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一步一步挪出了廁所，看到顧行年站在那裡等她，眼裡都是狡黠，頓時又臉紅得不行，甚至想要轉身躲回廁所裡去。
可躲得了一時，也躲不了一世啊，自己總不可能一直躲在廁所裡不出來了吧。
秦時咬咬牙，低頭朝著顧行年走了過去。
顧行年笑瞇瞇地站在原地，等到她走到身邊，笑著問：“捨得出來了？”
“什麼啊！”秦時輕聲狡辯，“我是腳蹲麻了，所以才這麼慢的！”
“麻了？”他一邊問，一邊彎腰，似乎是要幫她揉腿。
秦時嚇得立刻後退了一步，連連擺手：“不用不用，現在已經好了！”
顧行年，你別對我這麼好啊！你對我這麼好，我這個心裡就會覺得內疚啊！
雖然我知道，道理就和你說的一樣，孩子有沒有，不是我能決定的。
可是你對我這麼好，又那麼想要孩子，我就是覺得對不起你啊。
心裡這麼想，嘴巴上就說出去了：“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對不起你沒有懷孕？”顧行年對於她說這句話顯得很生氣，“我在路上的時候沒和你說明白嗎？有沒有孩子都和你無關，你爲什麼要跟我說對不起？”
“我、我……”
秦時心裡本來就愧疚不已，他突然這麼兇起來，她就更加難受了。
眼眶一點一點地變紅，眼淚好像馬上都要流下來了。
這下輪到顧行年不知所措了，“好端端的怎麼哭了？我說的不對嗎？”
“不，你說得對。”
“……”
“就是你說得對我才哭的！”
“……”
都說女人生氣的時候會說反話，顧行年這會兒也分不清秦時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反話，反正就覺得她生氣了。
可事實上秦時真的沒生氣啊，她要生氣也是生自己的氣。
一路上，顧行年不斷道歉，秦時也不斷道歉在，最後秦時實在是受不了了，對他說：“好好好，我接受你的道歉，你不要再說了好不好？”
顧行年看了她一眼，見她這次不像是說反話，點了點頭，沒再繼續道歉了。
秦時‘噗嗤——’一聲笑出來，然後靠過去，貼著顧行年的胳膊，幽幽地說道：“你傻不傻的，我怎麼可能真的生氣呢？我只是……覺得不好意思而已。”
“在我面前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哪裡我沒看過？你什麼事情我不知道？”
“胡說什麼啊！”
“又哪裡說得不對了？”
“……”
對對對！就是因爲說得對纔不好意思啊！
秦時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重新坐正了自己的身體。
——
陳媽一直在等他們打電話回來，後來聽到門口傳來聲音，立馬就跑了出去。
秦時跨著臉，對她說：“陳媽，對不起。”
“啊？”陳媽先是愣了下，然後就笑著摸她的頭，“傻孩子，說什麼對不起，有沒有孩子是天註定的事啊，這次沒有，下次也會有的。”
唔，好吧，你們肯定都是這麼安慰我的。
陳媽一直從門口安慰到進屋，還在安慰，顧行年看秦時的頭已經低得快要貼到地上去了，終於忍不住幫她解圍——
“陳媽，你先去幫她煮碗紅糖薑茶吧。”
“啊？”
“她來大姨媽了。”
“……”
陳媽當時的臉色，秦時看了恨不得雙眼一閉直接裝死。
——
殷沁是後來才知道這件事的，當時殷正樓的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正在商量什麼時候離開申城。
“真的假的？鬧了這麼大一個烏龍啊？”
“是啊！”秦時撇撇嘴，到現在想起這件事，都還是覺得尷尬會從心底冒上來。
殷沁笑笑，卻又忽然嘆了口氣，“我跟爸爸商量過了，我們想後天就走。”
“後天？這麼快？”秦時愣了下，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不捨，她張嘴似乎想要說挽留的話，可最終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靜默了一會兒之後，她輕聲道：“也好，早些離開，你們能早些過上安慰的日子。”
留在申城的話，秦豫北那邊多多少少會有些麻煩的。
這些天她聽說秦豫北來過醫院幾次，倒不是來找麻煩的，每次來都只停留幾分鐘，有時候會和殷沁說幾句話，有時候卻是一句話也不說話。
有一次秦時問過殷沁他到底是來幹什麼的，殷沁說她也不知道。
後來她給秦非同打了電話，秦非同是這麼解釋的——
大概是太想念一個人了，又不好意思說出來，所以纔會做出這麼幼稚的舉動吧。
哎，這兩個人啊……
——
轉眼就到了殷沁和殷正樓要離開的這天，秦時和顧行年送他們去機場。
秦時是不知道他們買了去哪裡的航班的，只知道大概這個時間點出發。
殷沁說：不要知道我們去了哪裡，就當我們從來沒出現過在你的生命裡，好好愛自己，好好生活，一定要幸福。
秦時當時什麼話都沒說，可到了真正要離開的這一刻，忽然覺得心酸不已。
顧行年當然是看出來她的心情了，但是不想說什麼，怕一起頭，她就會更加難過。
殷沁心裡也不好受，眼眶都紅了，緊緊咬著脣，怕是一開口，會哭出來。
殷正樓是男人，多少比他們女人會更加地理性一些，所以他心裡即便是再難受，也還是會控制住，不會讓情緒崩潰。
尤其在經歷了生死之後，去鬼門關走了一遭之後，對很多事情，就更加看淡看開了。
人心，也變得豁達了。
他對顧行年說：“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吩咐你什麼，但畢竟秦時是我女兒，我希望你好好對她，以後都不要讓她再受苦了。”
“我知道。”
“然後……”
殷正樓還想再說點什麼，可喉嚨裡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聲音都變得異常沙啞了。
然後，他只是擡手拍了拍顧行年的肩頭，再也沒說話了。
那邊殷沁和秦時也是一樣，相對無言很久很久。
最終，她們互相抱了抱。
即將放手的時候，秦時在殷沁的耳邊說：“如果哪天一切都安定了，你們想回來了，隨時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