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君蔚和悠若的關係似乎進入了一個暖春,打破了特意在人前維持的相敬如賓?;实垡挂顾拊阝鶎帉m,時有歡聲笑語傳出,畢竟能聽到這個邪冷皇帝的笑聲是極爲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若說先前宮中各妃嬪娘娘對帝后之間的朦朧採取了冷眼旁觀的態度,那此次,肯定是有人開始著急嫉妒了。悠若的盛寵可稱得上是專寵了,妃嬪們看不透悠若的想法和感情,但是看得出皇帝明顯是泥足深陷。
有人憂,有人愁,有人冷眼旁觀,有人嫉妒痛恨。後宮風雲涌動,開始陷入一絲微微的浮動中,各自盤算。
一下早朝,鳳君蔚回宮換了衣服就匆匆地往怡寧宮而來,一路上,小林子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喜悅和放鬆,一點也看不出在金鑾殿上的陰鷙和深沉。
入了怡寧宮,宮女紛紛跪地請安,鳳君蔚在內室裡轉了一圈,沒看到想見到的人兒,暗自納悶。悠若喜靜,在後宮也很少有說的上話的人,很少竄門。平時出去賞花,閒逛等,又由一大批宮女太監跟在左右,她更是不喜。多半也是在怡寧宮中看看書,寫寫畫什麼的。如今想來方覺得,是否她的日子過得過於單調了。
一年了,不知道她是否有過怨言……
剛想問一旁的宮女悠若的去處,就看見了雪月入了宮門。
“參見皇上!”雪月欠身行禮,不卑不亢。
鳳君蔚臉色一喜,悠若平時不喜人跟著,但是,雪月和冰月這兩平時都是形影不離地跟著她,雪月一定知道她的去處。
“免了,皇后哪兒去?”鳳君蔚的興奮地問。
雪月心底咕噥了聲,撇撇脣角,真受不了這個‘情竇初開’的皇帝,一天到晚除了上早朝都膩在皇后身邊,活似一秒不盯著,皇后就會被人拐跑似的,讓人哭笑不得。
受不了歸受不了,她還是恭敬地欠身回道:“皇后娘娘在涼雪亭,賞荷花呢?!?
她話纔剛說完,眼前一花,鳳君蔚已經走開了,身後跟著一大批宮女太監。
雪月看著他遠去的身影,剛剛的恭敬褪去,換上了深思,“真不知道是皇后的幸還是不幸,鳳君蔚,希望你有能力維持好你們的夢,讓皇后和你都活在你們自我構造的世界裡?!?
涼雪亭,是宮中最小的賞景亭,位於宮中極爲僻靜的地方,小小的彎月賞景走廊上,悠若和冰月靜靜悠閒地賞景。四位宮女遠遠站在涼亭外,不敢靠近。
“傾城和睿睿該會走路了吧,真想見一見,不知道是什麼模樣?!庇迫粜π?,語氣滿是羨慕。
冰月回道:“纔多半年,走路是該會走了,不知道會不會說話。王妃和王爺都是罕見的好樣貌,人間龍鳳,估計小郡主和小世子只會更好吧?!?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悠若和冰月相視而笑,顯然心思都不在賞景中。冰月冷冷的小臉也含著笑。
“皇后娘娘,王妃在幽城,有無名和海月,王妃是不會有事的,您也別太擔心了。她和王爺之間的心結還是變給時間慢慢化解吧,這不是一時半會能好的事,總有一天,王爺會原諒的?!?
“景沐哥哥和芙兒歷盡那麼多苦難,現在成了這樣的結局,真的是造化弄人,不過幸好有那對小寶貝,芙兒多少有點寄託,日子也好過一點。冰月,王爺現在在哪?”悠若眼光看著池中含苞待放的荷花,苦笑問。
冰月遲疑了下,閃爍其詞,“皇后,這個……”
她有點爲難地看看她,悠若眉一挑,疑惑地回看,沒看見冰月如此扭捏過,一絲不詳的念頭涌上來,大驚失色,“該不會是……”
“不是不是……”冰月搖頭,連帶擺手,尷尬地笑了下,“王爺估計現在是在匈奴,在找王妃吧!”
悠若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你們……”
話還沒說完,冰月就轉頭,隨而笑道:“皇后娘娘,皇上尋人來了!”
悠若順著她的眼光看過去,果真,才片刻,就看見鳳君蔚的身影。
“皇上還真的是半分也捨不得浪費?!北聭蛑o,整了整笑臉,退了一步。
悠若臉皮燙了一下,心底說不上來什麼,有喜悅,有擔恍,亦有甜蜜和無奈。
“參見皇上,”悠若和冰月欠身行禮,鳳君蔚朝冰月揮揮手,她就很識趣地退了下去。
“今兒個吹了什麼風,悠兒竟然出來賞景了?!兵P君蔚親暱地圈著她的腰,掃了一眼荷塘,看到的只是含苞待放的荷花,不禁似笑非笑地看著悠若。
還不是荷花開放的季節,悠若自然地笑了笑,本來她的目的就不是賞景,柔聲道:“古往今來,大多的文人雅士都讚美荷花出淤泥而不染,花開剎那的美麗動人,花香四溢。荷花盛開之時的美麗極少有人錯過,而往往錯過了含苞待放時的清新和恬靜。臣妾倒認爲這荷花最美的時節正是春夏交際,開而未開之時?!?
