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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這場兒

秦錚看著手心中淡黃色的糊狀物,微微一頓之下,阿滿已經(jīng)很鄙視地倒了一點(diǎn)點(diǎn)皁液在自己小小的巴掌心裡,還搖晃著胖乎乎的小爪子向秦錚示意了一下,然後就伸進(jìn)水盆沾了水,開始搓洗,小嘴裡還嘟噥著:“搓搓手指,搓搓手背,搓搓手心和手腕,搓出泡泡水洗洗,洗白白小手不生病……”

自顧自地洗完了小手,阿滿舉著水淋淋的小爪子正過來翻過去地給秦錚看,還睜大圓滾滾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秦錚問:“你學(xué)會了麼?”

秦錚的眉梢抽了抽,沒露出什麼表情,可旁邊等著洗手的一干人可有好些忍不住,撲哧撲哧的竊笑聲傳來,又隨即消聲,顯然是笑噴之後捂住了嘴巴什麼的。

林旭、俊文俊書年齡大些了,畢竟知道看人眉眼了,見阿滿現(xiàn)得也差不多了,林旭就拿了布巾上前,給阿滿擦乾小手,將她抱開。俊言俊章卻還小,毫無顧忌地嘿嘿笑著,俊言還揪著阿滿的小辮子笑她:“你個小丫頭,哪裡也少不了你,人家都是大人了,還能不會洗手啊……”

本來,那些人就是死命忍才忍住笑,俊言這小子一句毫不留情的話,登時破了那些人的忍功,別人不說,洪展鵬第一個沒忍住哈哈笑出聲來。

有這出頭的椽子頂著,其他人也不再憋笑憋得難受了,雖然不敢如洪展鵬一樣放肆大笑,卻也都或小聲或無聲地笑開了,就連最肅正的秦義都難得的咧了嘴。

秦錚的嘴角抽了抽,乾脆假裝充耳不聞地低頭洗手……

“小孩子不懂事,我替你換盆淨(jìng)水吧。”林旭笑著,一回頭看到秦錚俯身洗手,可盆中的水早被滿兒小丫頭洗的浮了一層細(xì)小的泡沫,不復(fù)清澈了,趕忙上前道歉,並伸手就去端盆子換水。

“不必麻煩了。”秦錚卻出聲阻止了林旭的動作,長臂一身,就著滿兒小丫頭洗手的殘水,沾了水,揉著手心的皁液,果真揉出一團(tuán)細(xì)白的泡沫,然後,下意識地,他也像滿兒那樣搓搓手指,搓搓手背,搓搓手心……

就當(dāng)他自覺洗完了,擡手要布巾的時候,身旁突然傳來一個脆脆的小聲音:“手腕沒洗!孃親說,手腕也有蟲蟲,不洗,會肚肚疼哦!”

噗……不知誰又噴了,而洪展鵬已經(jīng)很沒形象地蹲到地上去了,一邊捂著肚子,一邊揚(yáng)著手笑道:“哎,會肚肚疼,哈哈,一定要……哈哈……一定要,洗乾淨(jìng)……哈哈……不然會肚肚疼……哦……”

秦錚本來還維持著淡然的表情漸漸轉(zhuǎn)冷,偏偏那邊洪展鵬還不知死活地學(xué)著滿兒軟軟的聲音,拖長了音兒地重複‘肚肚疼哦……’,秦錚眉頭跳了跳,終是壓下瀕臨爆發(fā)的怒火,還彎下腰再次洗了洗手腕,這才直起身接過林旭手中的布巾,動作舒緩優(yōu)雅地擦乾了手,然後目光一瞥那邊蹲在地上笑得毫無形象的洪展鵬,冷冷道:“你就留下來處理後續(xù)吧!”

“哈哈哈……啊?大哥……別啊,這裡有個鳥事好處理的……噯,大哥,我錯了,你讓我一起回去吧,啊?大哥……”洪展鵬本來笑的幾乎坐到地上打滾兒了都,猛地聽到秦錚的話,登時,一個魚躍跳了起來,上趕著蹭到秦錚身邊裝傻賣萌地懇求起來。

奈何,賣萌也是件技術(shù)活兒,還特別挑人。

這活兒要是讓阿滿來做,只怕沒幾個人能拒絕,可擱在一個黒壯高大的剽悍大漢做出這些動作來,就……嘔!

秦錚不勝其煩,眉毛一挑,斜睨著洪展鵬道:“你是要違令麼?”

違反軍令者--斬!

洪展鵬下意識地一個哆嗦,鬆開了拉住秦錚衣襟的手,一臉委屈可憐,卻仍舊不得不不甘不願地應(yīng)聲道:“末將領(lǐng)命!”

“嗯,”秦錚臉色一緩,自覺心情好了不少,理理剛剛洗手挽起的衣袖,緩步來到院中布好的桌子前,入座。

剛剛沒有他插話的份兒,這會兒廖文清才忍住笑走過來,扯住洪展鵬的胳膊,半拖半拉地帶著他去洗手,準(zhǔn)備吃飯。

一邊還低聲安慰著洪展鵬,“……留下來也好,昨兒才聽說安陽府的醉紅樓新出了一個絕色,等回去,咱們……嘿嘿!”

