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妾擔心你們累了,特意熬了百合玉露湯給衆(zhòng)位大人補一補!”書房沉重的門“吱”地一聲被推開,接著,傳來一聲嬌滴滴地笑聲,而後,盈盈走來一個綠衣宮裝的美豔的女子,身後還有四個丫環(huán)緊緊跟隨。
“王爺,果然佛主顯靈,不枉妾身在永寧寺爲王爺祈福了七天七夜!”她今日剛從寺裡回來,聽說王爺醒了,大喜過望,忙讓人準備了一盅湯來見他。
環(huán)佩叮咚作響中,綠衣女子帶著盈盈的笑蹁躚走向顧城風。
“止步!”顧城風坐著紋風不動,神態(tài)冷漠如初。
綠衣女子先是一怔,環(huán)視四周,看著衆(zhòng)人一臉冷色,紅脣微微一撇,神情掠過倨傲,眸光轉(zhuǎn)至顧城風時,神情復變得溫柔,“是妾身冒昧了,不過,王爺,這湯您還是得喝,要不然,妾身可不依!”
西樓淡淡一笑,小退了一步,清王最寵的便是眼前這個寵姬樓飛舞,在此之前,秦邵棟也曾將她送給南方仕族代表之一古衛(wèi)揚,後來又不惜和古衛(wèi)揚撕破臉討要了回來。
古衛(wèi)揚雖是大魏南方仕族代表之一,他原來的身份卻是秦邵臻的皇祖父大魏宣宗帝的內(nèi)務(wù)府總管,宣宗帝駕崩後,宣宗帝的皇后一直輔佐其子大魏的,可惜秦邵臻之父皇一生在位雖不短,卻是個毫無建樹的帝王,以致,讓南方仕族的勢力越來越膨脹,古衛(wèi)揚更從不給皇太后一絲薄面,甚至,在皇太后母子執(zhí)政期間,他與大魏皇太后勢成水火。
一個太監(jiān)有這樣的膽,那是因爲他是被宣宗皇帝寵出來的。
宣宗皇帝在位時,雖然對皇后也算尊重有加,但他卻極爲好男風,在他晚年時,遇到民間玩雜耍的藝人古衛(wèi)揚,幾乎一見傾心,馬上賜古衛(wèi)揚黃金以及大宅,並讓他可以自由進出皇宮,許以不經(jīng)通報進入帝王寢殿包括後宮的權(quán)力,古衛(wèi)揚此人又從不收斂,常常領(lǐng)著一羣酒友在皇宮中行樂。當時的宣宗皇后幾乎恨斷了牙。
後來,古衛(wèi)揚在一次隨帝王出遊中,不幸傷了男根,索性由此進宮,並一躍成爲皇宮中的內(nèi)務(wù)總管。
宣宗皇帝也知道,因爲古衛(wèi)揚仗著他的寵愛,得罪了不少人,尤其是他的皇后。
因此,宣宗皇帝在駕崩前留下了御賜免死金牌於這個古衛(wèi)揚。
而古衛(wèi)揚早在得寵之時,亦料到一旦宣宗皇帝駕崩,自已的小命便難保,於是他借用內(nèi)務(wù)府的肥缺及宣宗皇帝的賞賜,組建私人衛(wèi)隊,專門互責他的安全。
在宣宗皇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的縱容下,古衛(wèi)揚的衛(wèi)隊到宣宗皇帝駕崩之時,人數(shù)竟達十萬餘人。
如今宣宗皇帝已駕崩三十餘年,古衛(wèi)揚不僅僅活得好好的,還在二十多年前收養(yǎng)了十幾個義子,古家儼然已成了大魏南方仕家閥門的代表家族之一。
古致遠,就是南方仕家合力推出,幾次聯(lián)名上奏秦邵臻,以肖宴臣指揮戰(zhàn)事不利爲由,讓古致遠取而代之,接替大魏大將軍之職。
桂東鳴略爲不滿地輕哼了一聲,這婦人這樣沒規(guī)沒距地闖進來,也不是第一次。
再得寵,這男人們在書房議事,女人不經(jīng)通傳便闖進來,這要是在他府上,一定要杖責一番後直接轟出府去。
而此前,他們也曾向清王提過,但秦邵棟總不以爲意,每每遇到這女子私闖進書房時,也就面上不痛不癢地訓了一句,便不了了之。倒讓這女子更掙了幾分膽色,越發(fā)地囂張,所以,如今他們只保持箴默,不再相勸!
