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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吳先生

當然,周憲章也不敢貿(mào)然把大部隊拉進山區(qū)。一則,阿里山地區(qū)雖然地域遼闊,但非常貧瘠,養(yǎng)活不了那麼多軍隊,二則,周憲章對於這一地區(qū)情況不明,尤其是當?shù)赝林膽B(tài)度不明確,萬一要是壞了事,章軍幾萬人陷在裡面出不來,那就更麻煩了!三則,阿里山地區(qū)可以作爲戰(zhàn)略迂迴通道,但不能作爲決戰(zhàn)的主戰(zhàn)場,這裡溝壑縱橫,山高林密,日本人也不會傻到把大部隊放進山區(qū)裡作戰(zhàn)。

所以,周憲章乾脆把駐守嘉義的獨立旅四千多人拉進了阿里山,獨立旅將隱藏在大山中,伺機而動,一旦日軍攻到了臺南,隱藏在大山裡的獨立旅,就成了敵後的一支奇兵,可以攻擊日軍的後路,也可以直搗臺北,端了日軍的老巢,到時候,是南援還是北攻,主動權全在周憲章手裡。

本來,周憲章對於這次轉進,心中也是沒底,只是想著走一步看一步,可在特戰(zhàn)隊裡面,發(fā)現(xiàn)了一個孟儂,周憲章的頓時有了信心。

從大林到阿里山,一路上,周憲章和孟儂一直呆在一起,仔細瞭解阿里山的民情風俗、地勢險要。對鄒族人的情況,瞭解了個大概。

原來,阿里山鄒族人有幾十個部落族羣,散佈在方圓數(shù)百平方公里的大山裡,這些族羣依山而居,保持著鬆散的聯(lián)盟關係,平日裡部落間互不統(tǒng)屬,各有各的地盤山寨,每個族羣有自己的酋長。而部落聯(lián)盟則推舉一位大酋長。一般來說,大酋長的人選,總是來自最大的部落。大部落人口興盛,地盤也大,大部落的酋長擔任聯(lián)盟大酋長,具有號召力,而其他的小部落,則是要向大酋長進貢。遇上重大事項,如部落間發(fā)生衝突,則由大酋長評斷,大的祭祀活動,也是由大酋長主持。

近些年來,以玉山爲中心的卡那富人逐漸興盛起來,他們佔據(jù)了阿里山地區(qū)三分之二以上的地域範圍,人口也佔到了鄒族的一大半以上。卡那富人佔據(jù)的玉山一帶,也是阿里山地區(qū)最爲富庶的地區(qū),所以,這十幾年來,阿里山地區(qū)鄒族人的大酋長,都是卡那富人擔任。

孟儂的族羣是達邦人,是達邦首領阿巴尼的兒子。

達邦是個小部落,人口不到卡那富人的三分之一。不過,相對於其他部落而言,達邦也算是個大部落了。而且,達邦部落的首領阿巴尼爲人謙和,有學識,在阿里山地區(qū)有著較高的威望,他還是鄒族部落聯(lián)盟的大祭司,在阿里山地區(qū)有相當?shù)奶栒倭Α:芏鄷r候,如果卡那富人處事不公,欺負其他部落,小部落就請求阿巴尼出面與卡那富人交涉,因爲阿巴妮一向公正,提出的解決方案總是能兼顧各方,卡那富大酋長一般都會給阿巴尼面子。

阿巴尼思想比較開明,樂於接受山外的新生事物,臺灣首任巡撫劉銘傳治理臺灣的時候,誠邀各地土著參政議政,阿巴尼還作爲阿里山鄒族代表去過臺北,與劉銘傳共商治理臺灣的大計。

劉銘傳走後,繼任巡撫劭友廉不思進取,放棄了劉銘傳治臺策略,很多政務難以展開,阿巴尼在臺北呆著也沒啥意思,就回到了玉山老家。不過,他讓他的兒子孟儂進了臺北的新式學堂,這使得孟儂眼界開闊,不僅學習到了很多西方科學知識,也結識了不少漢人官員士紳,這使得他與中國大陸有著很強的歸屬感,而不像很多山區(qū)裡的原住民,對大陸來的客家人有著很深的戒心。

丘蓬甲就是孟儂結識的好友之一。所以,當丘蓬甲籌建臺灣民主國的時候,孟儂就說服他的父親阿巴尼,組織了一百多個精壯達邦族人,參加了丘蓬甲的民主國軍,與日軍作戰(zhàn),結果,在戰(zhàn)鬥中,達邦族人相繼戰(zhàn)死,只剩下了孟儂一個人,要不是章軍來的及時,他就要和吳蓬甲一起,死在八卦山上了。

孟儂把周憲章視爲他的救命恩人。

這一次章軍進山,孟儂自告奮勇,擔任嚮導,帶著特戰(zhàn)隊進了阿里山,因爲有孟儂做嚮導,沿途原住民族人對章軍很是友好,特戰(zhàn)隊沒有遭遇任何騷擾阻擊,進展順利,不少村寨還爲特戰(zhàn)隊提供糧食,而特戰(zhàn)隊按照周憲章的要求,凡是村寨提供的糧草,一概付錢,誰要是膽敢強搶當?shù)鼐用竦呢斘铮桓艠寯馈K裕貞?zhàn)隊所過之處,受到了鄒族人的熱烈歡迎。如此一來,後續(xù)而來的獨立旅行進就更加順利了。