廖文清後邊半句話壓的極低,除了洪展鵬旁人都聽不得了,但一看那兩人一臉猥瑣笑容,就知道這兩個合計的一定不會是什麼好事兒。

邱晨聽了一耳朵,卻也懶得理會,雙方不過是合作關(guān)係,在這個嫖(禁詞)妓、娶妾都是合法化的時代,她纔不去操那些閒心呢!只不過,從此,在心裡對廖文清的印象分又減掉了不少就是了。

這邊,林旭帶著俊文俊書把一盤盤菜端出來,鋪陳到桌上,微微透著麻辣的濃郁香氣就愈發(fā)在院子裡四散開來。

那些軍漢們早就被香氣勾的腹中轟鳴了,沒有主將發(fā)話,他們也不敢少動,都規(guī)規(guī)矩矩站在秦錚身後不遠(yuǎn)處。

邱晨端了一盆大骨頭出來,看到這個情形,不由道:“各位兄弟怎麼不趕快洗手入座?……”

話一問出口,她就意識到自己說了句廢話,守著這麼多美味食物,要是能夠自主,誰還站在這裡眼看著流口水啊!一定又是什麼規(guī)矩!

於是,她話說了半句就想閉嘴不管,卻無奈廖文清的小廝沒藥與她相對熟悉些,那些軍漢們不動,他也不好自己去吃啊,於是連忙避著那邊主桌上的幾人,連連向邱晨作揖求情。

邱晨最受不了這個,將肉骨頭交給俊書,讓他送到次桌上去,擡擡手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兒,朝那主桌上道:“幾位公子,時辰也不早了,想來這些兄弟們也都餓了,讓他們也吃飯吧!”

說完,也不管那邊有沒有迴音,徑直吩咐俊文俊書俊言俊章道:“快,帶著你這些哥哥們?nèi)コ燥垺!?

俊文四兄弟當(dāng)然不管其他,只要姑姑吩咐的就要徹底執(zhí)行,於是笑嘻嘻地跑上來,去拉一干侍衛(wèi)小廝。

沒藥和安轡自然很不客氣地就跟了去,但幾名侍衛(wèi)卻不敢造次。剛剛自家那位爺還發(fā)脾氣了,這會兒雖然看不出怒色,可心氣兒只怕還沒順過來呢,他們可不敢在這個時候點(diǎn)眼藥,纔不會像洪將軍那樣拿燈草兒戳老虎的鼻子眼兒!他們就是久經(jīng)沙場的人,能活下來,每一天都格外珍惜,纔不會那麼不開眼呢!

看這些大漢們?nèi)绱饲樾危癯扛哟_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這麼一會功夫,那邊坐下用飯的幾個人,就準(zhǔn)備開動了。

秦錚拿眼一掃,就看到桌上幾盤簡單的菜餚中,大多都有一些紅彤彤的作料點(diǎn)綴,是以,他在沒弄清楚之前,就避開了那幾樣菜餚,只用筷子夾了一點(diǎn)兒鴨蛋醬吃了一口。

見他開動,憋了一肚子委屈,更覺得腹中飢餓不已的洪展鵬就放開了,伸筷子夾了一塊筍乾炒肉中的一片肉,放進(jìn)了嘴中,入口鹹香,唔,不錯!

但,幾乎立刻,他就覺得嘴脣舌頭彷彿被燙到了一樣,火辣辣地疼起來……

“嘶……”下意識地吸了口氣,他就覺得整個口腔裡都彷彿著了火……他一邊忍不住伸出舌頭用手扇風(fēng)降溫,一邊含糊不清地嚷嚷起來:“我所林家娘子,你這是加了啥作料啊,咋沾著就像著了火吶?”

邱晨當(dāng)然知道,這是初次接觸辣椒的正常反應(yīng)。不過,這麼一個黒壯威猛的彪形大漢怕辣的樣子,實(shí)在是很……嗯,令人愉悅!

她忍不住笑道:“那是我新得的一種東西,最是開胃,驅(qū)寒,燥溼的。”

看著洪展鵬像大狗狗一樣伸著舌頭的可憐樣兒,邱晨終是有些不忍,笑道:“你喝口水,就緩解了……就我看兄弟如此豪爽的性子,應(yīng)該很快就會喜歡上這個味道了。”

洪展鵬一聽喝水可緩解,也顧不得別的了,端起桌上的茶杯一口灌了進(jìn)去,隨著水流緩緩入腹,果然口腔脣舌那股火辣辣的灼痛感緩和了不少。可等他放下水杯,再拿起筷子來的時候,還真如邱晨所說的,忍不住地就又朝那紅彤彤的菜餚伸了筷子過去。

被洪展鵬這麼一打岔,那邊幾個侍衛(wèi)的臉色就更苦了。

看到洪展鵬一邊嘶啦著,一邊繼續(xù)吃著那些辣菜,很快就出了一頭一臉的汗,竟是激起了他胸中的豪興。擡手胡啦一把汗水,洪展鵬嚥下一口菜,大聲笑道:“哈哈,好,這菜夠勁兒,比最濃烈的酒還夠味兒!這要是數(shù)九天冰雪封地的時候吃上一頓,才真是美死了!”

