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9-2 11:12:27 本章字數(shù):4772

“當真……是我的父皇？”李天逍擡頭，眸光愴然。

雲(yún)羅緩緩點了點頭。李天逍忽然笑了笑，只是那淒涼的笑意令雲(yún)羅也不忍直視。

良久，李天逍起身，聲音清淡：“你睡吧。朕出去走走。”他說完撩簾大步走出帳子。

雲(yún)羅疲憊地倒回氈牀上。

一直到了天矇矇亮雲(yún)羅才迷糊睡去。過了一會，在睡夢中她聽見他回來。更衣梳洗，恍若什麼事都沒有發(fā)生過。他走來合衣躺在了她的身邊轢。

雲(yún)羅急忙閉緊眼睛。氈牀很大，他躺在她身邊，連著被衾將她輕輕摟在胸前，不一會，雲(yún)羅便聽見他沉穩(wěn)熟睡的呼吸聲。她悄然看去，只能看見一夜無眠的他下頜長出青色的鬍渣。他身上從外間帶來的寒氣似乎能將帳中微暖的空氣都瞬間冷凍幾分。

雲(yún)羅目光復雜地看著他熟睡的樣子，終是黯然閉上眼。

有些事一旦揭開，傷人，傷己，無一倖免赧。

……

雲(yún)羅便在李天逍的軍營中住下，沉香與劉陵自然是隨身伺候。雲(yún)羅病體未痊癒，每日都要鍼灸熬藥。但是在這荒城中也沒有什麼珍貴藥材。沉香醫(yī)術(shù)再好也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李天逍知道後並不多言。過了兩天，一筐珍貴藥材便風塵僕僕地從晉京送到了御帳中。

沉香歡喜之餘更是大大鬆了一口氣：“娘娘，皇上當真太有心了。你看，都是上好的藥材。”

雲(yún)羅靠在錦墩上，蒼白一笑。

他向來對女人慷慨大方，對她更是寵愛。他說過她要什麼就有什麼，更何況事關(guān)她的一筐救命藥材？

有的人不是不好，只是他的好不是她想要的那一種。

……

這邊雲(yún)羅在軍營中幾日安靜養(yǎng)病，卻不知外面已風起雲(yún)涌。鳳朝歌率了十萬大軍席捲而來，所過之處鳳朝陽散落在周邊的小股殘餘盡數(shù)全殲。鳳朝陽在鳳朝歌的大軍壓境之下兵敗如山倒，倉皇西逃入沙漠深處，下落不明。後來聽說途中被士兵所殺，屍首不全。

鳳朝陽只是敗寇死不足惜。唯有盤踞在川霞關(guān)的八萬晉軍精銳纔是鳳朝歌此次揮軍四十萬的目標。包圍圈漸漸加緊，從樑國中調(diào)集來的三十萬大軍加上鳳朝歌麾下十萬精銳圍攏而來。這一場曠世之戰(zhàn)帶著那年輕皇帝的盛怒，糾葛了五年的恩怨情仇，彷彿要在這一次徹底終結(jié)。

川霞關(guān)這彈丸之地，眼看著頃刻就要變成了生死戰(zhàn)場。

多年以後的樑國與晉國的百姓們遙想川霞關(guān)一站，會恍然發(fā)現(xiàn)，這一年的樑與晉的記憶中，沒有了春天……

……

寒風撕扯著呼嘯著吹過高高的烽火臺，士兵們抱著刀槍躲在背風口打著瞌睡，夢中沒有這西北苦寒，只有千里之外妻女的笑靨。一道挺拔高大的身影站在高高的女牆上，他穿著沉重的甲冑，身上的玄色繡金龍披風隨風獵獵。

他放眼看去，遠遠可見黑暗中大片大片的軍帳，像是一道道暗藏力量的怒潮，在等待最好的時機沖垮眼前的百年關(guān)口將一切吞噬。

“皇上，鳳朝歌已派人送來戰(zhàn)書。”不知什麼時候常公公上了女牆，將一封明晃晃的厚重冊子恭敬遞上。

李天逍打開一目十行看了看，輕笑：“早知道會有這麼一日。”

常公公憤然道：“當年鳳朝歌前來投靠皇上分明就是存狼子野心。皇上早就該殺了他以絕後患。”

李天逍淡然道：“沒有什麼野心不野心。他有所圖，我有所謀。各取所需，算不得誰吃虧。如今一戰(zhàn)再所難免，且看誰勝誰負吧。”