“來人!”顧城風並不看她,喚來侍衛(wèi)長,道:“把外面當值的砍了,這婦人杖責十大板攆出府去,再傳令下去,本王在議事時,誰敢私自放人進來,一率殺無赦!”
綠衣少婦聞聲震驚,神色顯得有些迷離,倒是不象平素婦人那般大喊大叫,只是諱莫如深盯著顧城風,好象在思忖,顧城風此舉究竟是真還是象以前一樣,作作樣子!
桂東鳴臉上極速閃過驚喜,上前一步,直言道:“王爺英明!”
在侍衛(wèi)押住她一剎那,樓飛舞心頭一怵,似乎意識到這不是在開玩笑,突然狠狠掙開,欲衝上前時,又被侍衛(wèi)反手一扣,她擡著迷濛的眼睛,滿是不解,“王爺,這回飛舞做錯了什麼?難道是因爲飛舞送進來一盅湯打擾了王爺議事?”
“還不帶下去?”桂東鳴早就看這婦人礙眼,見此婦人端出如此委屈的模樣,唯恐又挑起清王的婦人之仁。
李承載亦配合道:“這乃王爺書房重地,我等在商議重要軍情,你一個婦人無端闖入,當這一點,就可論死罪!”
“可這明明是王爺許可,以前也是有,爲何單是這次?”樓飛舞心中忿忿不平,只道王爺又是被這羣人慫恿,“可王爺您別不記得,王爺曾說過,只要是在王府,無論何時、何地,飛舞都可以如入無人之地!”言及此,極爲委屈,致大顆大顆的淚珠漱漱而落,搖首間,妝容已顯凌亂,見顧城風無動於衷,幾次努力欲撲進顧城風懷中,卻一時掙不脫侍衛(wèi)如鐵鉗般的手指,禁不住哀泣連連,“王爺,您怎麼啦,我是飛舞呀,您說,府裡最得您心的,就是妾身,您忘了?”
顧城風冷冷地看著她,他向來冷情冷性,就算當年韓昭卿心儀於他,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更甚,在蒼月,甚至不需要他下令,一旦他的身邊的下屬揣測到他的意思,十個樓飛舞也無機會在他面前哭訴一句。
而在此書房重地,他明明下令命侍衛(wèi)將這女子帶離,兩個重臣亦表示了嚴重不滿的情況下,可王府侍衛(wèi)依然任由這女子在她面前申辯,可見,秦邵棟連治家都不懂,談何治國,最終敗給秦邵臻,並不意外!
突然,心念一起,他顧城風不可能永遠以秦邵棟的身份示人,若他能收伏這些人,在知道他真實身份的情況下,依然全心輔佐他,屆時,配合蒼月攻入汴城,將事半功倍。
但如何要讓這些人俯首稱臣,那首先切入點,就是從治家開始!
思及此,顧城風冷漠一笑,“杖三十!”
三十杖,對一個女子而言,根本就是沒活路。
桂東鳴、李承載、張得貴等人齊齊跪下,“王爺英明!”
“王爺饒命……,以後妾身再不敢了,王爺,王爺,您,您說的,死生契闊,與子成說。這是王爺當日接飛舞回來時說的,王爺又忘了?”她象是無法置信突襲而來的變化,一隻手不停抹著臉上的淚痕,驚得連話都有些含糊,“怎麼能忘了,說過誓言,不過數(shù)日,怎麼就能忘了呢?”
樓飛舞見他不冷不熱的神情,垂了眸又見他白色繁複章紋的廣袖一動不動,周身的氣勢又冷了幾分,心底全涼,心中隱隱感覺,今日若還是象往日般使性子或是光哭哭啼啼,定是不得討好!