聽他感嘆完,邱晨笑著應(yīng)了一句,眼睛覷著那邊面色肅穆,看在邱晨眼中卻可憐兮兮的幾個侍衛(wèi),再次開口:“這菜冷了就不好吃了……”

秦錚這會兒慢悠悠夾了一片幹筍放進(jìn)嘴裡,慢慢地咀嚼了嚥下,這才終於緩緩開口:“用飯吧!”

恰好打斷了邱晨的話,她愣了愣,還沒明白過來,那邊幾個侍衛(wèi)已經(jīng)齊聲拱手躬身應(yīng)了,齊刷刷地去另一張桌子用飯!

邱晨這裡嘴巴還呈半張狀,愣了一會兒,這才悻悻地閉了嘴巴,也不再理會這幾個怪胎,心中腹誹著,肅容轉(zhuǎn)身往回走。

轉(zhuǎn)眼看到林旭和俊文幾個都用目光追隨著她,露出徵詢之意來,腳步不由一頓,隨即瞭然笑道:“你們怎麼還不陪著那幾位吃飯?別忘了,你們是主人,要招呼好客人!”

林旭和俊文幾個剛剛和秦義秦禮幾人談?wù)擆j馬養(yǎng)馬辯馬諸事,談的投契,自然就親近起來。更何況,林家沒有成年的男子,讓這些半大孩子多和那些成年男人接觸,也能避免孩子們的性格過於軟弱。

幾個孩子立刻歡喜起來,連連答應(yīng)著就往那邊桌子去了。

邱晨覺得衣襟有人拉扯,低頭一看,原來是阿福阿滿拽著她的衣角,也一臉期盼地巴望著她。孩子這副想去和那羣人接觸,又有些膽怯的模樣,讓邱晨心中微酸,不自禁地放柔了表情,彎腰摸摸兩個孩子的小腦瓜,笑著問:“你們也想去和那些叔叔哥哥們一起吃飯?”

阿滿嘟著嘴兒偎在邱晨身上沒有做聲,阿福卻毫不遲疑地點(diǎn)點(diǎn)頭。

邱晨拍拍阿福,笑著道:“去吧,你也是咱家的主人啊,剛剛娘不是說了,作爲(wèi)主人就要招呼好客人啊!”

“噯,福兒知道了!”福兒聲音不算太洪亮,卻足夠歡喜地答應(yīng)著,啪嗒啪嗒朝那邊跑去。跑了兩步又返回來,扯扯阿滿的小手,“妹妹,走啊,娘說主人要招呼客人,你也是主人啊!”

滿兒仍舊摟著邱晨的腿,扭著頭看向阿福,眨巴眨巴眼睛,擡頭看向邱晨:“娘,我可以去嗎?”

這小丫頭向來比阿福活潑,膽子大得很,到目前爲(wèi)止好像還沒什麼事讓她這麼猶豫不定過,不由詫異道:“阿滿爲(wèi)什麼這麼問?”

阿滿小臉兒上明顯有些陰霾之色,嘟了嘟嘴,垂了眼睛,小聲嘟噥道:“蘭英姨,說靈芝姐姐,說小丫頭,不能和小子,玩兒。”

邱晨微微一蹙眉,就知道小丫頭因爲(wèi)蘭英訓(xùn)靈芝受傷了。不過,她有些猶豫該不該鼓勵她大膽地與男性大方來往,而不是像這個時代的大多數(shù)女人那樣,完全把自己封閉起來,除了自家親人愛人再不和其他男人接觸……

讓她一手扼制孩子健康的心理成長,她下不去手。可若是,任由小丫頭自由成長,甚至鼓勵孩子們勇敢地面對外人面對世界……她不知道,滿兒長大了會不會因爲(wèi)她的這一種引導(dǎo),導(dǎo)致思想意識不容於這個社會,她本就不屬於這裡,思想意識也已經(jīng)定型了,不好改變,可是滿兒畢竟還小,以後接觸到的都是這個時代土生土長的人,若是太過特立獨(dú)行了,對於本就生存不易的女孩子來說,恐怕更加困難。

正爲(wèi)難間,那邊洪展鵬大咧咧地笑著招呼道:“小丫頭,過來叔叔這邊吃飯!”

