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至病房門口，董心妍的腳步稍稍頓了一下，雙手無意識地攥了攥，吸了口氣，她的手落到了門把上，慢慢地擰開。

門一點一點地推開，董心妍擡了擡眼，病房裡很安靜，甚至是有些死寂的，程子揚倚靠在牀頭，面容蒼白，眼神晦暗，神色略顯呆滯，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董心妍的視線，一下子凝在了他的身上，那顆心狠狠地顫了顫。

她從來沒有見過程子揚這個樣子，這樣安靜，這樣死寂，這樣晦暗，他身上的溫暖，陽光，積極向上，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董心妍眼底滑過一抹極致的沉痛，她用力咬了咬下脣，擡腳，略有些僵硬地朝著他走去。

也不知道是她的腳步輕，還是程子揚沉溺在自己的思緒裡，她人都走到病牀邊了，他都沒有絲毫反應，眼神無神且沒有焦距。

董心再次狠狠嚥了口口水，壓下心口處一直涌起來的酸澀，脣瓣輕輕蠕動，輕聲開口，“子揚……。”

程子揚仍舊沒有反應，安安靜靜地靠著牀頭，彷彿雕像般。

這麼近距離的看，程子揚的臉色越發地白，沒有一絲血色，窗外的陽光透進來，照了一室的明亮，有那麼幾縷光線斜斜打過來，散落在他的側臉處，卻無法給他帶來半分暖意。

“子……。”

董心妍張了張口，幾乎都沒有辦法發出聲音了，她的手死死地攥著，指甲狠狠地刺著手掌心中的嫩肉，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還是擠出了聲音，“子揚，你，你好些了嗎？”

儘管她已經很努力地在剋制，可聲音出口的時候，音線還是顫抖得厲害。

程子揚似是這才聽到了她的聲音，他的眼睫毛輕顫了顫，眼珠子慢慢地動了動，慢慢地轉向她。

他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兒，纔回了神般的，輕輕開了口，“心心，你來了。”

頓了頓，他又緩慢地說了一句，“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裡受傷了？”

他的聲音一點點地傳入耳中，那麼輕飄飄的兩句話，卻讓董心妍的眼淚，猛地奪眶而出。

眼前這個男人有多好，她是知道的，這麼多年，他一直一直都對她很好，好到她根本無法想象的好。

可是現在，她一點都不想他這麼好，不要這麼好。

喉嚨堵得太厲害，她根本沒有辦法開口回答他，只能搖著頭。

程子揚脣角輕輕勾起，很淺淡的弧度，“你沒事就好。”

她沒事就好……

爲什麼到了這種時候，他還能夠若無其事地說這種話。

眼前水霧瀰漫，他的臉龐模模糊糊的，董心妍竟還是能夠看到他脣角噙著的那抹笑，她的手猛一捂住脣，所有的理智絕提，“子揚，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你罵我吧，你怨我吧，你說什麼都行，就是不要再說我沒事就好，我求求你了。”

“心心，那場車禍是意外，我救你，也是我心甘情願的，這些事情，都與你無關，我爲什麼要罵你，爲什麼要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