他說完下了女牆。常公公一怔，悄然跟上。

李天逍巡視了一圈，最後到了御帳前。御帳中還亮著燈火，隱約看見人影晃動。他躊躇了下，走了進去。

一股暖風撲面而來，帶著些許的馨香。他心中一暖，擡眸看向坐在榻上的女子。

她著了一件素色羅裙，羅裙似一朵百合花一樣層層盛開鋪陳在身邊。一頭烏黑柔順的發(fā)鬆鬆挽了一個髻，燈下她明眸似春水，容色如玉雪，粉色脣微勾帶出一抹隱約可見的傾城笑靨。

她與一旁侍女打扮的沉香不知在說什麼，神色緩和。

他看著她，似乎忘了外面的苦寒。

雲(yún)羅聽到動靜，擡頭看向他，淡淡道：“皇上回來了？”

李天逍見她今日氣色不錯，褪下披風甲冑，上前輕撫她的額頭，問：“今日好點了嗎？”

雲(yún)羅避開他的手，嗯了一聲。

沉香見他回來，含笑道：“奴婢吩咐上晚膳。”

李天逍聽了皺眉：“怎麼的還沒吃？”

雲(yún)羅見他要責怪沉香，隨口解圍：“我躺了一天不餓，所以吩咐晚膳晚點上。”

李天逍聽得她終於肯和顏悅色與他說話，面色緩和，揮了揮手吩咐：“那快去端來吧。別餓壞了。”最後一句卻是對雲(yún)羅說。

晚膳端上來，兩人相對而坐。雲(yún)羅吃了幾筷，一擡頭卻發(fā)現(xiàn)對面李天逍一雙漆黑眸子只盯著自己。

她淡淡笑了笑，問：“皇上有什麼話要與雲(yún)羅說嗎？”

李天逍垂下眼，聲音平穩(wěn)：“鳳朝歌來了。”

雲(yún)羅看著眼前微涼的菜餚，淡淡道：“我知道。”她擡起涼薄的眼，笑：“皇上能讓我回去嗎？”

李天逍亦是一笑：“絕無可能。”

雲(yún)羅看著他淡漠的神色，良久才道：“那也好。始終有這麼一天的。”

他心中一動看向她。雲(yún)羅卻已低頭安靜用膳，什麼也不說了。

晚膳畢，李天逍照例在外帳召見將軍們商議如何行軍佈陣。雲(yún)羅在內(nèi)帳中聽著，脣邊勾起莫名涼涼笑意。

夜深了，將軍們離去，李天逍照例前去巡視關(guān)中防守。

雲(yún)羅對他雖然心中有怨恨，但是卻也不得不承認李天逍治軍的過人毅力。他從繁忙軍務中抽身，每天兩趟地巡視守衛(wèi)。連麾下最英明的將軍亦沒有他這份細心與恆心。

有這樣勤勉又毫無架子的皇帝，何愁麾下沒有百戰(zhàn)百勝的士兵呢？

雲(yún)羅看著沉沉的寒夜，輕輕嘆了一口氣，吩咐沉香：“去生個爐子，我要煮茶。”

沉香猶豫勸道：“娘娘，喝茶容易晚間睡不著。”

雲(yún)羅一笑：“無妨，你拿點安神的香片來。”

沉香想了想於是退下，過了一會紅泥爐子升起，香片放入茶鼎中煮著。雲(yún)羅依次放入豆蔻，梅花等香料。不一會帳中香氣撲鼻，暖風燻人。

李天逍帶了一身的風雪進帳中，看見眼前傾城佳人煮茶添香，滿身的倦意與寒意頃刻間煙消雲(yún)散。今日看來她已給了他連二接三的驚喜。

他坐在席子上，問：“怎麼的還不睡？”

雲(yún)羅看著滾沸的茶湯，勺了一盞給自己：“睡不著。”

李天逍見她小臉瘦削，下頜尖尖，眼底掠過憐惜：“這裡西北苦寒之地，若你願意明日送你回京城皇宮。”

雲(yún)羅頭也不擡，聲音冷淡：“我說過不回去。”

李天逍聞言便不再相勸。

雲(yún)羅看了他一眼，問：“皇上要喝茶嗎？”

李天逍看了茶爐上滾沸的茶水，問：“你今夜是特意替朕歸來準備茶湯嗎？”

雲(yún)羅搖頭：“在帳中無事總要找點事做。再說品茶一個人也無趣的很。”她說著爲李天逍盛了一碗茶湯。

琥珀色的茶湯在帳中燈下泛著誘人色澤。李天逍捧起玉碗，卻只是看著。

雲(yún)羅抿了一口見他不動彈，問：“皇上怎麼了？”

李天逍擡眸深深看著她那一雙過分安靜的眼睛，慢慢道：“雲(yún)羅，有些事朕不願意多想，是因爲朕一直相信你。你與我走到今日這番地步，說實話不是朕一個人的錯。”