一般農(nóng)家來了客人,婦人和孩子是不能上桌吃飯的,都是等客人走了,再草草吃些剩飯。故而洪展鵬看到小丫頭拘在林娘子身上,還以爲(wèi)是小丫頭看著哥哥們?nèi)コ燥堁垧挘瑡H卻不讓她去呢!像這種情況,客人主動開口叫孩子上桌吃飯的也很正常,這一種客人也會比較受主人家歡迎。

滿兒扭頭看了看洪展鵬,沒有立刻答應(yīng),反而回頭再次望向邱晨,用目光徵詢孃親的意見。

畢竟邱晨不是這個時代的婦人,對這個時代那些束縛女孩子的不平等思想就很不以爲(wèi)意,剛剛也是一瞬間的猶豫,這回有洪展鵬開口招呼,也就就坡下驢,摸摸滿兒的小辮兒,給她理理稍稍有些蓬亂的額發(fā),笑道:“那個叔叔叫你過去與他們一起吃飯,滿兒願意不願意替孃親做主人招呼幾位叔叔呢?”

滿兒這回一掃小臉上的鬱卒,小小的蘋果臉立刻綻開一朵笑靨,歡歡喜喜又鄭重地點(diǎn)頭答應(yīng)著:“嗯,娘,我會招呼,嗯,叔叔!”

邱晨凝視著小女兒眨了眨眼睛,鼓勵道:“孃的滿兒太厲害了。去吧!”

“噯!”滿兒歡歡喜喜地答應(yīng)著,一轉(zhuǎn)身,倒騰著小短腿,蹦蹦跳跳地朝著洪展鵬跑過去,已經(jīng)長了些肉的小身子肉嘟嘟的,加上頭頂上的兩隻羊角小辮兒隨著她的跑動,一跳一搖的,可愛到了十足十!

邱晨看著小丫頭歡喜的小身影,不自覺地就柔軟了臉色,展開一個幸福和欣慰的笑來。

看著小丫頭被洪展鵬抱到他和廖文清中間的一張椅子上,兩人又給滿兒夾了菜,一個溫雅一個粗豪的漢子照顧起孩子來,居然也有些似模似樣,邱晨也就放心地轉(zhuǎn)身進(jìn)屋,蘭英還有一大羣孩子還在屋裡。

等她進(jìn)屋,栓子靈芝還有大虎二虎、結(jié)實(shí)幾個孩子已經(jīng)吃得差不多了,又扒拉了幾口,幾個小子就匆匆忙忙丟了飯碗往外跑。

大虎一邊兒跑,還一邊兒招呼:“快些走,去晚了擠不進(jìn)去,就看不清楚了!”

蘭英笑著給幾個小的擦了油嘴和髒手,這才笑著放他們出門,回頭對收拾著桌上碗筷的邱晨道:“每回到了寒食,這些小子們就迷著看悠千!要不是午飯悠千也歇晌,只怕吃飯都不知道回來了。”

邱晨挑挑眉,這纔想起,前天也曾聽蘭英婆婆王氏說過,這裡寒食節(jié)有曲悠千的習(xí)俗,那悠千還是滿囤爺倆帶人去搭的,據(jù)說有兩丈高!

將幾個孩子吃得碗筷摞在一起,暫時放在一隻陶盆裡,蘭英已經(jīng)去鍋裡端出了溫著的菜來,兩人盛了飯,就對坐在炕桌兩旁開始吃飯。

這兩人還沒吃了兩口呢,就聽得門外古登古登地一陣跑動聲響,幾個剛剛打發(fā)出去的小子又稀里嘩啦地跑了回來。山子跑的最快,第一個衝進(jìn)門來,喘吁吁的,不等氣息平穩(wěn),就對邱晨急聲道:“海棠姨,外邊好些人領(lǐng)著曲神仙朝你家來了!”

邱晨很是意外,不知道平白無故的爲(wèi)何有‘一羣人’來自家。蘭英一聽這話,卻是臉色一白,手中的飯碗一哆嗦,差點(diǎn)兒摔到地上,倉惶間接住,卻已經(jīng)無心吃飯,把飯碗往桌上一放,就道:“壞了,壞了,這回麻煩了!”

邱晨更是詫異:“蘭英姐,怎麼了?什麼麻煩了?”

蘭英卻一臉倉惶,有些惶惶的不知怎麼回答,只倉惶地就去端了桌上的菜,就往裡屋的櫥子裡放。然後,不等邱晨反應(yīng)過來,又跑出去端了一盆水呼拉一下潑進(jìn)竈坑裡。

竈坑中做飯的餘火未盡,被這一盆水澆的嗤一聲,隨即騰起一團(tuán)水汽、煙氣來,嗆得蘭英一陣的咳!

