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心妍沒有力氣說話，卻還是堅決地搖頭。

她說了，她不會走的，她會等到程子揚願意見她爲止。

然而只是搖頭這麼小幅度的動作，董心妍的身體都跟著劇烈地晃動著，彷彿下一秒就會倒下來的樣子。

那兩個護士面面相覷，相互對視了一眼，眼底都閃現著一抹擔憂。

這董心妍雖然沒有受什麼重傷，但她全身多處都有擦傷，而且她的額頭也磕到了，現在都青紫著，又因爲刺激過大，精神也不好，整個身體很虛弱，她也是需要臥牀休息的啊。

可勸又勸不走，難不成，又硬是把她拖走麼？

兩個護士正在糾結著，耳邊忽地傳來了腳步聲，她們下意識擡眸望過去，見著李嫂攙扶著程母緩步走來，她們皆是眼眸一亮。

能勸的人來了。

董心妍側著臉，見到程母，她不禁站直身體，啞著聲音開口，“阿姨……。”

程母精神也很不濟，看得出來也是強撐著的，動作都慢了半拍，好一會兒才走近董心妍，眼神微微打量著她，柔聲開口，“心心，你感覺好點了嗎？”?董心妍連忙點頭，“我沒什麼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程母連連唸叨了兩遍，眼神裡似浮現一抹苦笑，“你要是有什麼事，子揚還不知道要怎麼擔心呢，那個傻孩子。”

頓了一下，她忽地想起什麼，不解地開口，“不過心心，你怎麼站在門口不進去？子揚應該很想要見你的。”

子揚應該很想要見你的……

程母無心的一句話，當即又如一道重擊，狠狠地擊打著她的心，她面色慘白的，笑容都無比慘淡。

“子揚現在並不想要見我……。”

“怎麼會？”

程母驚訝地瞪了瞪眼，就連一旁的李嫂，都十分愕然。

昨晚程子揚未清醒的時候，她守在病房裡照顧他，一整晚，他都在迷迷糊糊地喊著董心妍的名字，一聲一聲的，聽著都讓人覺得心酸。

就連今天早上，他初初醒來，第一個尋找的，第一個關心的，也都是董心妍啊。

不過，知子莫若母，程母詫異了一會，很快就能夠猜出自家兒子是什麼心思，她看著董心妍，止不住地嘆息。

她的兒子，真的是愛慘了這個女人。

命可以不要，就連現在……可能會失去他的雙腿，他也還在擔心害怕著她會傷心難過愧疚。

如果……如果他們還是未婚夫妻，他們還會結婚，他兒子這樣做，她無話可說，但是，他們偏偏已經分手了，不會在一起了，他卻還這麼爲她著想……

在這一刻，程母沒有辦法讓自己不去恨她，不去怨她。

程母的雙手不由用力攥緊，眼神微微透著些許冷，想說些什麼，但話到了嘴邊，又生生地嚥了下去。

因爲她心裡清楚，他的兒子，根本離不開董心妍的，就算現在趕她，不見她，但是……他現在這樣，肯定還是希望董心妍能夠陪著他的。

萬一……萬一他的雙腿真的治不好了，真的無法走路了……董心妍，她必須，必須要用她的一輩子來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