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猶記當年大悲，佛家入世

“身外化身？”

面壁和尚張義虎不知是想起了什麼，眼神極爲訝異，語氣中帶著一絲猜疑。

“大師好眼光，只是不在山中清修，何苦來摻和這一腳.”

齊天塵沒有回頭，只是輕聲說道。

張義虎目光微微晃動，隨後又搖了搖頭。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當年大悲禪師曾以宿命通預測未來，天下當有大劫，神佛降世，天地泣血，禪師曾發大宏願，佛門諸弟子需入世應劫，方能證道菩提。”

齊天塵聽到大悲二字，眉頭微微一皺。

那可是一個善於蠱惑人心的老禿驢，當年師傅帶自己遊歷的時候，那個老傢伙似乎是看出了自己未來會成爲北離的國師，心裡不爽，一聲一個小牛鼻子，罵的可難聽了，要不是當時自己打不過他，高低用浮塵抽他幾個嘴巴子。

不過饒是如此，他也給罵了回去，禿驢亂我道心，不罵不足以泄心頭之怒。

“大悲禪師.有沒有跟你提過我？？”

齊天塵一邊注視著場內的變化，一邊再度開口詢問道。

張義虎聞言一愣，齊天塵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在之前他認識自己的師傅？？

隨後他想了想，在記憶中大悲禪師似乎並沒有提起過齊天塵，不過道士他倒是提過幾次，只是每次都是諱莫如深。

可天下的道士太多太多，他不確定，當年大悲禪師所提之人是否就是眼前之人，想了想，他輕聲回道：“不曾。”

齊天塵將浮塵放在臂彎內，伸手捋了捋自己的鬍子，對於這個答案，他倒是有些意外，當年那個大悲禪師像是一個爆碳，那是一點就著的性子。

佛家之人一般都是慈悲爲懷，積德行善，平日裡不與人起衝突，可大悲卻不同，他嫉惡如仇，遇到不平事兒，便會出手，再加上他舌綻蓮花，一般人也說他不過，如此一來，打又打不過，罵又罵不過，便是憋屈異常。

他記憶最深的一件事兒是禪宗論道，那個時候，可不是什麼坐而論道，而是大悲一個人對罵整個中原的佛寺，什麼難聽地說什麼，句句不離佛經，句句不離佛祖，聽的那些主持方丈臉皮都抽，像是得了羊癲瘋，想反駁又反駁不過，道理再大可大不過佛經，大不過佛祖。

到頭來，那些參加論道的高僧都差點沒憋出心魔，那歪道理真的就是佛祖聽了都流淚，這個和尚到底是他們佛家的人，還是道家僱來詆譭佛家的？

最狠的那一句是“修了個腦滿腸肥，修了個鍍金的衣裳，香客沒有香油錢便不是有緣人，是佛要渡人？還是你們要渡人？慈悲之心抵不過那幾兩黃白之物，殺人越貨者納頭便拜，說一句回頭是岸，便可高枕無憂，殺人便不用再去償命，佛說衆生平等，你們也說衆生平等，可這平等嗎？”

他還記得當時的話，聽的他這個道家的人都熱血沸騰，之後中原所有的佛寺都不敢再坐到大悲身前，生怕被這個噴子噴的體無完膚，誰家寺廟裡沒有幾件腌臢事兒不是，用道家的話來說，那些話聽多了容易道心不穩。

“是嘛~”

齊天塵最後簡單回了兩個字便不再言語了，後來他漸漸入了道，又時常想起那個老和尚，彼時再想卻又見到了另一番天地。

大悲，字同其人，感受過人間的悲，感悟過人間的痛，所以纔有那種深惡痛疾，他能一人高坐怒罵整個中原佛寺，也能一人橫擋千軍萬馬只爲保護身後百姓，不懼生死。

他的言談舉止有時候不像一個高僧，甚至連個普通人都不如，但有些時候，他的話會讓有些人自慚形穢，他做的事情會讓所有的高僧都爲之汗顏。

一個敢說的踐行者，踐行自己心中的佛，嬉笑怒罵，嫉惡如仇，很多人評論他更像是一個人，因爲佛講慈悲，講平等，但不講髒話，可齊天塵卻覺得其實大悲纔是佛，一個行走在人間的佛。

“半步歸真？”

忽而，齊天塵似乎是覺察到了什麼，聲音終於有了一絲異樣。

“僥倖而已。”

張義虎實話實說，他的突破對於自己來講，的確是僥倖。

“虛僞.”

“大師，你可知若是這話我跟大悲師傅說，他會怎麼回答？”

張義虎站在原地，半晌沒有給出齊天塵答案，當他接觸大悲禪師的時候，大悲已經名滿天下了，說話時也收斂很多了。

“不知。”

張義虎有一個有優點，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出家人不打誑語，他不知道，所以就說了不知道。

“小牛鼻子，這才那到哪兒，一不小心就突破了，和尚我也不是故意的.”

齊天塵說完這話，灑然一笑。

當年他遇到的那位大悲禪師，便是這樣的妙人，一般來說，炫耀很難不讓人嫉妒，但是這位卻是真性情，因爲那個人，或者說那個和尚求得是大自在、大慈悲。

“阿彌陀佛.”

張義虎一愣，隨後會心一笑，雖他想象不出大悲禪師說這話的樣子，但是這語氣倒是與有時候的大師怪像嘞。

“佛家快入世了吧？”

齊天塵目光悠悠，似乎有所察覺。

張義虎默然，佛家有宿命通，道家也有演天之術，很多事情瞞是瞞不過去。

“眼光不錯.”

隨後齊天塵又補充了一句。

“世事變幻，誰做得了那永世帝王，興衰存亡，紅塵俗世忙一場，到頭來，終歸黃土壟上一塊碑，說也是它，豐功偉績，千古一帝，不說也是它，白骨如山，傷痕累累，不過繁花樹下瓷枕上，黃粱夢醒，難得糊塗。”

張義虎垂眸，有些事情看的太淡然便是如此，道家有太上忘情，佛家有六根清淨，只不過，那樣的道理不是所有人都能看懂。

就比如眼前的人，蕭瑟是皇子，北離的六皇子，心裡藏著如海的心思，誰也看不透；雷無桀是一個少俠，意氣風發的少年，可終究逃不過一個情字，躲不過一個義字，縱然知道此行危險重重，甚至可能會喪命，但依舊義無反顧；還有唐蓮，司空千落，葉若依三人，心裡都有一個結，一個知道後果卻依舊來此一行的結。

“國師大人好機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