而幾個將軍,顯然是更願意看到她被處罰,想來,對她屢次闖書房已感到極度不滿。
突然,福至心靈般,咬了牙下跪,“飛舞不敢勞王爺動手,飛舞一條命是王爺給的,王爺想把飛舞送給古衛(wèi)揚那閹人,飛舞從不問緣由。王爺把飛舞要回來,飛舞還是乖乖服侍王爺。如今王爺要杖責飛舞,飛舞可否有一個請求?”
“什麼請求?”古衛(wèi)揚這個名字,令顧城風眸光一閃。
“這一次王爺把飛舞攆了,吃三十大棍,飛舞定已是殘缺之身,想來也再無機會再服侍王爺,請王爺賜飛舞的賣身契!”當年,她被秦邵棟看中,就是因爲在紅樓中,她寧死抗拒一個恩客的無禮要求。
秦邵棟後來還贊她,古來紅樓出烈女,果不其然!
樓飛舞低著首,眼角卻瞟到前面的人依然一動不動,似乎毫無上前扶她起來之意,眼神由先前的彷惶漸漸變得恐慌,說到“殘缺”二字時,似乎再強撐不下去,崩潰哭倒在地,釵環(huán)墜落,秀髮半邊披散,周身萎靡,“王爺,妾身半生飄零,以爲遇到王爺,終是有人憐愛,雖說這王府後院是非不斷,但總比被紅樓的嬤嬤接二連三地送人強。誰知道今日不過是送了碗湯,王爺竟罪責至此!”
衆(zhòng)人不語,繼續(xù)聽著眼前的女子聲淚俱下地在控訴,“可論究原因,還不是一開始這狠心男人的縱容麼?怎麼今日說翻臉就翻臉,連個商榷的餘地也無?”
顧城風看著眼前的女子神色百端變化,脣角裂開一絲詭異的笑,“既是如此,那本王就賜還你賣身契,不過,念你今日本承著好意,這杖責便免了,但本王要將你送給古衛(wèi)揚,你可願意?”他原本就是薄涼之人,對於旁的女子,他也未曾有過側(cè)隱之心,這世間除了錦兒,誰的淚也流不進他的心!
這突然而來的變化,桂東鳴幾人微微吃驚,若說秦邵棟第一次把樓飛舞送給古衛(wèi)揚,無人腹誹,畢竟樓飛舞在清王府無名無份,但如今的樓飛舞已然是正式從側(cè)門擡進的妾氏。
高門府第,打發(fā)一個妾氏,生死可不論!
但將自已的女人送給一個閹人,這就涉及到王府的顏面了,衆(zhòng)人雖不明就裡,但也是不敢多問,個個靜侍一旁,半垂著首,一臉的恭順。
聽到“古衛(wèi)揚”這三個字,頓時,一腔熱血“嗡”地涌至樓飛舞的大腦頂部,心如鼓在重錘,“王爺,您,您說什麼?”
顧城風淡淡問:“可願?”語氣仍是無絲毫置喙的餘地。
樓飛舞眸光破碎,用袖襟抹乾眼角的淚,吸了一口氣,脣角微挑,思忖著先保住命,再慢慢計較,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被王爺送給衛(wèi)揚那閹人。思定後,咬了咬牙,伏首而拜,道:“謝王爺恩典!”
桂東鳴暗歎一聲:得,看來今日也僅是多看一場戲,這議政書房的門,還是守不牢。
張得貴亦心中暗歎秦邵棟太過婦人之仁,方讓府裡的一個小妾不知收斂至此,竟在如此嚴肅的地方演起戲臺上的苦情戲,不愧是紅伶出身,身侍數(shù)人。
顧城風坐在輪椅之上一動不動,直至樓飛舞行完大禮,待她離去後,他方將輪語調(diào)轉(zhuǎn)個方向,坐在了書案之後,語氣也是一如往常,那樣冷淡道:“西樓,吩咐人看好!本王留著她有用!”
西樓謹聲回道:“屬下遵命!”
“承載,你先回營,馬上著手安排遷都齊州事宜!”
