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長麟看見白子涵熟練地按了一串數字之後按了免提鍵。
“誰的號碼？”他問道。
白子涵豎了跟手指在嘴巴上。
電話響了好一會兒，那頭的人才接起來。
“子涵？你居然會給我打電話？”李彧嵐的聲音在狹小的車廂裡像是產生了回聲一般，驚起了不同的反應。
賀長麟的眼睛都瞪直了，這個語氣，這個稱呼，明顯的，白子涵和李彧嵐交情不淺！
白子涵冷冷地問道：“花月如的手是怎麼回事？”
賀長麟的手攥得死緊，心裡也像是有一個手攥住他的心臟一般，他從來沒有感覺有哪件事像這件事這樣失控過。
前面的楚清和朱嘉雯都發覺到了不對，他們頓時爲白子涵捏了一把汗。
李彧嵐問道：“是賀長麟讓你問的麼？你現在還和他在一起吧？對了，你跟他什麼關係，爲什麼我總覺得你們不是老闆和秘書這麼簡單呢？”
“這跟你沒有關係。”白子涵不客氣地問道：“你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就可以了，花月如的手究竟是怎麼回事？她什麼時候會自己燒開水泡茶了？我怎麼不知道？”
賀長麟瞪著白子涵，突然覺得她很陌生，陌生到他從來沒有接近過她一樣。
電話那頭的李彧嵐冷笑了一聲，說道：“這是你自己要問的，還是姓賀的讓你問的？如果是姓賀的讓你問的，那我就不能回答。如果是你自己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
“這是我自己問的。”白子涵盯著賀長麟的眼睛面不改色地說道：“我已經和他分開走了。”
李彧嵐笑了笑，說道：“既然是你問的，那我就回答你的問題。其實，你不需要打電話來問，就已經知道答案了，不是麼？第五輪，她必輸無疑。必輸的比賽，她不想參加，就是這麼簡單。”
白子涵眼睛一瞇，“你的意思是說她爲了不參加比賽，故意自己把自己燙傷的？”
“不，她自己下不了手。”李彧嵐淡淡地說道：“所以，她讓我下的手。”
電話裡，突然隱隱地傳來花月如叫罵的聲音。
李彧嵐說道：“她叫我了，我要是不趕緊過去，一會兒又得捱罵，先掛了。”
白子涵目瞪口呆地看著已經發出忙音的手機。
“哐”地一聲，賀長麟重重地砸在車窗上，一如他最開始的那次那樣，力道太大，指關節直接就破了皮。
“究竟是怎麼回事？”被賀長麟久久壓抑的爆怒再次攫住了他的心神，他扣著白子涵的肩膀，咬牙切齒地問道：“你剛纔問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你從一開始，就認識他們？”
前面的楚清和朱嘉雯心驚膽戰，但是又不能插手，就連一個字都不能說，只能乾著急。
白子涵的肩膀被扣得隱隱作痛，她忍著痛說道：“你剛纔不是想知道花月如去年獲獎的作品是出自誰的手嗎？那是我的。”
賀長麟想破腦袋都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答案，“你的？”
白子涵說道：“這個故事很長，在你今天接到許岷的電話之前，我就準備跟你說的。”她自嘲地笑了一下，繼續說道：“我知道你聽完之後會很生氣，不過，我已經不想再瞞著你了。我原本是繡雲坊的學徒，是繡雲坊前任老闆雲軒民的徒弟，花月如，是我的師姐。”
賀長麟的眼珠子都像是要凸出眼眶一般，他的手不自覺地收緊。白子涵感覺到痛感加深，她皺了下眉頭，不過，她依然忍著。
“我是從高中畢業之後開始跟著師父學手藝的。”白子涵說道：“高中畢業那年的暑假，我在一家快餐店做兼職，有一次我送餐到繡雲坊。我從以前就知道繡雲坊的名氣，只是從來沒有去過，送餐過去的時候就悄悄地順便見識了一下傳說中的繡雲坊。我那天運氣不知道該說好還是不好，因爲我看旗袍看得太專心，沒有注意到對面有人過來，結果撞到對方了，那個被我撞到的人就是雲軒民。”
“從那一天起，繡雲坊的旗袍就在我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後來，我發現他們在招學徒，我就沒忍住，去報了名。我沒有想到雲師傅還記得我，後來，我過了試用期之後就幸運地成爲了雲師傅的徒弟。”
“雲軒民的徒弟，在出師之前，都不能張揚，也不能說是他的徒弟，所以，我在繡雲坊當了這麼多年的學徒，其他人都不知道這件事，畢竟，我平時參加的兼職太多了，不管是我的同學還是老師還是其他人，他們都沒有興趣管我平時都做了哪些兼職。”她想了想，又補充道：“我媽和我舅舅也不知道。”
