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9-2 11:12:39 本章字?jǐn)?shù):3163
房中靜得能聽見窗外清晨的風(fēng)輕輕掠過房中的帷幔。這是個久別重逢後的清晨，本該像是每個恩愛的白天一樣他躺在牀上含笑看著她梳妝打扮，可是怎麼一覺醒來就天翻地覆？
她不懂。
“朝歌……”雲(yún)羅擠出蒼白的笑：“我沒有負(fù)了你。我真的沒有?！?
她站起身向他走去，伸手要拉他的長袖：“就算是我不對，把玉璽給了他。但是……但是我在這裡。我和你，還有……還有孩子！”
她的指尖勾到了他的長袖，像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抓住攴。
她走到他的跟前，竭力直視他通紅的眼睛。她眸光瑩瑩，似乎要用自己的淚光澆熄他一腔滔天.怒火：“玉璽又算什麼？那是死物。我和你在一起，還有孩子。朝歌，你忘了，我們還有孩子……”
“這孩子是我的？”他冷笑，一揮手將長袖冷冷從她手中毫不留情地抽回：“誰知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的孽種！”
雲(yún)羅一愣。她定定看著他。他長眉入鬢，鳳眸深邃?？∶赖娜萆退泱屌琅f那麼風(fēng)華無雙。只是爲(wèi)什麼那一雙薄薄的脣卻說著她聽不懂的話屐。
“朝歌，你說什麼？”她木然地問：“你再說一遍？”
鳳朝歌猛地逼近她，冰冷烏黑的眸子像是一對黑寶石一樣泛著沒有溫度的光：“我說，這個孩子怎麼知道是我的？難道不是李天逍的孽種？”
“啪！”她想也不想，一記響亮清脆的耳光重重扇在他的臉上。
鳳朝歌白皙的臉上頓時浮現(xiàn)了殷紅的五爪印。他回過神來，眸光猛地一沉，恨恨盯著她，臉上已漲成了猙獰的紫色。
他猛地高高舉起手。雲(yún)羅定定看著他的眼睛，有什麼在眼底分崩離析碎成了一地荒蕪。
他那隻高高舉起的手再也落不下去。
兩人僵硬站在原地，屋中的氣氛漸漸降至冰點，連呼吸心肺都跟著痛。她定定看著他，直到雙目漸漸滾落一行淚。
鳳朝歌慢慢收回手，冷然轉(zhuǎn)身：“皇后病已好不宜在宮外滯留，即刻隨朕回宮！”
他說完拂袖，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了繡閣中。
雲(yún)羅不知站了多久，久到有人輕喚：“姐姐，到底怎麼了？爲(wèi)什麼要回宮……”
她回頭想要擠出一個令人安心的笑容，眼前卻是一黑軟軟昏倒在地上……
……
雲(yún)羅再次醒來的時候已身在搖搖晃晃的輦中，四面帷帳低垂，馨香撲鼻。她動了動，手中的異樣令她猛地看去。
“嘩啦”一聲響動。
她愣了愣，不由笑了。
鎖鏈！
他竟然令人將她手腳都鎖了起來！叮叮噹噹的細(xì)細(xì)鐵鏈將她牢牢與這一駕鳳輦鎖成了一處。她發(fā)狠一拽，鐵鏈叮叮噹噹一陣亂響卻絲毫拔不動。
她似乎發(fā)了固執(zhí)的脾氣，一聲不吭地拽著直到細(xì)嫩的手腕上磨出一圈圈殷紅的痕跡依舊不放棄。
“省省力氣吧。這是玄鐵打造的鏈子。只有我才解得開。”一道冰冷熟悉的聲音從車輦中響起。她猛地回頭，盯著一簾之隔的修長的人影。
她笑了笑，笑得聲音顫抖：“這算什麼？鳳朝歌，你要把我拿下問罪嗎？”
“……”簾後一陣沉默。
有日光透過繡金絲的鮫綃簾，將光影斑駁地打在車中。她只看見他模糊不清的俊美面龐，還有那一雙無法再看清的鳳眸。
有什麼在腦中頃刻明白，她吃吃地笑：“朝歌，你怕我走了嗎？”她猛地向他撲去：“還是怕李天逍把我?guī)Щ貢x國？”
鐵鏈因爲(wèi)她的動作而繃直，猛然的去勢令她反而重重跌在車廂的軟氈墊上。
她伏在墊上吃吃地笑：“鳳朝歌，我可憐你！你就是個懦夫！哈哈……你竟然……竟然把我鎖起來……”
不知是不是她的笑聲終於激怒了他，下一刻她眼前有陰影覆來，冰冷的聲音在她耳邊絲絲響起：“是！華雲(yún)羅，你說對了！我是怕你走了！我更怕李天逍把你帶回晉國！所以我要把你鎖在宮中一生一世！讓你一輩子都陪著我！就算我死了，你也要陪著我一起下地獄！”
“這是從前我對你許下的誓言。你忘了，我還沒忘！”
他說完狠狠放開她，對車外的侍衛(wèi)怒道：“快馬加鞭！回宮！”
