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垠終於笑了，對待別人之時他向來是面無表情的，此刻他不過是上揚了嘴角，是笑也是諷刺，“無垠的身份，皇上想必已經查清楚了。再說這些還有何意義？”

皇帝一頓，神色不知憤怒還只是不悅，“荒唐！你母妃當真是太荒唐了！既然當初有了你，她怎麼可以...怎麼還可以......”

“皇上若是沒其他事，無垠告退了?！睆膩?，從來沒有人能夠批他母妃一句不是，沒有人知道當初母妃犧牲了什麼。無垠看也不看皇帝一眼，直接打斷了皇帝要說的話，也不等後者有所迴應轉身就走。

也只有這位無垠公子，敢在皇帝面前如此放肆了吧，沈公公站在旁邊，戰戰兢兢地擦了擦額頭的汗，看了看皇帝的神情，猶豫著開口叫了聲，“皇上?！?

皇帝回過神來。

“等一下！”

無垠的腳步頓住，去沒有回過身。

皇帝此人向來霸道專權，平日頂著一張半笑半威的臉，所有人不敢將喜怒哀樂、不敢將真言實事說出來，他們只會小心翼翼地揣摩著皇帝的意思。南朝能有如今的版圖和成就有一半功勞在於皇帝年輕時的雄才偉略，而變成如今的止步不前卻也是因爲他中年之後的霸道專權。從來不聽，從來不問，他說的、他定的便是必要執行完成的。

從不會在世人面前顯露過情緒的皇帝、即使在生死關頭眉頭也不會皺一下的他，此時卻彷彿一瞬間蒼老了幾十歲?；实劭粗鵁o垠的背影，彷彿看到了十幾年前，那個決絕而去的麗影。冷漠又不帶一絲留戀。

“如果，如果你願意留在下來，朕在這裡保證，將予你無上的尊位和財富！讓你這一生都能無憂的生活！除了...除了入這皇宮?！?

“無上的尊位和財富？無憂地生活？這樣的話，皇上你是不是也對另一個人說過？最後，做到了嗎？”

皇帝跌坐在椅子上。

“還有，這皇宮?！边@一次，無垠的語氣裡已經有了毫不掩飾的嘲諷，“並不是每個人都都像您那幾位好兒子一樣，留戀皇權。”

待到無垠已經離開了許久，皇帝的聲音才顫顫巍巍地傳來，“沈公公？朕當年...朕當年難道錯了？朕當時...當時也是誤聽讒言，她，爲什麼到死都還不肯原諒朕呢？”

沈公公是宮裡爲數不多知道當年事的人，也是唯一一個將皇帝一路心境看得清清楚楚的人。當時年輕氣盛剛大展宏圖的帝王碰上風姿綽綽卻烈性十足的心愛之人，已經沒有人說得清到底是帝王的霸道還是女子的倔強導致了這場悲劇，如果當初兩個人都能退一步，哪怕只是一步，那如今的光景怕會大有不同。

“皇上您也不要傷情了，良妃娘娘若還在，定會看到這幾年您爲她做得那些事，誰年輕的時沒有爭一時之氣的時候呢？”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撫拍著皇帝的背，語畢卻只是輕輕地嘆息。

“一生一世一雙人......呵...三佑啊...朕是皇帝，朕是皇帝??！朕可以給她最多的寵愛，朕可以給她除了這個所有的東西，她爲什麼，爲什麼還是不知足呢？如今...如今就連無垠也不肯原諒朕？他，竟也不懂麼？”

沈公公不知道回些什麼，只是繼續撫拍著皇帝的背，因爲心情的起伏，皇帝的呼吸也有些重了，“皇上！身子要緊啊，無垠公子他還小，自然不能理解您了。以後，自然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