“含苞待放,悠兒這番見解倒也新穎。”他邪邪地笑著,在她臉頰上啄了一口,笑道:“不過還是我的皇后最美,閉月羞花呢?!?
悠若臉頰浮上淺淺的紅暈,煞是迷人,嬌嗔地擰了一把他的胳膊,笑罵:“皇上越發不正經了,這兒四處還是人呢。”
“悠兒這話可說的是,四處沒人的時候,我就可以不正經了?”他笑得更加邪氣,眼中作弄味道明顯。
他就喜歡逗她,喜歡看向來沉靜的她爲他嬌羞,爲他而嬌,這是他獨自享受的美景,且總是樂此不疲。
“皇上還是皇子的時候是不是某些地方去多了?腦袋讓蟲子給蛀了吧?!庇迫襞拈_他伸過來的魔爪,也是似笑非笑地邪笑。
“好好好……算我錯了,千萬不要這樣笑,讓人毛骨悚然的?!彼竽笏哪橗?,笑道:“有沒有興趣到湖裡劃一劃?”
“你今兒個沒事了嗎?下午不是要和丞相大人議事嗎?”悠若責怪地問。
“放心吧,還早著呢,你和景沐既然希望我當一個好皇帝,我就不會誤了國事的。”笑了笑,回頭揚聲道:“小林子,弄艘小船來,朕和皇后要遊湖。”
小林子應了聲,領著幾名小太監就匆匆而去,鳳君蔚陪著悠若在迴廊說笑,沒一會兒,船就來了,悠若和鳳君蔚上了小船,並沒有讓人跟著,興致一來,和悠若每人拿著一支船槳,悠閒地穿梭小河上。
好久沒有如此盡興玩了,悠若的額上滲出一絲薄汗,陽光下,笑靨如花。
鳳君蔚也倍感欣悅,從沒看過這麼有活力的她,看來偶爾陪她出來動動,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手痠了沒?休息下,我來吧!”他笑道。
“那就辛苦皇上了!”她衝他笑笑,果真聽話地把船槳拿了上來,揉揉酸了的肩膀,笑看著對面的鳳君蔚,道:“你也許多年沒有這樣的興致了吧?!?
爲了仇恨,爲了皇位,他想必辛苦了許多年,初見他的模樣她還記得很清楚,是那樣的陰冷和防備,如今在她面前卻像個頑皮的大孩子,喜怒哀樂都不隱瞞,她喜歡這樣相互信任,彼此依靠的感覺。
“有二十年沒有遊過湖了吧,記得小時候也和二哥經常兩個人劃著一艘小船在河上玩,每次都急得母妃和宮女在岸邊幹著忽,有一次我掉到河裡,把二哥嚇壞了,立馬地跳到水裡救我,他自己也忘了他也不會游泳,結果兩個人差點把命都給丟了,母妃那次以後再也不敢讓我們獨自遊湖?!兵P君蔚說著這些話的時候,臉上是帶笑的,不是平常戲謔的笑,也不是嘲諷的笑,而是回憶時的溫馨笑容,讓悠若分享他童年僅有的快樂。
“你和晉王小時候的感情很好!”悠若肯定說著。
鳳君蔚點點頭,道:“小時候,二哥幾乎是母妃帶大了,我們親得如一母同胞,那時候的二哥溫醇善良,愛護手足。只可惜……”
鳳君蔚靜了靜,只有嘩嘩的水聲在兩人之間響起,他繼而說道:“可惜了二哥有個善妒和變態的母妃,累他一生,苦他一生。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拿著刀,一刀一刀地在我母妃臉上劃而無能爲力,慢慢地變得殘暴,冷酷?!?
“你恨過他嗎?”悠若問。鳳君蔚先是冷笑,再是苦笑,古怪地看了悠若一眼,說道:“如果不恨,那麼今天坐在龍椅上的人就不會是我了?!?
只是除了恨,還有許多他放不下的兄弟情。
“皇上,這麼多年過去了,什麼恨都該放下了,活著的人都比死了的人重要。”
“我知道!”
沉默了片刻……
悠若擡眸,堅毅地道:“皇上,我不會是第二個寧妃的!”
鳳君蔚還她一個溫暖的笑容。
我也不會讓你成爲第二個母妃的,誰敢動你,只要動了那個念頭,我就絕不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