邱晨趕著走出裡屋,正看到蘭英咳得不停,卻顧不得停下來緩一口氣,仍舊去端了水去澆另一個竈坑,不由又是心疼又有些隱約的怒氣升起來,上前幾步,一把搶過蘭英手裡的盆子,拉著蘭英脫開滿屋的煙氣霧氣,跑出屋門來,深深呼吸了兩口,這才扶住咳得稍緩了些的蘭英,看著她的眼睛道:“蘭英姐,我做了這麼多菜,潑熄了竈火也沒有用的,別說那邊兩桌上的飯菜,一走近這院子就聞到味兒了。根本掩蓋不住的。”

“啊,那個咋辦啊?若是,若是仙師怪罪……”蘭英滿臉倉惶,已經(jīng)完全沒了注意。

邱晨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道:“蘭英姐,別緊張,山子就說一羣人往我家來,又沒說是來找我麻煩的……你且穩(wěn)穩(wěn)神,咱們且看看那些人來做什麼,咱們又沒謀財害命的,不怕什麼的。”

“可,寒食動火是會驚了先人,招致先人怪罪的……”蘭英慌慌地說著。好像她說出來,邱晨就能替她分擔(dān),她自己纔不至於這麼害怕心慌。

邱晨不等她說完,就已經(jīng)笑了:“蘭英姐,我們家姓林,咱們村裡沒有其他姓林的吧?我就是驚動先人,也是驚我們林家的先人,怪罪也只會怪罪與我,與那些人何干?!”

說到這裡,邱晨的目光從蘭英惶惑又愕然的臉上轉(zhuǎn)了開來,望著半開的大門口,露出一個冷冷的笑來。

她如今對這個世界可不是最初兩眼一抹黑的時候了,如今,有了羅布麻茶,有了茯苓膏,有了療傷藥,還有諸多她沒有付諸實(shí)施的計劃,她已經(jīng)不再對生活惶惶不知所措,她有信心離了劉家?guī)S仍舊能夠過得很好,若是去清水鎮(zhèn),或者直接搬進(jìn)安平城裡,她都可以相信自己帶著幾個孩子過上越來越優(yōu)渥的日子,但她同樣相信,只要林家搬走了,劉家?guī)S就會再次回到之前的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沒了採摘羅布麻茶的額外收入,他們只能靠著田地裡微薄的出產(chǎn)艱難度日……更何況,她昨天還放出了繼續(xù)招工的消息,這就意味著,她還在不斷給村裡人以希望,一個過上好日子的希望。她相信,有了這個希望,總有人會爲(wèi)了她們一家子站出來!

之所以如此篤定,邱晨還有一個依持,那就是從今天秦錚一行人的表現(xiàn)來,他們對她的療傷藥很是滿意,這也讓她的信心更足……

說起秦錚一行,邱晨嘴角的冷意未減,卻勾起一個小小的弧度來--今兒,這些人既然吃了她的一頓飯,自然沒有讓他們置身事外之禮!

說起來似乎很久,其實(shí)不過是邱晨心思片刻的轉(zhuǎn)圜。

邱晨拉著蘭英剛剛走出屋門沒多會兒,石頭、栓子一幫子皮小子就從門外呼啦啦撞了進(jìn)來,栓子一邊跑還一邊嚷嚷:“海棠姨,海棠姨,小窩囊的娘還有石頭大娘一大幫子人,領(lǐng)著曲神仙過來了,他們要在你們家做法……”

邱晨安撫了一下更加驚惶的蘭英,叮囑她呆在屋裡,不要出去。她自己拍拍衣襟上沾的幾點(diǎn)飛灰,神情鎮(zhèn)定地順著孩子們的指向,挺直腰身,朝著大門走去。

這會兒,林旭、俊書俊文等人也從栓子嘴裡聽到出了事兒,紛紛放下碗筷,追著邱晨一道走出去。那幾名侍衛(wèi)也看向秦錚,見他神色淡定的繼續(xù)吃飯夾菜,根本連眼皮兒都沒撩一下,也只能繼續(xù)端起飯碗吃飯,不過,誰的耳朵豎的高高的關(guān)注著大門口的動靜,就只有各人自己知道了。

踏出大門,邱晨一眼就看到了幾個孩子所說的曲神仙,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乾瘦矮小的男人,留著幾綹微髭,頭髮攢在頭頂結(jié)成一個小小的髮髻,用一支竹製髮簪,穿一身灰色的寬袖長袍,神情帶著那種俯視紅塵的淡漠……倒是頗有些仙風(fēng)道骨的意思。

只不過,邱晨卻在一出門的時候看到他眼中那一閃的精光,就把這人徹底的否定了。不過是一個裝神弄鬼的神漢騙子罷了!

她的目光只在曲半仙身上一掃而過,就轉(zhuǎn)到曲半仙身後的幾個人身上。

果然,如栓子說的,有石頭大娘--大魁媳婦,還有收成家的,還有幾個她看著面熟卻叫不上名號的幾個人,還有兩個讓她比較以外的人,卻是那日上樑時曾來林家吃過席面的兩個村老,論輩分滿囤叫八祖爺和十一祖爺?shù)模簿褪窃娓傅摹?

邱晨還記得,那日席面上這兩位吃的油嘴馬哈,喝得紅頭脹臉的時候,可沒少跟著衆(zhòng)人奉承林家,沒想到不過幾天功夫,就帶著人上了門來爲(wèi)難她和林家……還真是嚥下喉嚨眼兒就給忘了--喂不熟啊!

