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7:30，小李家，餐廳。

以往溫馨歡快的氛圍沒有了，代之的是悲傷、不捨和凝重。

李朝和向小園坐在常坐的餐桌前，餐桌上擺上了豐盛的早餐，但是此刻沒人吃。

李想沒有落座，他蹲在一旁，懷裡抱著一個(gè)哭哭唧唧的小寶寶。

這是師師。

小李老師此刻無比的傷心，撲在李想懷裡流眼淚，小聲地哭著。

另一個(gè)小寶寶，此刻蹲在餐廳的角落裡，抱著李嘎子的脖子，緊緊抱著不撒手，不讓李嘎子走。

可憐的李嘎子雙腿蹬地，撲騰撲騰在睜著，肥屁股扭來扭去，極力脫離小主子的懷抱，但是無濟(jì)於事，脖子被抱著呢，有點(diǎn)像摔跤裡的十字固！死結(jié)！除了認(rèn)輸就只能去死，沒有第三種方法逃生。

嘎嘎嘎——

李嘎子叫的有點(diǎn)慘烈。

小姐姐抱著李嘎子，像抱著心愛的玩具，無論李想李朝和向小園怎麼說，她就是不撒手，嘟著小嘴巴，撇過小臉蛋，不看家裡的大人，滿臉的倔強(qiáng)。

她要留下李嘎子，不肯放李嘎子飛走。

李嘎子是她和妹妹的，誰也不能搶走！

今天，李朝決定把李嘎子放生，讓它去找自己的族羣，畢竟待在小李家不是辦法。

要不是李嘎子心寬體胖，二愣子性格，換做是其他的鴨子，早因爲(wèi)不適應(yīng)而消瘦致死了。

剛纔師師已經(jīng)哭過一陣，竇竇激烈，抱著李嘎子不放，師師則傷心難過地?fù)湓诶钕霊蜒e，要放走李嘎子她也沒辦法，她不會阻止，她只是會很難過很難過。

餐廳的氛圍十分凝重，沒人說話，小朋友在和大人賭氣。

儘管前幾天已經(jīng)打了預(yù)防針，但是沒用，事到臨頭，小朋友不捨得還是不捨得。

李朝無奈，起身來到竇竇身邊，也不說話，給小姐姐整理劉海。

小姐姐先是扭開小臉，但是沒能躲開，隨後便眼巴巴地撒嬌，請求爸爸不要扔了李嘎子。

李朝先讓她把李嘎子放了，再這樣抱下去，李嘎子會窒息而死的。

這一天註定是不平靜的一天，也不是輕鬆的一天，李朝、向小園和李想三人輪番給兩個(gè)小妹妹做思想工作，費(fèi)盡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說服了小姐妹放生李嘎子。

一家人腳步凝重地來到樓頂花園，竇竇懷裡抱著李嘎子，師師則捏著李嘎子的左掌。

李嘎子呢，現(xiàn)在完全是一副“無福消受”想死的樣子。

寵愛是負(fù)擔(dān)，它現(xiàn)在覺得特別累，心想還不如剛來的那段日子呢。那段日子裡雖然經(jīng)常被威脅進(jìn)廚房被燉蘿蔔吃，但是起碼還有點(diǎn)自由，還能逃跑，還能撒野，但是現(xiàn)在！它能路都不用走了，腳不能沾地，全程被人類小巨人抱在懷裡，緊緊抱著，幾次一口氣差點(diǎn)順不過來，掛在當(dāng)場。

“好啦，我們要放李嘎子飛走啦，它要找它的爸爸媽媽，你們還有什麼話和李嘎子說嗎？現(xiàn)在快說吧。”李朝對小姐妹倆說道。

師師聞言，嘴巴一癟，又要掉眼淚。

竇竇抱著李嘎子的手不禁又緊了緊，李想明顯看到李嘎子眼睛圓睜，連忙說：“別這麼用力，竇竇，快先放開嘎子，它要被憋死了。”

他從竇竇懷裡把李嘎子解救出來，李嘎子嘎嘎大叫兩聲，聲音裡帶著哭聲，可能說的是慘啊慘啊我咋這麼慘吶。

師師走到李嘎子身前，蹲下來用手輕輕撫摸它頭頂?shù)哪菂簿G毛，竇竇也蹲下來和李嘎子說話，叮囑它離開小李家後要經(jīng)常回來看哦，在外面千萬別幹壞事，別做一隻壞鴨鴨……

