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景承帶著幾個心腹守在離華陽宮不遠的地方,而楚子弘則去了皇帝的寢宮。
“我先去看看我父皇,有什麼事情小櫻會來找你的。”
莊景承雖然擔心但是也沒法太靠近妃嬪的寢宮只能等待。
皇帝寢宮
敏貴妃正在喂皇帝喝藥,楚子弘走了過來,“母妃讓我來吧。”
“弘兒來了。”敏貴妃笑著把藥碗遞給他,並站起身來讓楚子弘坐到牀邊。
“父皇最近恢復的怎麼樣了?”
“陛下近來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多,雖然還是不能說話不能動但是精神好了不少。”
楚子弘點點頭心裡寬慰了許多。
空蕩蕩的宮殿裡傳來了孤零零的拍手聲。
楚天闊拍著手掌走了過來,“好,真是感人啊!好一齣父子情深的好戲。”
“三皇子?你來做什麼?”敏貴妃最是不喜楚天闊。
皇帝剛剛病倒的時候還有衆多兒女們前來探望,可是後來楚天闊以皇帝需要靜養爲由不許任何人來皇帝的寢宮探病,最後以至於皇帝身邊漸漸地都沒有了人聲,連伺候的宮人都少了起來。
楚天闊敷衍的一禮,“原來貴妃娘娘也在啊。”
楚子弘看見楚天闊強壓著心頭的怒火道:“三哥來這裡想要做什麼?你把父皇害成現在這個樣子,還不讓御醫好好醫治他。你還有臉看父皇,你走吧,父皇不希望看到你。”
楚天闊笑著搖頭,“錯錯錯,大錯特錯。首先,不是我把皇帝陛下害成這樣的,毒是皇長妃下的。然後,也不是我不讓御醫好好醫治的,是皇后特意吩咐的。最後,哼哼,我也不是來看皇帝的,我是來找你的。”
楚天闊滿不在乎的態度激怒了敏貴妃,“三皇子現在在你面前,臥牀不起的是你的父親,你一口一個皇帝是什麼意思。虧你父皇那麼疼愛你。”
“疼愛我?他是不是真的疼愛我,你會不知道?你們會不知道?”楚天闊冷冷的說道。
楚天闊走到皇帝的牀邊,楚子弘和敏貴妃都緊張的看著他,生怕他會做出什麼對皇帝不利的事情。
“小時候我也很納悶,爲什麼父皇對我母親那麼的冷血,看著她鬱鬱而終毫不動容,卻對我那樣的好,當著人前的時候總是誇讚我,我和兄弟們起爭執的時候他也總是無條件的偏向我。那時我真的以爲他是喜愛我的。”
楚天闊紅著眼睛盯住楚子弘,“直到有一次我看見父皇教你習武,對著你笑的那麼溫柔,我才知道虛情假意的笑和真情流露的笑是不同的。我問過父皇爲什麼只教六弟習武而不教我,父皇卻是第一次對我大發了脾氣,還叫我不要把看到的事情說出去。當時我不懂,可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我才真正的明白,他只是真心的在爲你好,爲你謀劃。他對我好讓人看見讓他們都把矛頭對向我,而你就可以躲在我的身後平安快樂的長大。爲什麼我要成爲你的替身?”
楚天闊哀傷而又憤怒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大殿裡迴盪。
“我知道父皇最愛的只有一個皇貴妃,可是我沒想到,原來這種愛真的是可以延續的,他延續到了你的身上。你們纔是父子,你們是一家人,而我們都是他的臣子,他的統治江山的工具。他自以爲把我控制在他的掌心之中,殊不知他有秘密我也有。他不肯教我習武就是怕我有一天會威脅到你,所以我偏要練就好一身的武藝。親手殺了他最心愛的兒子。”
話音未落楚天闊閃電般的向楚子弘襲來,事發突然楚子弘只能堪堪避過。
小櫻單手捂著傷口,踉踉蹌蹌的前行,紅色的鮮血滴在白色的雪上,像是紅梅的花瓣飄落在雪地上一樣,竟然如此的美麗。
失血讓她的頭暈目眩辨不清方向。公主被皇后扣住了,一定要告訴六殿下。
小櫻脫去身上的棉衣,傷口處的血液在寒風中更快的凝結,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真是陰魂不散。
小櫻用脫下來的棉衣迅速掃了地上的血跡,然後轉身藏入了假山之中。
朱明宇循著血跡向小櫻的方向找來,風中瀰漫著淡淡的血腥味,朱明宇看著地上明顯被擦掉的痕跡,轉目思索判斷著小櫻可能逃走的方向。
她中了多處刀傷,有兩處極重的幾乎致命,她絕對走不遠的,應該就藏在附近。
小櫻咬著嘴脣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可是腳步聲還是愈加的近了,小櫻伸手探入懷中拿出了貼身的匕首,即使死也要與他同歸於盡。
“哥哥!”