桂東鳴似乎想起了什麼,上前一步,略帶遲疑地問,“王爺,遷都齊州的話,這些王府的內(nèi)眷應(yīng)如何妥善安排?”恐怕這些人一聽到要遷到蠻荒之地,個個肯定使出渾身的懈數(shù)阻擾。
而留在建州的話,隨著他們遷都齊州,這裡很可能會失守。
“本王會吩咐管事,將她們?nèi)窟w外別苑,她們不過是一羣婦人,想來秦邵臻也不會拿一羣毫無威肋的婦人開刀!”
毫無威脅之意,便是這些婦人於她無足輕重!
“建州牽連太多利益,”顧城風頓了一下,神色依舊波瀾不驚,“建州不會失守!本王會讓秦邵臻暫時無暇顧及建州!”
李承載雙手一揖,“王爺英明!王爺還有何吩咐,若沒有,末將馬上去準備一番!”
“西樓你先留下,其它人退下!”顧城風揮手示意衆(zhòng)人退下。
西樓微躬著背,心中略略感到有些不對勁,眼前的人舉手投足象極了一個人,可這個人明明……
顧城風靠在輪椅背之上,雪白袖襟滾邊下的修長的手漫不經(jīng)心地隨意敲打著案面上。
此刻,顧城風在思忖著樓飛舞方纔一句無心之語,他感覺裡頭隱著一些有用的信息。
據(jù)他了解,秦邵棟多年流連於花叢之中,但在正經(jīng)事上,從不因爲女人而誤事。
比如在處理樓飛舞之事上,透著一些明顯的詭異。
顧城風突然轉(zhuǎn)眸看向西樓,“西索月,你說說,秦邵棟亦是個人中龍鳳,送出去的女人,怎會無端要回,還因此與古衛(wèi)揚反目?”
西索月倒抽一口冷氣,帶著驚疑探向顧城風。
方纔,清王秦邵棟竟直點他的真實身份——
“索大人,是朕!”顧城風緩緩站起,繞出書案,負手站在西索月的一丈前方,朗目平靜如水,卻不怒而威!
聽到顧城風以“朕”自稱,西索月本能地猜是顧城風。
“殿下……你是?”西索月一時之間無法確定其真假,銳利的眼神頻頻掃視在顧城風的身上,卻發(fā)現(xiàn),眼前站的人身姿如白楊般挺拔,明顯比秦邵棟高出一寸,而面若藍天干淨,分明是顧城風才擁有的風彩。
“難爲你在秦邵臻和秦河雙面夾擊下還能把秦邵棟帶回建州,有了秦邵棟,秦邵臻在大魏朝堂之上縛手縛腳,索月,這些年,你幹得不錯!沒有辜負朕的重託!”
“皇上…。”西索月霎時褪下了平日木訥平靜的容顏,臉上呈出慟鳴之色,胸腔起伏中伴著微微的顫抖,顧城風的駕崩消息對他們在大魏的細作而言,不亦于晴天霹靂,可他們什麼也不能做,不能爲帝王慟哭、不能爲帝王戴孝,甚至陪著秦邵棟繼續(xù)流連在煙花之地,飲酒作樂!
可此時,帝王活生生地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饒是一個鐵漢子,也無法掩飾此時心中的激動。
顧城風走前幾步,掠向西索月的眼光裡,透著堅定,“朕一醒來,就成了秦邵棟,躺在清王府,朕知道是你全力將朕從揚州救回,朕現(xiàn)在想知道,之前究竟發(fā)生了何事?”顧城風初醒時,亦很震驚,先是觸目四周,全然是不熟悉的人和物。
而從衆(zhòng)人的稱呼中,他方猜出他此時已是另一個身份。
他不動聲色,站到銅鏡前,一眼便認出,銅鏡中的那一張臉是大魏清王秦邵棟,所幸,他馬上知道,這不是穿越回來時靈魂詭異地落在別人之身,而是被易了容。
因爲,只要他指腹輕輕一撫臉上的表皮,臉部的神經(jīng)感受到的是一種隔著若有若無的觸感,而不是表皮肌膚真正的接觸。
西索月不再猶豫,當即跪下,剛一俯首,鼻頭處狠狠一酸,哽咽道:“末將西索月給皇上請安!”