按照周憲章的計劃,章軍應該在達邦人聚居區(qū)集結,那裡處在阿里山西南地區(qū),鄰近臺南和高雄,戰(zhàn)略地位十分重要。

10月2日,特戰(zhàn)隊抵達玉山腳下。山路卻被當?shù)剜u族人堵死了。

這是一條夾在一道石壁間的小路,號稱葫蘆口,小路蜿蜒崎嶇,兩旁是高聳入雲(yún)的峭壁,數(shù)百鄒族人守在峭壁之上,吹響了螺號,張弓搭箭,刀槍出鞘,惡狠狠地瞪著下面的章軍官兵。章軍官兵稍一靠近,上面就是亂箭齊發(fā)。

這條石縫裡的小路貌似兇險,不過,在章軍特戰(zhàn)隊的眼裡,也算不得什麼。特戰(zhàn)隊裡不乏飛檐走壁的行家,而且,個個都是神槍手,只要周憲章一聲令下,特戰(zhàn)隊立馬就能肅清上面的阻擊者,拿下這個關口。

不過,周憲章嚴令部隊,不得對上面的鄒族人發(fā)起進攻。章軍必須避免與當?shù)卦∶癜l(fā)生任何衝突,這不僅僅是要爭取原住民幫助章軍與日軍作戰(zhàn),更爲重要的是,周憲章要爲戰(zhàn)爭結束之後的建設做好民意準備。要把臺灣建設成章軍的基地,就必須獲得臺灣原住民的支持,在周憲章眼裡,這些原住民其實就是他的子民。

不過,章軍並不慌張,按照這一路上的經(jīng)驗,只要孟儂一出面,一切障礙迎刃而解。所以,特戰(zhàn)隊原地宿營,孟儂帶著兩個隨從,前往葫蘆口與當?shù)赝林簧妗?

郭二桿閒著沒事,見到路邊有一座小廟,進去一看,神像頗像是太上老君,當下肅然起敬,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磕頭畢,就聽姚喜在身後說道:“我說郭二桿,你他孃的就是個二桿子,見到什麼亂七八糟的鬼怪都要磕頭。”阿里山鄒族人信仰原始,信奉的神靈也是五花八門,章軍進入阿里山地區(qū)後,一路上見過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神像,什麼鳥獸魚蟲,連石頭都有,章軍弟兄們來自大陸,信仰雖然也很雜,但也不至於見著鳥獸魚蟲也磕頭。所以見著鄒族人的神廟,大家都是當稀奇看,誰也不當真。

“你他媽的嘴巴放乾淨一點,這是太上老君!”郭二桿喝道。

“屁個太上老君。”姚喜喝道:“你小子看仔細了,那是個凡人!”

郭二桿定睛一看,只見神像的上方,有一行漢字,上面寫著“吳鳳之位”。

郭二桿不由得大爲惱怒:“媽的,這些蠻子整天裝神弄鬼的,一路上的小廟裡,不是獸就是怪,好不容易見著一個人形的,還他媽的是個凡人,賺了老子三個頭!要不是大哥有令,不準損壞蠻子的東西,老子一把火就把這個泥胎給燒了!”

就聽身後響起一聲呵斥:“你小子給他磕三個頭,是你的福氣!”

郭二桿頭也不回,“叭”的一個立正——那是周憲章的聲音。

周憲章沒有穿他的呢料軍服,也沒穿馬靴,而是和士兵們一樣,穿著粗布軍服,腿上打著綁腿,扎著武裝帶,渾身汗?jié)n漬的,山裡氣溫高,一路上行軍下來,章軍個個都是滿頭大汗。

周憲章走進小廟,衝著神像深深鞠躬,口中喃喃說道:“後生周憲章率部與日軍作戰(zhàn),是爲了救臺灣民衆(zhòng)於水火,請吳先生在天之靈助我章軍趕走日本侵略者,臺灣實現(xiàn)和平,百姓安居。成功之日,我周憲章必將保境安民造福一方,不辜負吳先生的仁慈義舉!若有違背,憲章願受天譴!”

姚喜和郭二桿見周憲章如此恭敬,不明所以,卻也不敢啃聲,只得跟在周憲章的身後,向泥塑鞠躬,不敢怠慢。

周憲章說完,郭二桿這才小心地問道:“大哥,他是你的老相識?”

周憲章嘆道:“我福命淺,和吳先生無緣啊!”

“那你怎麼認識他?”姚喜湊上來問道。

“阿里山的山民,沒有人不知道他。”周憲章說道:“他可是個大英雄啊!”

姚喜盯著神像看了半天,搖頭說道:“大哥,我看他就是個糟老頭子,哪裡像是個叱吒風雲(yún)的大英雄?難道,他殺了很多日本人?可他這副摸樣,只怕連刀都提不起來。”

“非要殺人才算英雄嗎!”周憲章斥道:“這位吳先生一輩子,從來沒殺過人,他甚至連鳥獸都沒傷害過!”

“大哥,我懂了,他是個大善人!”郭二桿說道。

“有點靠譜。”周憲章點點頭:“不過,善有小善、大善之分。很多人一輩子行善積德,那是小善,而這位吳先生,是天下大善。”

周憲章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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