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11-6 23:16:25 本章字數:4767
曾經,她嫁給李天逍,本以爲不會再奢望愛情,卻還是身陷情網,苦苦掙扎。曾經,還有曾經……
兜兜轉轉。原來她纔是那天下最傻的女人瑚。
原來自己以爲看透這荒蕪的世間,卻不知身邊的人一個兩個早就將她看得透透的。看不明白的,想要全部都抓在手心中的那個人,原來纔是她。
“昀兒……”
掌心的溫度一如既往。只是此時她的手卻冰冷得如雪浸沒過一般。
“朝歌。”雲羅慢慢開口:“你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是在芳菲樓。鑠”
“是。”鳳朝歌似乎笑了笑,聲音也變得柔和:“當時你就像是一隻被我抓到的野貓,眼裡都是狠色。當時我就想,這個女子有趣。殺了人還這麼理直氣壯。華老將軍那麼忠厚的人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女兒。”
雲羅也笑了:“是啊。我心性和父親不一樣,和我母親也不一樣。我母親說,我比較像我的外祖母。潑辣又率真。一是一,二是二,眼底揉不得半點沙子。”
“嗯。”
雲羅繼續說:“我也曾想過。有一天我父親不曾離開,我母親就不會這麼痛苦一輩子。顛沛流離,吃不飽,穿不好。到底爲什麼會這樣呢?”
“我從小一無所有。所以一旦手中有了什麼就分外地看重。看來我錯了。這世間就是如此,越是看重,越是得不到。我父親如此,我母親如此……鳳兒也是如此。還有我們那沒有福氣出生的孩子。”
鳳朝歌沉默。
“朝歌,我錯了啊。”她笑著看著他,“你說得對。我做的都是傻事。”
“知道是傻事就好。”鳳朝歌道,“以後不要再犯了。”
“嗯。不會了。”雲羅點了點頭,柔順地依在了他的懷中:“今日你來找我,我很高興。我知道我沒有選錯男人。生或死,我們都要在一起。不是現在就是在將來,哪怕你戰敗了,我一樣會陪著你。”
鳳朝歌緊緊地將她揉入懷中,低低吻上她的脣,輕嘆:“昀兒……”
夜,纏綿無盡頭……
以後許多日子後,每當鳳朝歌想起這一夜會覺得像是做了一場夢。如果當時沒有那一番明堂堂的話,是不是現在就不一樣的光景了……
……
第二天天矇矇亮,奔波了一夜又深入敵後的樑國士兵們忽然發現有點不對頭。至於是什麼不對頭卻一時說不上。知道他們看見鳳朝歌站在空蕩蕩的軍帳前一動不動的時候,忽然明白了什麼。
人,沒了。
昨天他們千辛萬苦佈局引開李天逍前頭精銳部隊追擊,再孤軍深入這一片深山密林中找到的女人,不見了。
誰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走的,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走的。這不是京城那人頭洶涌的街頭,也不是江南水鄉,一馬平川,這可是密林深山,還有時不時出現的遊兵散勇,也會有時不時突然出現的交戰戰場。這是一個連江湖高手都不敢輕易踏足的修羅地。
她一個女子,怎麼可能一個人消失?
可是事實就是,那帳中沒有人。而昨天那千辛萬苦從哪個刺客手中搶下來的女人此時一點蹤跡都尋不到。
營地中氣氛死一樣寧靜。所有的人焦急地看著一動不動幾乎化成石人的鳳朝歌。他面上看不出是什麼表情,可是絕對不是愉悅,也不是意料之中的坦然。他和所有人一樣,都無法理解爲什麼她會走了。
所有的士兵們焦急地看著天邊升起的太陽。再不走就有可能被身後的晉軍發現。
終於,鳳朝歌漸漸擡起頭,淡淡說了一句:“走吧。”
他說完頭也不回地向著前方走去,丟下一整隊的士兵面面相覷,甚至不讓他們去四周搜一搜,甚至根本一點都看不出到底是生氣還是不生氣……
就這樣走了?那以命都要換回來的女人,他就這樣輕易地不去管她的生死?還是說,他和她之間早已不是以生死這樣膚淺的兩個字可以解釋?
