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蓮一愣，隨即明白過來，靜靜道，“是恨過，不過現在想來，也已經沒有感覺了，或許，是瑞蓮命中便註定了有那一劫，好在，劫難中遇見了皇后娘娘，也算是一種幸事吧。

他淡淡一笑，回身道，“原來時間真的能撫平許多東西，曾經朕並不相信，但是現在想來，曾經的我們，都太過稚嫩，如今看來，卻十分好笑，朕也曾恨過她，恨她騙我那樣深，但是現在……”他搖搖頭，“她總歸是朕曾經愛過的女子，朕只想靜靜懷念她……”懶

他慢慢走到了靈位旁，卻見一邊的盒子靜靜的放著，他知道里面放的都是從前的一些事物，當年是他親手裝進去的，他抹了抹上面的灰塵，打開了盒子，卻見裡面已經有些灰暗的腰帶，放在最上面，那是當年穆珍兒親手爲他繡的，他嘆了聲，那絕世的容顏再次浮現在眼前，她的面容，永遠停留在了那個花樣的年紀上。瑞蓮這時慢慢走過來，“皇上若是不捨，還是留下吧！”

他回過頭來，道，“朕是一個念舊的人，現在看著，是有不捨，但是……”

他靜靜的看著前面，幽幽道，“現在朕心裡已經有了另一個人，怕是沒有珍兒的位子了，讓她去吧，不然，朕總有一日還是會將這裡忘了，不如，就將她的靈位供奉到百家閣，那裡是宮中所有有名分的女子的靈位所在，母后的靈位也在那裡，那裡，總不會像這裡被人遺忘！”蟲

她點了點頭，眼中閃著異光，靜靜道，“皇上對娘娘的輕易，真是讓人羨慕……”

他皺了皺眉，“哪個娘娘？”

她笑，“還有哪個娘娘，自然是皇后娘娘，今日的連妃娘娘啊！”

他了然的點了點頭，道，“怎麼這麼說？”

她低下頭來，眼中閃著邪惡的光，“皇上原諒了娘娘很多的過錯啊，當初還爲此擔憂，今日看皇上一切都既往不咎了，瑞蓮真爲娘娘開心！”

他轉過頭去，負手立在那裡，眼中，卻是深深的疑慮，冰冷的目光中，帶著質疑，聲音卻還如常，問道，“過錯？你倒是說說，什麼過錯呢？”

她嘴角帶著一絲異笑，輕輕道，“自然是穆妃娘娘之事，但是當年也不能怪娘娘，穆妃娘娘總是害娘娘，若是娘娘不那麼做，怕是之後被害的，便是娘娘了，但是畢竟有些殘忍，娘娘曾經還怕，皇上若是知道了，永遠也不會原諒她了，但是事實證明，皇上並不是想不開的人……”

他眉間帶著冷然，眼睛輕輕跳動，漸漸的想起了珍兒去世時的一切，沒錯，他當年是懷疑此事是與蘇婉兒有關的，但是……他並沒有深究，便是不想知道真想，現在，瑞蓮卻突然……

他回過頭來，“你的意思，珍兒之死，是當年皇后所爲？”

她臉上突然驚慌起來，失措的看著皇司潼，“皇上……皇上不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他哼了一聲，拉起了瑞蓮的手，“朕本不想提起，但是既然你已經說出來了，便定要告訴朕所有真相了，不然，豈不是顯得朕太過軟弱了？”

她慌忙扯著自己的手，胡亂地道，“不是，皇上，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本不是……”

他突然拉近了她，冷著臉盯著她的眼睛，如野獸般閃著異光的眼睛，帶著可怖的威脅，“你跟了朕這麼多年，該知道，朕從來不喜歡問人第二遍……”

她驚的渾身顫抖，花容失色，好一會兒，才臉色蒼白的道，“我以爲皇上早就知道了，早已經釋然了，不然，我絕不會提起的……當年，是娘娘……是娘娘親手捂死了穆妃……她回去後一臉的驚慌，哭著說她本不想的，可是，可是若是穆妃不死，死的，就是她了，所以，她必須要殺了穆妃……”

皇司潼眼中一滯，腦中恍惚的想著那年的情景，突然恍然大悟，“是她，是她當初躲進了門後，便動手殺了她，等到了夜裡，宮女去看時，珍兒已經沒氣了，因爲發現的晚，所以，誰都沒有懷疑她……”

瑞蓮低下了頭去，不敢看他的臉，他悠然鬆開了瑞蓮，有些蹣跚的往一邊走去。

珍兒的靈位就在眼前，就好像她哀怨的看著他的臉，他不想知道真相，自己欺騙了自己這麼多年，本已經將這些都忘記了，今日卻突然翻了出來……那感覺，就好像將本已經結痂的傷口，再翻開來，血肉模糊的展現在眼前……

