輕飄進馬車內,一腳將毫無防備的裴名華踢出了馬車外,戰戰兢兢的裴名華看到血流成河的街面,差點吐了出來,不過他還是忍住了,因爲還有比血更可怕的事情就是他面前圍了數十人。
正在他慌張無措時,馬車內響起了裴依錦的陰戾之聲,“佛曰,得饒人處且饒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如果你們喜歡下地獄的話,我不介意親手將你們渡爲鬼怪,受十八層地獄之苦。”
話是如此,可是誰他孃的喜歡下地獄,帶頭的黑衣人先是權衡了一下實力差距,在覺得這一羣人都打不過車中的人時,默默的揮手,選擇撤離。
還處於驚恐狀的裴名華坐在車轅上,額頭滿滿都是冷汗,猛然被背後的人一拍肩膀,嚇得差點從車上掉下去,他悽慘的喊了一聲:“皇兄……”
裴依錦面帶微笑,可是陰測測的聲音依舊環繞在裴名華的耳邊,“帶我們去最近的醫館,純純可能要流產了。”
“……什麼,你說純純……”
“恩?”
簡單一字,就讓裴名華的千言萬語堵在喉頭之間,上不得上,下不得下,但人命關天,頭一次駕馬車的他,奮力的抽打著馬臀,馬兒吃痛,狂力的奔跑在街道之中。
鬼知道這一路到底經歷了什麼,鬼知道他是怎麼將馬車趕到醫館,鬼知道裴依錦站在雨水中到底在想些什麼?
“你在想什麼?”裴名華站在屋檐下,擔心的看著雨中的裴依錦。
裴依錦只是扭過頭,不答,但是眼中的淡然讓裴名華害怕。
烏純純懷孕是他不知道的事情,小產更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按照道理說,裴依錦現在應該不是淡然,而是緊張,就算不是緊張,也會表現出一絲擔心。可是這些情緒,裴名華在裴依錦的臉上絲毫沒有看出來,莫非,莫非……皇兄其實不喜歡烏純純,亦或者是這孩子本來就不該留。
但是不管出於什麼心情,裴依錦現在的表情都是不對的。
……
下雨天,醫館難得的清淨,但因爲裴名華等人的到來,讓這個醫館熱鬧非凡,識貨的人,一眼就看出兩位公子都是非富則貴的人,就算屋裡頭的女人再狼狽,也得好好檢查檢查,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的癥狀。
幾柱香之後,屋門終於打開,大夫與產婆同時走了出來,臉上的凝重讓裴名華有些提心吊膽。
“大夫,情況怎麼樣?”裴名華連忙迎了上去,想要偷瞄一眼屋內,可是什麼也沒看見。
大夫看了一樣產婆,然後嘆了一口氣說道:“好在裡面的女子身子健壯,孩子算是保住了,不過再有類似的情況,怕是母子都會有生命危險。”
裴名華一聽,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沒事就好,沒事一切都萬事大吉。
自己將烏純純偷偷摸摸的帶出來,雖然是烏純純威逼利誘,可是出了事情,自己也難辭其咎,更何況,這還是一個皇子,說不定以後就是太子。自己要是一時的疏忽,把太子弄死了,那一百個頭怕是都不夠皇兄砍的。
想到這裡,裴名華有接著問道:“大夫,裡面的姑娘醒了嗎?”
大夫搖了搖頭,只說到:“孩子雖然保住了,但是女子還在昏迷當中,怕是還得有一會兒才醒……不過,恕我多嘴,請問誰是女子的相公?”
“當然……我不是,站在外面淋雨的那個是。”
“淋雨?”大夫有些驚訝,往外瞄了一眼,不過,外面根本不見其他人,更別說有淋雨的男人。
裴名華也發現裴依錦突然消失不見,不過他馬上調整話語說道:“他怕是給我嫂子買補品去了,一會兒就回來。”
“哦,是這樣啊!那……你哥哥和你嫂子是不是跟孟丞相有仇!”
“此話怎講!”
“呵呵,因爲裡面女子昏迷中一直在詛罵孟丞相,這被我聽見還好,要是以後……”
還沒等大夫將話說完,裴名華就從身上掏出一大疊銀票,從中抽了三張塞在了大夫手中,並且叮囑的說道:“你就當她放了一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