一聲熟悉的呼喚讓朱明宇的身體僵了一僵,緩緩轉過身來,只見朱顏一襲水藍色的宮裝站在他的身後,廣袖垂墜,袖筒的邊緣微微露出凍的發紅的指尖。
一陣風吹過朱顏打了一個噴嚏,抱緊臂膀身體輕輕的顫抖。
朱明宇連忙跑過去將她抱在懷中,慍怒嗔道:“怎麼穿的這樣單薄就出門了。”
朱顏輕輕地笑了,“剛剛在屋子裡,見到哥哥來了,所以就跑了出來,那還顧得上衣服單薄不單薄。”
朱顏輕輕地的咳著,雙頰通紅。
朱明宇感覺的懷中的人兒那樣的瘦,幾乎像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薄薄的皮膚包裹著纖細的骨頭,只看著就叫人驚心,她長得又是那樣的美,如此美人怎麼能不叫人心生憐愛。
朱明宇看著她的臉上不正常的泛著潮紅,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入手滾燙,“你發燒了,怎麼又生病了?不是告訴過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的嗎?”
朱顏也不答話,只推開朱明宇環著她的手臂,牽起他的大手,他的手掌與指腹上都長有厚厚的老繭,是多年習武留下的印記,這樣粗糙的手掌可以讓朱顏感到無比的安心。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朱顏拉著朱明宇走進屋內。
屋裡似乎並不比外面暖和到哪裡去,四周一個宮女的影子都不見。
“怎麼這樣的冷,這宮裡伺候的人都哪去了?”
朱顏找出秋日裡穿的披風披在身上,“人都走了,我一個沒有利用價值的棄子,那還需要人照顧。”
“我叫人給進宮捎給你的大毛衣裳呢?你怎麼還穿著這麼薄的披風?皇后娘娘怎麼也不管一管。不管你喜歡不喜歡,好歹皇后也是你的姑姑,你多去和她走動走動,也好叫她多照應著你些。”
朱顏只是淺笑著聽著他嘮叨,“哥哥想想若不是皇后默認這些宮人敢這樣怠慢我?何況皇后她並不是我的姑姑。”
皇后明明答應過只要朱顏肯乖乖的嫁給三皇子,就會好好照顧她保她一世無憂,沒想到如今朱顏的處境竟然淪落到了這樣的地步。
朱明宇拉著朱顏就要往外走,“走,我們找皇后理論去,她明明答應過我的,她??”
“哥哥,不要去!”
朱顏甩開朱明宇,推開通往臥房的門。
“哥哥你來看看。”
臥室的地上一片狼藉,四個身著鎧甲的士兵倒在血泊當中。
看到眼熟的鎧甲,“這是?這是六殿下和莊景承的人?他們怎麼會在這?”
朱明宇無比的震驚,“他們這是想要刺殺你?我去殺了他們。”說著就要奔出門去。
“你給我站住。”朱顏向他吼道:“皇宮周圍哪個門的守衛不是哥哥的人,六殿下的人怎麼能混進宮裡來。如果是想要刺殺我,爲什麼還要穿著能讓你認出身份的盔甲?”
朱明宇疑惑的看著她,似乎希望她不要再說下去了。
可是朱顏還是冷冰冰的說道:“他們是皇后派來的。”
血液轟的一下涌上了腦袋,果真是這樣嗎?即使爲了家族犧牲了自己最心愛的人,卻還是不夠,皇后仍要趕盡殺絕,難道真的非要在她們之間做出一個選擇嗎?
“哥哥,你帶我走吧。”
朱明宇一震,不知所措的看向朱顏,“顏顏。”
朱顏堅定的回望著他,“就算朱家助三殿下奪了皇位又如何?就算朱家再出一個皇后又能如何?就算這朱家成了百年不變經世富貴的人家又能怎麼樣?這些與我有什麼干係,我所做這一切都只是爲了一個你,如今我受夠了。你若是肯帶我走,我們一起去浪跡天涯,你也不必再刀光劍影中拼命,我也不用再勾心鬥角的生活。你如果還想要留下,我也不會勉強你,只求你幫我,送我出宮即可。”
“我???”
朱明宇的內心在瘋狂的怒吼‘答應她,答應她’。
可是。
“顏顏,我一定會帶你走,但是不是現在。你等我,等我助三殿下登基了,朱家的地位穩定了,我就去找你。到時候我們再一起去浪跡天涯,我要帶你看遍這世間最美的風景,你相信我。”
朱顏依舊笑著,可是兩行清淚劃破了那苦澀的笑容,“哥哥,你不必勉強,其實我已經猜到了哥哥會這樣說。”
朱明宇一陣心疼喚道:“顏顏”
“哥哥每一次都沒有選我,不是嗎?”
心如刀絞的滋味朱明宇終於懂了。
“顏顏。對不起!”
朱顏收拾起了細軟,朱明宇站在她的身後不知該如何開口。
朱顏跪在朱明宇的腳邊,磕了幾個頭。
“顏顏,你這是做什麼?”朱明宇慌忙俯身扶起她。
“我知道,與要不是哥哥我早就凍死餓死在街頭了。哥哥養育我長大成人,爲報哥哥的恩情我就是死了也是應該的。”
朱明宇聽得心痛不已,“顏顏,我救你不是爲了讓你報答我的,我就是想要救你而已,這些年我是把你當做,當做,我的,親生妹妹一樣,我以爲憑藉朱家的權勢可以讓你平安幸福才讓你嫁給三殿下的,可是我也沒想到事情如今會變成這個樣子,你若是想要走,便走,不要因爲我救過你而勉強自己。”
“哥哥請你原諒顏顏的自私,不能再幫助哥哥了。”
寒風捲著雪花打在臉上,朱顏忽然笑了,風是自由的,雪是自由的,終於可以從牢籠裡逃脫了嗎?
“顏顏!”
聽到朱明宇的呼喚,朱顏沒有回頭。毅然的踏入了寒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