可是……
沒有可是了。
鳳朝歌一走,所有的人要跟上,否則完全無法在這還危機四伏的戰局中迅速歸位,很有可能在李天逍不經意的一次調兵遣將,被一隊無心的隊伍瞎貓碰上死耗子般的碾壓過去。
戰局,永遠是第一位的。
望馬坡一戰纔剛開始。
……
又一天,一月又一月,從春到夏,從夏再到了秋,再到了冬,再到了來年又是春雨淅淅瀝瀝的春季,樑國與晉國的仗,來來回回地打,時而勝時而敗。戰線來回拉鋸。這樣的消耗戰無疑是晉國更佔優勢,因爲政局,因爲兵強馬壯始終要勝過樑國那麼一點點。
還有天時地利人和,各種各樣的原因,總之,戰爭的巨輪碾過,留下的一地已是被碾碎的生命和再也-想不起來的人和事。
望馬坡一戰,兩國拼得相當。可是到了後半年,樑國的劣勢漸漸暴露出來,反而李天逍在橋頭十里亭玩的那一手誘敵深入看起來十分冒險,十分不理智外,他又恢復了從前穩紮穩打的戰神風範,不再出錯,不再兵行險招,不再焦急要一舉滅掉昔日夙敵鳳朝歌。
戰神不愧是戰神,百戰出身的經驗不可能輕易因爲一兩場仗的失利而給對手更多的可乘之機。下半年,樑國打得很難很累,甚至……很無力。
敗局已顯。
這一年看下來,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地想到這四個字。
曾經強大的樑國,那諸國中風光無限的國家,終於不可避免地走上一條路,由盛轉衰。而他的老對手晉國此時氣勢如虹,隱隱有一舉覆滅對方的架勢。爲什麼會這樣?
也許要從樑國那一次老皇帝駕崩後,大皇子和二皇子兵戎相見說起,從那個風雨飄搖的春雨天說起……
所有的恩怨,所有的愛恨,都在這殘酷的世間中被時間一點點碾過,令人漸漸淡忘,最後誰也不曾提起……
……
那邊戰事如火如荼,哀鴻遍野,可是在遙遠的南越,一個僻靜之極的小山村,此時卻是另外一番寧靜天地。
春雨貴如油。昨夜下了一夜,今日一早打開門,就看見滿眼的碧綠春色。
“好天氣啊!”柴門中咿呀一聲,探出一個梳著整齊雙鬟的小丫頭。她不過是八*九歲,瘦瘦的臉,細眉細眼,卻有南越女子特有的清秀。
“悅兒,拿把傘吧。萬一又下雨了呢?”一道柔和的聲音從柴門後傳來。
那叫悅兒的女孩子回頭一看,一位素衣麻裙的窈窕女子不緊不慢地從屋中走了出來。雖然據說南越山靈水秀,從不缺美女,但是無論悅兒看了多少遍,還是看著眼前的女子微微出神。
她一身素色衣衫,面容安靜,那五官就像是畫一樣的美。美得令人窒息。彼時天光雲霽,樹木蔥翠,她這素淨的樣子反而更加惹眼。
不多時,那女子已經走到了悅兒面前,把手中的傘遞給她,微笑:“悅兒早去早回,莫要在路上貪玩。姐姐會擔心的。”
悅兒回過神來,頓時笑瞇瞇,一託背後的揹簍,拍著胸脯回答:“姐姐放心!這條路我熟得不愛熟了,再說今兒趕集,姐姐辛辛苦苦織的五匹流雲錦,我一定會賣個好價錢的。”
女孩的保證讓那年輕女子的眉眼間舒展不少。南越地廣人稀,女子早熟,八*九歲已經可以幫忙幹活,手腳伶俐,不輸給大人。特別是悅兒,一年前她來了南越,從路邊撿到病得半死的女孩子,如今已經分外機靈和能幹了。
原來,一年已經過了。
她微微晃神。
“姐姐,那我走了啊!你在家要好生關好門。再把大黃二黃都放出來。咱們這裡雖然沒有打仗,但是難保不會有外鄉人來。”悅兒鄭重其事地吩咐。
那女子從神遊中回過神來,頓時莞爾:“好!記得姐姐跟你說的話了嗎?”
“記得!記得!去集市上打聽消息嘛。”悅兒笑瞇瞇地朝她揮手,轉眼間一蹦一跳地就朝著鎮子走去。
女子依著柴門,眸光悠悠。
“一年了啊。”她忽然喃喃自語,“仗打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