“哭什麼,堂堂蒼月的禁軍統(tǒng)領(lǐng)!”顧城風堪堪掠了他一眼,上前,微俯身,伸手覆於西索月的肩上,“起來說話!”
“謝皇上!”西索月用袖襟抹去臉上淚痕,起身時,略顯尷尬一笑,“讓皇上見笑,末將是個粗人!”
顧城風嘴角微微一挑,不置與否。
“皇上,半個月前,清王收到消息,大魏秦邵臻秘密前往揚州同傅王秦河會面,兩人相約在揚州的錫礦礦山,清王秦邵棟感到這是千載難逢的時機,迅速暗調(diào)人馬包圍住礦山的出口,又暗中聯(lián)繫了秦邵臻身邊的一批護衛(wèi),聯(lián)手策反兵變,刺殺秦邵臻。結(jié)果,於揚州錫礦礦山上中計,清王反而被秦邵臻和傅王秦河的人聯(lián)手伏擊,不僅僅損失了暗中效忠於清王府的皇城禁軍,清王亦受了重傷。屬下等人帶著清王轉(zhuǎn)移,設(shè)了調(diào)虎離山之計,兵分七路分別引開秦邵臻和傅王秦河的護衛(wèi)隊,聖招擅易容,所以,他奉命爲清王易容,帶著幾個護衛(wèi)從另一條路走。沒想到,等屬下撇開秦邵臻的人後,到達匯合點,卻發(fā)現(xiàn)聖招所領(lǐng)的隊伍遲遲不曾現(xiàn)身。”
顧城風眉目深凝,“後來在哪找到?”
“在礦山的深處,屬下找到聖招和皇上時,皇上的臉已是清王的模樣,只是聖招…。”西索月緩緩跪下,腦子裡浮起聖招那慘白得無一絲血色的臉,在一塊乾淨的布里,還包著兩塊烤熟的肉,顯然是聖招在準備犧牲前,就做好了準備,割下大腿的肉烤熟,以備顧城風醒來時裹腹。
“聖招如何?”聖招是“聖”字輩的四海影衛(wèi),曾經(jīng)在顧城風身邊暗中護衛(wèi)了五年之久,是顧城風身邊最精銳的四海影衛(wèi)之一。
在顧城風登上帝位不久,便將所有的“聖”字輩的影衛(wèi)調(diào)往大魏揚州和建州,聖招是潛伏在建州清王府的影衛(wèi),聽令於西索月。
“聖招,聖招他……”這種憾天慟地的忠誠讓西索月淚流滿面,“屬下發(fā)現(xiàn)聖招已死去多時,屬下查看了一下聖招的死因,是因爲失血過多所致!”
西索月言及此,目光微動,一瞬間變得有幾分遙遠,彷彿回到了少年的時候,那時他與聖招一起受極訓,後來,聖招成爲太子顧城風的貼身影衛(wèi),而他卻被派到了當年還是王爺身份的顧城亦的身邊。
顧城風登基後,他與聖招等人易容成秦邵棟身邊的護衛(wèi),潛伏在清王府。
這些年,他與聖招共事,兩人早已是肝膽相照,雖然他認爲對聖招的死因瞞著帝王會更好,但細一思忖,那對死去的聖招極爲不公,雖然他們只是一個小小的影衛(wèi)。
“皇上……屬下發(fā)現(xiàn)聖招時,他的手腕上有一條明顯的劃痕,上面已血液凝結(jié),屬下查看時,確認這樣的傷口並非打鬥而留下,而是聖招他自已……割開左腕上的血管!”西索月語至末尾,聲已哽咽,當時的他還很想不通,秦邵棟的存在,固然會深化大魏的內(nèi)鬥,但何致於讓聖招如此拼了命救他的性命,原來如此!
顧城風聞言,眼眸瞬間染上一層血紅,行至西索月身前,微微俯身,左手輕覆在他的右肩之上,殺戮的氣息從眼角眉梢一點點滲出,“他用血救了朕一命!他日,朕會用秦河的血來祭奠聖招!”
“屬下謝皇上龍恩!”西索月重重一磕首,“屬下相信,皇上能平安回來,於聖招,於屬下,於所有忠於皇上的臣子,都是最大的恩賜!”