李想沒有催促，讓她們告別，並且叮囑她們有話就說，一次性說完。

早上9:16分，小姐妹倆說夠了，該叮囑的話都叮囑了，起身對李朝說她們已經(jīng)說完了，現(xiàn)在放嘎子走吧。

她們說話的聲音哽咽，在忍著哭泣的衝動呢。

李朝把李嘎子腳掌系的牽引繩解開，李嘎子似乎看懂了，安靜下來，低頭看著自己的腳掌，沒有了系在上面的繩子，它擡了擡腳掌，擡頭看了看李朝，又看了看兩姐妹，再看了看蹲在樓頂花園入口的唐姆貓，嘎嘎大叫兩聲，扇動翅膀，飛了起來。

“嘎嘎，走吧，你走吧，去找你的爸爸媽媽吧~~~”竇竇擡頭朝飛在半空中的李嘎子揮手。

“拜拜~~~拜拜——”師師帶著哭聲揮手朝李嘎子告別。

喵——喵~~唐姆貓蹲在門口，昂著腦袋用瑪瑙般的眼珠瞅著飛在天上的李嘎子。雖然是對手，但是臨別之際，唐姆貓已經(jīng)不計(jì)較這些了，用人類的話說就是，化干戈?duì)?wèi)玉帛，握手言和。

李嘎子先是低空飛翔，可能太久沒飛了有些不適應(yīng)，飛的歪歪斜斜，感覺幾次差點(diǎn)掉下來，但是天性本能在，很快飛的麻溜，飛到七八米高的空中，圍著樓頂花園轉(zhuǎn)圈圈，嘴裡嘎嘎叫個(gè)不停，聽的出來，它的叫聲裡精氣神更足了，散發(fā)出野性。

“拜拜~~拜拜~~~~”竇竇和師師揮手對它說拜拜。

李嘎子嘎嘎叫了兩聲，彷彿是在迴應(yīng)，隨即振翅一飛，調(diào)轉(zhuǎn)鴨頭，朝東南方向的大湖飛去，那裡，一羣綠頭鴨的叫聲更大了。

“拜拜——拜拜鴨——”師師哭聲明顯地目送遠(yuǎn)去的綠頭鴨。

“拜拜~~~嗚哇——”師師終於還是沒忍住，再次哭了出來。

竇竇極力忍住不哭，抱住師師的小身子，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不哭。

……

就這樣，在小李家住了半年多的李嘎子走了，可能再也不會回來。

它的家不在這裡，在大自然中。

李嘎子真的走了，這天，竇竇師師穿上小靴子和圍裙，幫助媽媽一起打掃鴨棚。

鴨棚要拆了，這裡再也不會有鴨子住進(jìn)來。

小姐妹倆特地站在鴨棚前合影一張，作爲(wèi)留念。

李嘎子雖然走了，但是小朋友容易忘記，第二天一早，竇竇起牀後第一時(shí)間去樓頂找李嘎子玩，發(fā)現(xiàn)樓頂花園的玻璃房乾乾淨(jìng)淨(jìng)，已經(jīng)沒了鴨子，也沒了鴨棚。

她鼓鼓小臉蛋，轉(zhuǎn)身回到家裡，心裡有點(diǎn)失落，想起了嘎子鴨昨天已經(jīng)飛走了。

第三天早上她又好奇地跑去屋頂，想看看李嘎嘎是不是還在，但是依然空空蕩蕩無一物。

第四天，竇竇又健忘了，還是一起牀就跑去樓頂花園找李嘎子，但是鴨棚已經(jīng)沒有了，嘎子鴨也沒有了。

第五天，竇竇依然一早跑到樓頂花園，她這回沒有忘記李嘎子已經(jīng)飛走的事情，她想的是李嘎子會不會飛回來看她，但是沒有。

走了就是走了，變也變不回來。

這天傍晚，竇竇師師放學(xué)後去了飯店。竇竇在廚房裡看到一隻板鴨掛在鐵鉤上，瞬間愣住，目光灼灼地盯著這隻板鴨，彷彿丟了魂似的，好半晌，哇的一聲大哭起來，越哭越傷心，越哭越難過，誰來安慰都沒用，誰來勸她都不行，李朝不行，李想也不行，一個(gè)個(gè)都被她的小拳頭打跑，哭聲止不住，眼淚停不下，直到師師來了……

李嘎子飛走的那天竇竇沒哭，過了五天才傷心大哭。她是不哭則已，一哭驚人。

這一次竇竇哭的昏天黑地，是李想見過的哭的最慘的一次，就連睡夢裡都還在哭的打噎。

……

後來，在一次談心的時(shí)候，竇竇說她當(dāng)時(shí)特別特別想嘎子鴨，她以爲(wèi)嘎子鴨還會飛回來呢，但是嘎子鴨再也沒飛回來過，送嘎子鴨飛走的那天她沒意識到，在廚房裡看到板鴨的那一刻才明白。

李想不由想起他曾經(jīng)給竇竇師師講的那個(gè)故事，我的爺爺變成了鬼，每一次分別都要好好說再見，因爲(wèi)我們可能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