那兩位看著邱晨的目光掃過來,臉上難免露出一抹尷尬之色,下意識地往人羣后邊躲了躲。

邱晨冷笑,還知道尷尬就好!知道尷尬就說明至少還要點(diǎn)兒臉皮。就怕一點(diǎn)兒臉皮不要的!

林旭站在邱晨右側(cè),看到門外的形勢,下意識地低聲叫了一聲:“大嫂……”

邱晨沒有回頭,只擡起右手,不動聲色地拍了拍林旭的胳膊,示意他不必?fù)?dān)憂。

她一腳邁出大門,也沒有繼續(xù)往下走,就站在大門廈檐下的青石臺階上,呵呵笑道:“諸位這是去做什麼,怎麼不去看悠千啊?”

說著,似乎此時纔看見人羣中的八祖爺和十一祖爺,笑著招呼道:“哎,這不是八祖爺和十一祖爺麼?你們二老難得走到我們東頭來,不知二老這會兒可有急事,沒有急事的話就進(jìn)來喝杯茶……我昨兒進(jìn)城剛買了二兩好茶葉,說是今年的雨前茶,說是最好喝的吶!”

被邱晨點(diǎn)名的兩位村老都有些訕訕的,站在人羣裡朝邱晨略略點(diǎn)點(diǎn)頭,卻並不應(yīng)聲,反而往人羣裡縮了縮,邱晨的眸子一暗,心下冷笑,她的話就是給這兩位一個臺階的,沒想到這兩位也不知受了什麼蠱惑,看樣子竟是鐵了心要找林家的麻煩了。

既然給臉不要臉,那就不怪她不客氣了。

邱晨嘴角仍舊噙著一絲微笑,正要開口,收成家的已經(jīng)一臉得意地跳了出來,指著邱晨的方向嚷道:“楊海棠,你這掃把星,剋死了升子,又害的我家男人滾了崖,你還不夠啊……”

等得就是你跳,邱晨想要的已經(jīng)有了,也不容她嚷嚷夠,冷冷地打斷她,平靜道:“收成家的,你確定是收成滾了崖而不是你自己個兒?”

“我什麼時候滾崖了!你別胡說!”收成家的幾乎是一蹦三尺高地嚷著,滿臉得意囂張,那表情彷彿已經(jīng)看到了眼前這個女人被奪了家產(chǎn)攆出了劉家?guī)S的悲慘情形!

邱晨一挑眉,嘲諷道:“你沒滾崖麼?那怎麼滿嘴胡話?我還以爲(wèi)你也滾崖摔壞了腦子了呢!”

“你!你個黑心尖子的……”收成家的被噎的一陣胸悶,找不到話來反駁,登時就要撒潑。

那邊的兩位村老本來想等著收成家的打頭陣呢,沒想到兩句話就被邱晨激的發(fā)了瘋,真讓收成家的撒了潑,他們這邊就是有理也沒理了。更何況,他們本來就有些理不直氣不壯的,更是不能讓收成家的真撒了潑攪和了事兒。

於是,邱晨就見那位八祖爺一個眼色,立刻有兩個壯漢上來,把收成家的呵斥住,拖回了人羣中。

邱晨眼中閃過一絲冷笑,目光看向?qū)γ娴娜肆t道:“八祖爺、十一祖爺那日收成滾崖的時候,你們也在我家裡看到的,收成滾崖與我林家可沒半點(diǎn)兒關(guān)係。而且,相信八祖爺和十一祖爺也都看到了,收成擡回來,還是我給他用了藥,又拿了銀子套了馬車去鎮(zhèn)上看的郎中……幸得老天保佑,救得一條命回來……這些不說也就罷了,我不過是看在一個村子裡住著,鄰里街坊的有難,才伸把手,從沒指望過人家念我林家的恩情……可,沒想到的是,我這救人的卻被反咬一口,成了害人的了!我倒是想要兩位祖爺替我主持一個公道,給我一個說法!”

說到這裡,邱晨微微一頓,目光從人羣裡掃過去,然後冷冷道:“若是村老們沒辦法給我個說法,那也好辦,我這裡還有收成治病時欠下的條子呢,也有回春堂的郎中作證,收成家的且先把我給收成吃的藥錢和治病花的錢還了,我們再說其他!”

“你,誰欠你的錢,那是你心虛……”收成家的一聽說讓她還錢,登時急了,掙扎著在人羣中再次嚷道,卻連一句話都沒說完,就被身旁的人按住了,仍舊嗚嗚地,想是被人捂住了嘴。

收成家的被按住,她嚷嚷的那一句話,卻清楚地傳進(jìn)了所有人的耳朵裡,邱晨冷笑道:“這還真是黑白顛倒,是非不辨了。我心虛什麼?我一沒以仇報恩,二沒仗勢欺人,三沒無中生有……我林家行得正站得直,我怕得什麼?念著這些年鄰家百舍的對我們林家多有照應(yīng),故而,我們有了炒藥的方子,就想著讓村裡人採藥,也能賺幾分錢,讓日子都過得寬裕些;有了活兒,用到村裡人,我林家也是盡心招呼,從未慢待!我還就不信沒個說理的地兒了,村裡不能給我林家一個說法的話,那還有衙門,還有父母大人吶!”