車駕一驚，飛速向皇宮而去。她伏在軟墊上，吃吃地笑。
……
皇后沒入冷宮。
這個隱秘的消息才過了第二道宮門就被牢牢截下?；蕦m中氣氛陰沉得可怕。誰也不敢輕易揣測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事。他們只知道那一天樑皇怒氣衝衝入了皇宮，身後的龍輦中慢慢走出一位披頭散髮的傾城女子。
她著一件素服，臉蒼白得可怕。修長的身影單薄如紙。她擡起頭看了看天。夏日傍晚的霞光如血嫣紅照在她的臉上。直到這一刻所有的宮人才恍然大悟她竟然是皇后！
他們想要跪拜，可是目光卻落在她手腳上細(xì)細(xì)冰冷的鐵鏈上。
高高玉階上，他面色冷然，一字一句道：“皇后無德，即刻沒入冷宮思過！無旨不可出宮半步！否則，格殺勿論！”
他說完頭也不回地拂袖離去。
所有的人彷彿都呆了傻了，偌大寬敞的殿前唯有那一位女子輕輕一笑，轉(zhuǎn)身毫無留戀地向一步步冷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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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說過，其實人哪有天生就金貴的。命運不濟(jì)時，遇到髒的事、累的活、覺得難過的坎兒了，唯有一個辦法，熬一熬也就過了。
她記得自己的母親曾經(jīng)也是個大戶人家的大家閨秀。美麗的臉、秀氣的眉，十指纖纖，形狀秀美，從不藏污納垢。衣衫破舊卻整整齊齊的，再辛苦都不曾見她亂過一根髮絲。就算是病重時也會讓她每天擰了巾帕爲(wèi)她擦臉。
所以母親到了死的時候，她還記得母親的臉上乾乾淨(jìng)淨(jìng)，頭髮整齊。除了那一雙不肯閉上的眼睛外，她就像還是活生生躺在她的跟前的活人。
母親命很苦，死得也很淒涼?？墒撬龔奈匆娺^母親彎下傲骨做一些令人鄙夷不屑的事，比如，憑著母親的美貌其實可以做有錢人家的小妾、外室等等。不但可以衣食無憂，還能順利養(yǎng)大她。
可是母親都沒有做過，連提議的媒婆、中人都被她一掃帚趕跑。
比起母親，她自慚形穢。
金娘曾評價過她的母親：小姐心，丫鬟的命。
她曾點著她的額頭教訓(xùn)說：你記著，這世間熬字最難。熬字的真諦是不把自己當(dāng)人！懂了嗎？咱們青樓的姐兒一個個都不要把自己當(dāng)人，這一輩子就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剡^了。你娘就是太把自己當(dāng)人了。
在這亂世，人不是人。人命也不是人命，是狗命！狗不需要尊嚴(yán)，懂了嗎？
懂了。她記得當(dāng)時自己乖巧點頭，跪在地上繼續(xù)給金娘捏著肥腿。
真的懂了嗎？她想，其實她真沒懂。
一路行至此，最後淪落到了這個地步，前因後果，細(xì)細(xì)想來原來都是自己自找的。她一面想把自己當(dāng)人，一面又沒辦法像母親那樣徹底地成全自己人的名聲。結(jié)果不倫不類，貽笑大方。
於是她華雲(yún)羅就變成了一個矯情又不需值得同情的女人。
不過既然這一切是自找的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受著。雲(yún)羅坐在半乾半溼的稻草堆上，在心裡低低嘆了一口氣。
旁邊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有一個披頭散髮的瘋女人湊過來，擰著一隻瘦巴巴的老鼠對她嘿嘿地笑。
雲(yún)羅一巴掌把老鼠拍走，冷冷道：“別來煩我！”
瘋女人見她這麼兇一轉(zhuǎn)頭嚶嚶地哭了。
雲(yún)羅被她的哭聲鬧得心煩，站起身在破敗的庭院慢慢地走來走去。
此時院門打開，她眼皮一跳擡眼看去，只見一位錦衣華服的美貌女人在宮女的簇?fù)硐骆面脣枊柕刈吡诉M(jìn)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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