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沼澤地，好像沒有盡頭一樣，兩個人越走越是疲憊，若是尋常女子，早已經忍受不住，要倒下了，她卻一聲也不吭，只是靜靜地個在後面。

許久，她才道，“你說，世上有沒有沒有盡頭的地方？”

他頓了下，“沒有！所以我們這樣一直走，總會走出去的！”懶

她嘆了聲，“是麼？”話語裡有許多的不信任。

他回過頭來，“別說話了，留些力氣吧！”

她卻兩步跟了上來，“不，我們還是說說話吧，我從來沒問過你呢，你在這裡是做什麼的？我看你衣著打扮，說話什麼的，都跟他們很不同，你本來不是這裡的人吧？你是哪裡來的？”

他卻冷聲道，“有說話的力氣，可以支撐著我們多走幾里路！”

她卻帶著渴求的目光，“不，相信我，說說話，我們可以走的更遠，不要想著我們在逃荒，想著我們是在遊玩，時間會過的很快，我們的心裡會不那麼壓抑，走的也會更有趣的，有時候，在這種沒有盡頭，沒有目標的荒原，我們需要的不止是體力，還有希望！”

他盯著她的眼睛，嘆了聲，算是默許她的話，“有時候真的很羨慕你，失去了記憶，什麼都記不起來了，那樣，就算你從前有過什麼痛苦，也都不存在了！”

她看著他，“怎麼，你有很多痛苦嗎？”蟲

他微微一笑，“你也看出來了，我本不是這裡的人，背井離鄉，無親無故，前途迷茫，孤身一身，難道，這些還不痛苦嗎？”

她卻歪著頭，“是嗎？可是我覺得，長大了，總是要離開父母，趁著年輕，出去闖蕩一下，等到老了，再回去，才叫落葉歸根，人呢，不只要有一羣朋友，一些親人的，人在外面，結交天下，與天下人爲友，可以學到更多的東西，也會讓更多的人記得你，那樣不是很好？有了那羣朋友，或者尋找一羣志同道合的人，那樣也就不會孤單啦！”

他聽著她的話，卻只是搖搖頭笑了笑。

她卻道，“你不用笑我，也許你覺得我很幼稚，但或許是你想的太過複雜了呢，人生可以有許多選擇，可以好高騖遠，也可以平靜淡然，只是看你怎樣選擇了，況且，我看你也不錯啊，那個斯南公主，那麼喜歡你，有一個人，時時刻刻想著你，念著你，你就是她的一切，即使你死了，她也會永遠懷念你，那樣，也不枉費這一生了啊！”

他卻仍舊搖頭，“一個你並不愛的人，卻拼死愛著你，那樣，也並不是幸福，不過，是另一種負擔而已！”

她笑了笑，“聽你的口氣，難道，你有一個愛人？是誰？”

他沉默不語。

她卻拉著他的衣袖，“告訴我吧，你就當我是根木頭啊，反正你說是誰，我也不認識，有什麼關係呢？一個人將所有秘密都憋在心裡，是很難受的，你就當向我訴說一下，發泄一下嗎！”

他看著她，道，“也罷，反正也許出不去了，告訴你又如何呢！”

她一聽，笑著走過來，挽住了他的胳膊，他一愣，低頭看著她的手，她卻笑的天真，“說吧，我聽著呢！”

他無奈的搖搖頭，看著越來越暗的天邊，道，“我本來是不愛她的，因爲，她是我弟弟娶進門的正妻！”

那張經久難忘，且恐怕會記憶一生的名字，出現在腦海中，她的笑容，依舊是那麼的溫柔，她的眼神，依舊是那麼的堅韌。

“她很可憐，我弟弟雖然娶了她，卻並不愛她，她懷著他們的孩子時，他正與別的女人纏－綿，他心愛的女人小產了，他甚至一腳踢在了她的肚子上，讓她也跟著陪葬！”

她揮手叫停，“等等，等等，你說的我混亂了，她，他，她叫什麼？”

他看了她一眼，不說話，她無奈，“不說名字，叫代號也行啊！不然，你用我的名字也行！”

他眼中一閃，“那就叫她蘇婉吧！”