雲(yún)羅一震，定定看著他。

良久，她問：“你懷疑這茶湯有毒？”

李天逍放下玉碗，聲音淡然冷漠：“朕不願意去想這一碗茶湯有沒有毒，也不想知道。”

雲(yún)羅冷笑兩聲，把他面前的茶盞搶過一把潑在爐火中：“你猜對了，我在裡面下了劇毒。只要你一死朝歌必勝。到時候樑晉一統(tǒng)，我就能陪著他君臨天下！你不是早就知道我華雲(yún)羅就是這樣蛇蠍心腸的女人嗎？”

她說完遽然起身轉(zhuǎn)入帳中。

李天逍一個箭步追上前拉住她的手臂，雲(yún)羅一聲不吭回頭狠狠扇上他的臉，厲聲道：“放開我！”

李天逍哪容得她打？一把將她抱起狠狠丟在氈牀上。雲(yún)羅病後體弱，被他一拋跌得頭暈眼花。她眼前陰影覆來，他已死死吻住了她的脣。雲(yún)羅氣得直哆嗦，狠狠咬上他的脣角。

李天逍吃痛，痛嘶一聲怒道：“華雲(yún)羅你夠了！你當朕是傻子一次一次被你欺騙嗎？”

雲(yún)羅喘息冷笑：“那你也當我華雲(yún)羅是什麼物件嗎？想要就搶？！不想要就丟一旁？我若要你死何必等到這個時候！”

“那茶湯中有什麼？”他厲聲問道，“你放了那麼多香料當朕聞不出古怪嗎？”

雲(yún)羅避開他的眼，半晌才道：“沒有什麼，安神定驚的藥材而已。”

她每日從沉香爲她配的藥包中偷偷拿出的安神藥材，無毒，但是卻令人一夜好睡。

李天逍笑了。

原來她還是想要走。

雲(yún)羅看著他突然的笑意，心中忽然黯然。他的笑容這麼熟悉，原來這等笑容也曾在自己的臉上見過。蒼涼，蕭索，帶著滿心無處言說的傷。

“還敢說你在茶湯中沒有做手腳？！”他冷笑著逼近她的眼前，“你以爲你一個人能走出朕重兵把守的關(guān)口？你太天真了！”

李天逍咬牙看著她，恨意滿胸，恨不得就這樣把她捏死在掌心中。

燭火下，她如雪玉似的面上浮起兩抹不自然的嫣紅。被撞破的小小伎倆令她心中羞惱交加。她冷笑：“我就是這樣不知好歹的女人。你只是一直不知道罷了！”

她眼底有倔強不屈的憤怒。

李天逍一怔，她眼的神色還有那一句“我就是這樣不知好歹的女人”忽地令他方纔滿心的憤怒煙消雲(yún)散。

他笑了。

雲(yún)羅見他臉變得如同翻書，那笑聲不但沒有怒意甚至還有歡快釋然。

她惱道：“你笑什麼！！”

李天逍放開她，一雙烏漆漆的眸子看定她，輕笑道：“朕不生氣了。”

雲(yún)羅眼見得一場風暴就這樣輕而易舉煙消雲(yún)散，坐起身來狐疑地看著他：“爲什麼？”

李天逍坐在牀邊，面上是止不住的笑意：“你不是說你就是這樣的女人嗎？朕以前不知道，今日纔算知道了。你華雲(yún)羅就是個小騙子！騙朕心的小騙子！”

雲(yún)羅一呆。她正要說什麼，忽然烽火臺上傳來一陣喧天的號角聲。李天逍臉色一變猛地站起身來。

雲(yún)羅莫名的心頭一緊，想也不想抓住他的手臂：“到底出什麼事了？”

李天逍一把拿起帳上掛著的寶劍，面色肅然，聲音沉冷如冰：“樑軍攻來了！”

他說完穿上甲冑，提著寶劍在匆匆趕來的將士簇擁下，騎馬飛奔而去。雲(yún)羅想要追上前，卻終是踉蹌走了幾步靠在帳前，看著前方的天空被火光染紅，喊殺聲如潮水一般鋪天蓋地而來……

鳳朝歌，是真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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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頭暈難受就沒更了。抱歉！

謝謝親們一直原諒冰的懶病。可能因爲這幾年一直在衝連載，身心都很疲憊需要休息。等這本書寫完，會休息一兩個月左右。

明天冰要出遠門，2號——4號斷更。親們不用刷了。5號恢復更新。

冰也向編輯請假了。所以特來給親們說明一下。

謝謝你們的耐心。冰也趁這幾天好好構(gòu)思下面的章節(jié)。愛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