“起來說話!”瞭解到此,顧城風稍一聯(lián)繫,便猜測了事情大體的來龍去脈。
他從時光夾縫中衝出去,並沒有回到顧靈瞳預(yù)設(shè)的法陣之內(nèi),而是落到了揚州錫礦礦山深處,因爲在夾縫中損耗了他太多的體力,他墜落時處於昏迷不醒。
而聖招一羣人在帶著秦邵棟逃生的途中,不停地遇到伏擊,很可能迷了路,不僅與另幾批秦邵棟的護衛(wèi)失去聯(lián)繫,甚至越走越往礦山的腹地深處。
秦邵棟原本就受了重傷,在缺乏及時的治療之下,極有可能在礦山之上已斃命。
機緣巧合之下,聖招遇見了昏迷的顧城風,若是換成普通的影衛(wèi),未必會確定他的身份,但聖招不同,聖招在他身邊做了四年的近身四海影衛(wèi)。
聖招揹著昏迷的顧城風,欲圖走出礦山深處,可揚州的錫礦礦山,是傅王叔秦河重點鎮(zhèn)守之處,爲了防止有奸細混進礦山,秦河曾命人用了五年的時間,將這裡的動物殺絕並砍光野生的果樹。
就算有人混了進來,只要他們把住唯一的出口,也可以生生將這些人餓死在礦山之內(nèi)。
因此,聖招帶著顧城風在礦山深處徘徊,可因爲找不到裹腹之食,聖招在不得已之下,用自已的鮮血救活了帝王顧城風。
聖招臨死前,爲顧城風易了容,他知道清王的人久久不見他們出礦山到集合點,必會再次潛入礦山尋找秦邵棟的下落。
而聖招一路都有留下隱蔽的記號,清王的人遲早會尋到這裡,如果發(fā)現(xiàn)是顧城風,必定給顧城風帶來殺機。
最後,清王的人最終找到了他,一羣人拼死將他救回到建州。
顧城風扶起西索月,因爲雙膝一時無法站太久,便在西索月的攙扶下,坐回輪椅。
“昊王那是否有後續(xù)消息!”既然秦河會與秦邵臻合作,傅王妃那肯定是失手,而傅王妃是唯一一個聯(lián)繫昊王和西索月之間的線人。
“回皇上,暫時還沒收到昊王的下落,但此前,末將曾聽到有關(guān)喻守堅把喻夫人送給傅王叔的傳言,末將估摸著,喻守堅很可能與星王妃相配合作戲,昊王的身份並未泄露。”
“城軍的身邊有朕安排的百名‘聖’字組四海影衛(wèi),就算遇到再大的險情,也足以讓城軍全身而退。朕實不明,究竟發(fā)生了什麼事,讓他連鳳繁星都顧不上!”
“聖”字輩的四海影衛(wèi)是蒼月最高級別的四海影衛(wèi),編制高於顧城風身邊的“厲”字輩。
他們最擅長的就是潛伏和配合,既使出了再大的事,也不可能集體失聲,顧城風估計昊王顧城軍很可能是遇到一些非人力方面的困擾,就比如象是賀錦年之前在大魏遇到的。
西索月蹙眉,“末將不敢私自聯(lián)絡(luò)喻守堅,只怕現(xiàn)在傅王雖然找不到證據(jù)證明喻守堅有問題,但昊王帶人成功進了錫礦,確實憑藉的是喻手監(jiān)的令符,喻守堅雖然解釋令符被盜,又在事發(fā)時,喻守堅正在另一處採購,但以秦河的精明,只怕未必全信,秦河一定派人暗中監(jiān)視喻守堅的一舉一動!所幸,末將已在月前接到消息,星妃娘娘已經(jīng)成功逃離了傅王府,希望她能與戴將軍的人會和!”