她看著他的背影，臉上有些憐惜，卻還是抿了抿嘴，狠心的上前去，道，“皇上……你……沒事吧……皇上不是也說了，已經過去了……”

他知道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他原諒蘇婉的事情已經夠多了，他甚至原諒了她殺害了他的母親，雖然他知道自己的母親也不是什麼乾淨的女人，宮中哪個女人不是雙手沾滿了血腥呢？可是那畢竟是他母親，蘇婉兒，蘇婉兒親手下藥，害死了她，可是……他最後還是強忍下來，原諒了她……

他轉過了頭，臉上已經沒有了方纔的激動，平靜如水的表情，讓瑞蓮看起來如此的訝異，“是啊，瑞蓮，沒事了，早已經沒事了……”他轉頭看著穆珍兒的靈位，“一切都是她應得的吧，她騙了朕那麼久，早該知道自己會是那樣的下場！”

她眼中一閃，隨即笑了起來，拍拍胸口，“皇上嚇死我了……好在皇上無事，不然我罪過大了，其實，娘娘真的不是故意的，況且，就算不是娘娘，穆妃那樣，也根本撐不下去了，皇上……可千萬別跟娘娘提起了，現在娘娘身子也不好呢，若是提起了，不知娘娘又要傷心成什麼樣呢！”

皇司潼深深的盯著她，看著她的眼睛，看的她竟然有些發虛，有些尷尬的攏了攏鬢角，道，“皇上看什麼，我都不好意思了！”

他微微一笑，“沒有，你總是在爲婉兒著想，她有你這樣的好姐妹，真是她的福分！”

她一愣，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他話裡有話，讓人有些……有些心慌……

走出祠堂後，他道，“你看著拆吧，小心些遷靈位，朕還有事，先走了！”

她福了福身送他走，這時後面的富生走上前來，“娘娘，看皇上的意思，好像根本不在意啊！”

瑞蓮嘴角帶著冷笑，道，“我早知道他斷不會因此便對蘇婉兒怎麼樣的，不過，他多疑的性子，是他自己都改不了的，對付這樣的人，要慢慢的來，他現在對蘇婉兒情深意重，我們說什麼，他都會向著她，但是這件事，已經在他心裡了，我們不僅提醒了他殺死穆珍兒的是蘇婉兒，更讓他想起了蘇婉兒曾經做過的那麼多錯事，包括殺害他的親生母親前太后。之後我們再慢慢攻擊他的心防，總有一日，他會將所有隱忍下來的，都爆發出來的，那時，便是蘇婉兒的死期！”

富生了然地點點頭，“那麼，我們還要繼續挖她的缺憾？”

她點點頭，“按計劃一點一點的來，不能急，否則，會被皇上發現的！”

富生低頭道，“娘娘英明！”

她冷哼了一聲，“不要怪我，是你先惹我的，若是我不做些動作反擊，等你坐到了我的頭頂上，我還有命在嗎？”她慢慢往前走去，這一步，是她走向與蘇婉兒對立的第一步，當她決定她再也不要相信蘇婉兒時，便已經想好了，她今後要怎麼樣做。

她自然知道，殺死穆珍兒的，其實是她，蘇婉兒是爲了不讓她被發現，防止穆珍兒萬一真的醒來了，會說出對她動手的是瑞蓮，纔會冒險殺死了她，但是，今時不同往日，若是蘇婉兒還記得，瑞蓮曾經教過她，就算是今日的姐妹，也能成爲後來的敵人，那時，再互相面對時，就要忘記過去的所有情意，瑞蓮自己能做到，但是蘇婉兒的缺點就是，她太念舊了……

瑞蓮回到她的德馨宮時，便問一邊的宮女，“劉若蘭怎麼樣了？”

宮女低聲道，“看起來與常人無異，就是愛發呆！”

她點點頭，“在哪？”

“在裡裡間整理房間呢！”

她一愣，“怎麼讓她幹活？”

宮女道，“不是我們讓她做，我們去搶都搶不來，她說她想做！”

瑞蓮哼了一聲，“低賤的命，哼！”

說完往裡走去，果然見到劉若蘭在那裡用力的擦著桌子，擦的滿頭大汗，卻一臉專注的樣子，她嘆了聲，走過去，搶她手裡的抹布，“你怎麼自己動手，快放下！”

她擡起頭來，看著瑞蓮，道，“讓我做吧，不然……我覺得虧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