一聽邱晨如此強(qiáng)硬,那兩個村老也沒辦法再躲在後邊了,八祖爺排衆(zhòng)而出,對邱晨道:“升子家的,你且先別急,收成的事兒大夥兒都看的清楚,確實(shí)是你給用了藥,又出錢出車去救了命,那個,收成家的就是那麼個糊塗人兒,你又不是不知道,就不要和她一般見識了。”

哦,剛剛收成家指責(zé)她的時候,你裝聾作啞,這會兒看收成家的不頂事兒了,你站出來說收成家的是個糊塗人了,既然收成家的是糊塗的,那你還帶著她一起過來作甚?

不過,邱晨畢竟不想真的撕破臉,臉上掛了一絲笑意,對八祖爺?shù)溃骸鞍俗鏍斀?jīng)的事兒比我們見得都多,自然也看的最清楚!”

卻並不說,是不是不再追究收成家的事兒了。

八祖爺碰了個軟釘子,臉上一訕,卻還是頂著臉道:“那個,升子媳婦啊,收成的事兒你做的很對,可今兒你可做了件大錯事兒啊!”

邱晨驚訝道:“八祖爺,我今兒一早就帶著二弟和倆孩子去給福兒爹上墳,回來後,又恰好縣裡的貴客到了,又忙著招呼客人,這大半天兒再沒出過家門,不知道,我哪裡做錯了?是得罪了哪位高鄰,還是妨礙了那家近舍?我們小年輕的經(jīng)事兒少,做事想的不夠周全也在所難免。還請八祖爺指點(diǎn)指點(diǎn),我們小年輕們也好知道錯在哪處,也好改!”

這話,乍一聽姿態(tài)放得很低,可細(xì)一咂摸,就能品出柔裡帶的剛來。

你說吧,錯了,也是小年輕不懂事。人家自己都把姿態(tài)放低了,你還能怎樣?再揪著不放,那就是爲(wèi)老不尊,爲(wèi)難年輕人。

還有話裡透出來的信息,人家是招呼縣裡的貴客……八祖爺也罷,十一祖爺也罷,別看活了七老八十了,可真正沒見過多少市面,他們除了年齡比別人大,輩分長一些,並沒有多少和外界打交道的經(jīng)驗,在他們眼裡,清水鎮(zhèn)的那些人都是貴人了,更何況縣裡的?再說了,那日林家起屋上樑的時候,他們也親眼看到了,人家回春堂的少東家親自送上門致賀,那出手闊綽的……那些閃閃發(fā)光的料子,別說大姑娘小媳婦,就是他們這些老頭子也恨不得摟回自己家裡去!

那些人家,可不是他們能招惹的起的……也難怪,今兒林升家的如此硬氣,感情人家是真的攀上貴人了!

雖說,這倆老頭兒所想的有限,但不得不說,他們也算是真相了!

八祖爺囁嚅了幾下嘴巴,支支吾吾地道:“那啥,其實(shí)也沒啥大事兒……”

大魁家的看著倆老頭子被林家娘子幾句話就鎮(zhèn)住了,眼看就不濟(jì)事兒了,就忍不住了,也不等八祖爺結(jié)巴完,跳出來叫到:“升子家的,你也不用在這裡假模三式的。明白和你說了吧,今兒是寒食,是不允許動煙火的,你們家卻動了煙火,還折騰的大半個村子都是味兒……你這是不敬祖宗,不敬先人啊,你已經(jīng)死了男人了,沒人管沒人問的,可我們卻不能讓你得罪了祖宗,給村裡人都招了禍來……”

大魁家的這話一出口,邱晨就清楚地看到周圍的人都變了臉色,不由暗暗讚歎,大魁家的這回居然變聰明瞭,知道拉扯著大夥兒替自己助威了。

在現(xiàn)代,這些傳統(tǒng)的習(xí)俗本就被丟的差不多了,就連過春節(jié),好多人家也不再遵守習(xí)俗在家吃團(tuán)年飯守夜啥的,而是出去旅遊,團(tuán)年飯也有好多去飯店吃,邱晨是真沒把寒食不寒食的記在心上。

事出意外,留了十多個客人吃飯,不動火怎麼辦?總不能拿些冷饅頭鹹菜疙瘩待客吧?

更何況,林家先人在邱晨心裡實(shí)在是沒啥分量,林家唯一的墳就是林升的衣冠冢,連個祖墳都沒有,還談什麼先人庇護(hù)!本就沒有庇護(hù),也就不用擔(dān)心失了庇護(hù)怎樣怎樣了。

不過,這些話也只是在心裡想想罷了,根本沒辦法說出口,說出來可就真的落人口實(shí)了。這個時代可是非常重視敬祖的,一個不敬先人的罪名落實(shí)了,可是比任何罪名都嚴(yán)重的,完全可以等同對人格的完全否定了。

邱晨冷笑,看來這些人是早就上了心了,就等著抓住她的……或者說,抓住林家的小辮子,來個突然發(fā)難呢!