“戰(zhàn)況如何?”顧城風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
西索月雖然常年在建州,且兩國交戰(zhàn)後,信息全部被切斷,但對顧城風留下的三道遺旨還是略有所聞,見帝王問起戰(zhàn)況,直覺告訴他,帝王是在關(guān)於賀錦年的情況,便回道,“賀五公子連打了幾個勝戰(zhàn),逼得秦邵臻不得不遷都揚州,且以傅王叔秦河爲首的大魏南方仕族聯(lián)手,以肖宴臣統(tǒng)軍不爲由,逼秦邵臻不得不卸掉肖宴臣的兵權(quán),但秦邵臻借用聯(lián)姻,納了幾個朝臣的閨繡後,讓宗政博義接了大將軍之職。不過,五公子逼得很緊,大魏再吃敗戰(zhàn)的話,秦邵臻恐怕手中的兵權(quán)就要易主了!”
“就這些?”
“皇上,攝政王那已久不見消息,而屬下這裡也不敢輕易傳出,唯恐被秦邵臻截留,讓這裡的情況暴露!”
“這麼說,建州與蒼月的聯(lián)繫還是被秦邵臻切斷?”
“是的,這半年多,飛隼已損至過半,飛隼培訓基地每個月供出的飛隼已低於損耗。”
顧城風從筆架上提起筆,西索月忙上前爲帝王鋪開萱紙,顧城風思索片刻,落筆疾書,不到一刻鐘,便寫出一道方子,“交給影衛(wèi)組,讓他們儘速配出藥,讓百隻飛隼服下,而後投放!”
“皇上,這是藥方?”西索月雖不大識得帝王寫的是什麼方子,但上面幾道草藥他還是略懂一些。
“這是破壞肉食動物神經(jīng)組織的方子,飛隼服下後,若被大魏的飛鷹捕獲,食之後,將破壞它的大腦神經(jīng)組,會出現(xiàn)狂爆之癥,回它自已的營地後,將同類殘殺!”
他在中國學了多了年醫(yī)學,且主攻的是中西醫(yī)結(jié)合。
但他爲了回到蒼月,修習了上古遺族札記,逆天迴歸,記憶在穿越時光縫隙的那一剎那,對於在中國所有的一切悉數(shù)全忘。
但令他感到驚奇的是,在二十一世紀,他所學的醫(yī)術(shù),倒象人的一種運動本能,在需要時,自然而然就想了起來。
顧城風突然嘴角一彎,從懷中掏出一張錦帛,修長的手指流連地撫過錦帛上所描畫的那張動人的小臉,眸裡的脈脈深情流露,爾後,輕輕落下一吻,霎時,象是未經(jīng)情事的少年般,紅霞染上他略顯蒼白的臉。
“皇上,這是……”西索月眼力極好,雖是無心一瞟,也被畫中那小女孩裸露出的兩條腿嚇了一跳,心道:誰家的父母,竟會讓如此年幼的孩子穿成這般狐媚。
而皇上的神情,那也太……太讓人……說不出來!
顧城風忙斂盡情緒,但收不住的眉間春色透露出此時帝王的好心情,他萬般珍重地將錦帛收好,“索月,挑選一批精銳護衛(wèi),馬上連夜動身去揚州,一是設(shè)法營救傅王妃,二瞭解揚州錫礦礦山之事,最重要的是要打探到昊王的下落!朕會下令李承載調(diào)兵譴將配合他們在揚州的行動,引開秦邵臻的視線。”
“末將明白!”如今顧城風既然易容成了秦邵棟,傳神得便是連高光年都分辯不出。
有了顧城風的配合,自然,他也就不必爲了防止自已真實身份的泄露,在行動上綁手綁腳,他手下就有幾個是秦邵棟用重金聘請的江湖高手,這些人,就可以用!
“把駐在建州的影衛(wèi)傳來見朕,朕有要事安排!”顧城風往椅後一靠,他此時腿腳不便,定無法成功越過汴城進入柳州與賀錦年相見,可他可以用飛隼爲他傳信!
他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想告訴他的錦兒,他回來了——
------題外話------
顧城風回來時,是不帶21世紀的記憶的,這是所有不是姚族後人修練上古遺族札記後,逆天施術(shù)的後果,東閣是異人,可受三次。月如此構(gòu)思,只是一開始就想,讓顧城風和賀錦年一次完美的初夜。至於顧在21世紀和女主的相遇相愛,會在番外中出現(xiàn),也是月第一次嘗試寫現(xiàn)言。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