她看著賀長麟，繼續說道：“我跟著師父學習了三年多。原本，在我大學畢業的時候，應該就是我出師的時候，然後，我就可以作爲裁縫師傅在繡雲坊工作了。可是，去年秋天，發生了一件事。花月如要參加新銳設計的比賽，等到了決賽的時候，我才發現她參賽用的稿子是我的。那些稿子，我之前就只給李彧嵐一個人看過。”
她深吸了一口氣，迎著賀長麟快要噴出火的眼神鼓起勇氣說道：“李彧嵐，花月如的未婚夫，他們在一起很久了，只是因爲師父嚴厲，所以一直都是偷偷摸摸的，沒有公開，不過，這些都是我後來才知道的，我一開始不知道。從大三下學期開始，李彧嵐開始對我表現出過分的關心，我們從大四上學期開始交往，到我發現花月如用我的稿子參賽結束。我那個時候才知道，李彧嵐接近我，是花月如的意思。”
白子涵的眼神突然之間充滿了恨意，“她讓她的男朋友假意追求我、給我挖陷進，讓我跳進去，然後讓李彧嵐偷我的稿子去參賽，最後，還在領獎的時候穿著我第一次親手製作的旗袍來羞辱我，在公衆面前說她身上那條旗袍是她當初的處女作！那條旗袍，也是她讓李彧嵐從我那裡拿走的。”
往事這麼一件件一樁樁地說出來，白子涵的眼前又再次出現了當初那一幕幕的場景，她的情緒有些激動，不得不閉上眼睛緩緩。
賀長麟卻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手一鬆，難以置信地問道：“你剛纔說什麼？”
白子涵睜開眼睛，眼中的情緒已經平復了很多，賀長麟鬆手讓她肩膀上受到的壓力驟然消失。
她並沒有理解到賀長麟的話，只是平靜地說道：“我剛纔說的都是真的，你要是不相信，可以讓許岷去調查。後來，爲了維護李彧嵐和繡雲坊，師父說要賠償我一筆錢，讓我離開繡雲坊，不過我沒要。那件事過後不久，師父就去世了。他去世之後，竟然把繡雲坊那棟小樓的產權還有他的一些收藏品留給了我，我在第四輪比賽之後，已經把這些東西當做晉級禮物贈送給李馨柔了，現在手續已經走完，那些東西已經全轉到李馨柔名下了。”
“這麼重要的事，你居然瞞著我瞞了這麼久。”賀長麟氣得發抖。
白子涵說道：“我是在醫院裡看見你的那一刻開始，才知道你和花月如的關係的，以我們那個時候的關係，我怎麼告訴你？以我們現在的關係，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你。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這些都不重要，那還有什麼是重要的？”賀長麟都快氣瘋了，這個女人還在說這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接下來要說的。”白子涵的心裡十分忐忑，前面那些，她可以說得義憤填膺，但是接下來的話，她就心有愧疚。
“說！”
白子涵伸手摸著賀長麟的臉，歉意地笑了一下，說道：“有一件事，我對你撒了謊，就是我和樊千睿是怎麼認識的這件事。我不但撒了謊，我還和他串了供。”
“你說什麼？”賀長麟原本因爲白子涵伸手摸他臉的舉動心顫了一下，隨即又被她說的話氣得想打人，“你跟樊千睿串供來騙我？”
“因爲我不想讓你知道我跟花月如原本就認識，所以，我就把那天的遭遇稍微修改了一下。”白子涵收回手，定定地看著他說道：“那天，差點兒撞到我的車不是大貨車，而是李彧嵐的車。”
賀長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彧嵐的車直接衝上行人道，撞到了花壇，如果不是樊千睿拉了我一把，那天，我或許就要被李彧嵐撞死在那裡了。”白子涵說道：“後來，李彧嵐住了一段時間的院，我去問他，他當然不承認，不過我知道，他和花月如想要我死。那天的車禍交警那邊有記錄，我要是不和樊千睿串供，你說不定一下子就能查到我和他們的關係了，所以，我不敢說真話。”
賀長麟簡直覺得好笑，“這就是你要說的重要的事？”
“不，這件事只是一個引子。”白子涵說道：“他們這麼過分，我怎麼可能甘心這麼輕易的放過他們？所以，我進了賀家剛開始的那段時間，就想方設法的討好你，想要跟你拉進關係，這樣的話，我說不定就可以參加古絲韻設計大賽了。”
車廂裡面的氣氛瞬間跟凝固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