她點點頭。

“他讓婉兒小產了，可是那個孩子，竟然奇蹟般的活了下來，他卻更加氣憤，直接將婉兒打入冷宮，我去冷宮見過她一次，即使宮中傳聞，那裡從沒有進去的人，還能走出來的，她卻還是充滿了希望，帶著笑容，拜託我照顧她的孩子，再見到她已經是四年後！”他腦海中想起了，那四年裡，他東奔西走，暗中聯絡朝中官員，聯絡京城豪富，終於建立起了自己的勢力，他那時，心中充滿了雄心抱負，早已將她忘記了，“我沒想到她真的走出了冷宮，而且，她變了很多，不再總是愁眉苦臉，卻總是帶著微笑，她並不美麗，可是隻要她一笑。就好像，看見了冬天裡的陽光一樣，讓人很溫暖，我本來只是想利用她，我教她琴，我與她琴簫合奏，我還記得那首曲子，呵呵，很美的曲子……後來，我竟然慢慢的，越來越放不下她，看著她越來越牽動弟弟的心，我竟然也被她牽動了起來，所以，我更加努力，想要代替弟弟，登上帝位，那樣，我就可以得到她，光明正大的得到她，我覺得，只有我會給她快樂，給她幸福，讓她永遠不會再受到傷害……可是，我沒想到，我那樣做，已經是傷害到了她，後來，我終於聯合凡麓，攻進了皇宮中，將他們逼上了絕路，可是，婉兒竟然選擇跟我弟弟一起死守皇宮，我弟弟也爲她，跳下了懸崖。”

蘇婉靜靜的聽著，眼角，卻不知爲何，流下了眼淚。

他低頭看著她，“你哭什麼？”

她一愣，“我哭了嗎？”一摸眼角，果然是有眼淚的，她搖搖頭，“不知道，可能是被你感動了吧，然後呢，你接著說啊！”

他長嘆一身，“婉兒本來與我是真心相愛的，可是，她卻因爲弟弟最後的舉動，爲之感動，愛上了我弟弟！”

“然後呢？”她有催促，

他回頭笑了起來，“然後就變得很可笑，我本以爲我弟弟已經掉下懸崖死了，可是，他竟然沒有死，那支原本打在他身上的箭，越射在了傳國玉璽上。”

“將玉璽傳了個洞出來？”她接話。

他一滯，“你怎麼會知道？”

她搖搖頭，“不知道，我好像見過那個玉璽，不過，我忘了我在哪見到的了！”

他皺著眉看著她，她眨了眨天真的大眼睛，“你接著說啊，好離奇哦！”

他想了想，還是接著說，“沒有然後了，我逃了出來，就開始了逃亡的生活，在揚州，我找到了與弟弟失散的婉兒，可是……我將她送給了凡麓的三王子！”

她張大嘴。

他輕輕一笑，“怎麼，是不是覺得我很壞？”

她奇怪的看著他，“你不是愛她嗎？爲什麼會那麼做呢？”

他低著頭，“我不能給她幸福，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弟弟擁有她……”

她看著他，“不能得到她，就要毀掉她嗎？”

他沒有說話，扯開了她的手，往前走去。

她卻又跟了上去，“我能理解你的，人都是自私的，雖然我這樣聽，是覺得你很壞，可是我想，這些事我沒有遇見過，我不能站在你的立場上真實的想到那種感受，我不能隨便評論的！”

他低頭看著她，“你真是個很特別的女子！”

她笑了笑，“哎呦，你別這麼看著我，我會害羞的！”隨即她一擡頭，突然道，“哎，你看前面，是不是樹林？”

他一皺眉，也看了過去，天已經完全黑暗了下來，看不太清楚，可是那裡黑乎乎的一片，好像，不再是一望無際的荒原了。

“走，應該走出沼澤了！”他沉聲到，腳上又有了動力。

她笑了起來，“你看，我就說，多聊聊天啊，時間一會兒就過去了，你看，我們有希望了，不用死的感覺，就是好！”

他看著她，也笑了起來，然而就在這時，他腳下突然一空，猛的栽了下去。

他掉進了沼澤裡。

她趕緊撲過去，卻沒抓到他的手。

她咬著牙，一臉緊張，“來，把手給我！”

他皺著眉，心嗵嗵的跳著，舒了口氣，他拉住了她的手。

“別動，我拉你上來！”她用盡力氣，爬在地上，可是就是拉不起他。

他看著她臉上猙獰的樣子，心裡千頭萬緒。

最後，他突然鬆開了她的手，“算了，你走吧，自己去逃命吧！”

她一愣，“怎麼可能，皇司冉，把手給我，別鬧了，會出人命的！”

他搖搖頭，“你拉不起我的，你那麼輕，我拉你上來，都費了好大的力氣，你別白費力了！”

她卻看著他，“你想讓我當背信棄義的小人嗎？雖然我是女子不是君子，可是，我也是有原則的，放你死在這裡，我以後會做惡夢，不行，你把手給我，我一定能將你拉出來的！就算拉不起你，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皇司冉，你不是說，你是孤身一人嗎？我今天就讓你看看，夥伴的力量，不拋棄，不放棄，我絕不會放下你的！”

他看著她堅韌的目光，突然，想到了另一個婉兒，她的那種眼神，竟然跟婉兒，如此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