全場靜默,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這個一身青衣身形單薄的女子身上。

邱晨的臉色卻始終平靜,甚至嘴角一直掛著淡淡的笑意,她在心裡飛速地斟酌著語句,然後,就在沉默壓抑的氣氛讓某些人就要坐不住了;讓她身邊的林旭和俊文等人快受不住了,林旭身形一動,就要挺身而出來維護(hù)自家大嫂的時候,邱晨卻一擡手,止住了他。

微笑著開口道:“大魁家嫂子此話,我怎麼聽著有些糊塗啊!”

“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事兒,有啥糊塗的?這會兒想起裝糊塗賣傻了,可惜,這事兒就是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著的,你別說裝傻,就是裝瘋也沒用!”在二魁分家那日,邱晨可是讓蘭英幾人狠狠地打了她一頓,還將她捆起來……她可是都記在心裡吶,今兒好不容易抓住林家娘子的把柄,大魁家的難免就有一種解恨的痛快,說話囂張的可以。

邱晨笑著搖搖頭:“那麼,大魁家嫂子教教我,你說的先人是誰家的先人?”

大魁媳婦一臉得瑟,根本沒經(jīng)大腦就開口道:“當(dāng)然是老劉家的先人!”

“哦!劉家的先人啊!”邱晨恍然地應(yīng)了一聲,就不再理會大魁家的,轉(zhuǎn)而將目光看向兩名村老,問道,“二位老人家,我年紀(jì)輕,有些事不太懂,我想請教一下二位老人家,咱們寒食節(jié)避煙火,是爲(wèi)了崇敬別人家的先人?”

剛剛邱晨說糊塗,還有人不明白她所爲(wèi)何來,等大魁家的那句話一出口,衆(zhòng)人就瞭然了。兩個村老更是暗暗咒罵,兩個婆娘沒一個頂事的,都是些沒腦子的蠢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可,大魁家的話出了口,已經(jīng)收不回來了。此時,邱晨追問到臉上,不管心裡怎麼尷尬,兩個村老還不得不回答邱晨的問話。

這回是一直沒開口的十一祖爺回答的:“升子家的,大魁家的不消事兒,說胡話呢,你不用理會。”

“哦,十一祖爺?shù)囊馑际羌词刮伊旨胰桥热耍仓皇橇旨业南热耍退张匀藳]關(guān)係的,是吧?”邱晨立刻問道。

十一祖爺張了張嘴,很想說有關(guān)係,可這話是無論如何說不出來了!

蘭英在旁邊就要開口,卻被邱晨止住。牽涉到兩個家族的事兒,蘭英這個劉家的媳婦可不能說什麼話,她要開了口,一句不敬老的罪名立刻就能給她扣在頭上。

邱晨笑笑,目光轉(zhuǎn)到一直作壁上觀的曲半仙身上,心中不由暗暗讚歎,這位之所以能夠混得風(fēng)生水起,看來也不是白給的呀,別的不說,這察言觀色的本事就少有人能比的上。

“請恕我眼拙,不認(rèn)識這位是?”

曲半仙寬大的袍袖一甩,很是仙風(fēng)道骨地上前一步,對著邱晨行了個揖手禮道:“本師姓曲,雖然沒見過,卻對林家娘子耳聞已久了。前些日子,林家娘子起牆蓋屋,還是本師給看的時日!”

“哦,原來是曲仙師,恕我失禮了!”邱晨也連忙還了一禮並道歉,然後笑著道,“多虧了仙師給看的好時日,我這屋子院牆起的才能這般順?biāo)焱桩?dāng),我正說過了節(jié)日就去酬謝仙師的,卻沒想到,仙師居然來到門首,實(shí)在是意外之喜了。”

曲半仙一聽邱晨要酬謝,心中不由一喜。剛剛他作壁上觀已經(jīng)看出來了,這位雖然死了丈夫,卻並不是那種柔弱可欺的一般婦人,而且,看這房子的局勢,家裡一定也是個殷實(shí)的……剛剛那句謝禮,還有請他給‘安撫安撫’可都是有油水撈的差事,比給這幾個扶不上牆的爛泥的窮鬼當(dāng)槍使可劃算得多了去了。

若說曲半仙最擅長的是什麼,除了察言觀色本事之外,恐怕就是信口雌黃的一張嘴了。說生說死,不過是張口就來,也難怪,他本就是靠著一張嘴糊弄人吃飯的,這本就是他安身立命的依仗!

於是,曲半仙表情極其自然地躬躬身,就開口道:“林娘子過譽(yù)了。本師之前只聽劉家大川老哥敘述給看了時日,今日親眼得見,才知林家這院舍起的實(shí)在是好,好極了。”

邱晨一聽,不由就笑了,這曲半仙也是個趣人,不但聽懂了她的暗示,還這麼快就順桿子爬上來了。她倒要聽聽,這位怎麼把話給圓過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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