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公主離開,兩個兵士忙上前,給莫言手腳套上鎖鏈,拖拽著他到了馬廄旁,把他的鎖鏈鎖在拴馬樁上,這才鬆了口氣。鎖鏈很短,莫言無法坐下,只能依靠著拴馬樁站著。身上傷痛在折磨著他,可他心裡更是焦慮萬分,看來目前公主已經自身難保了,從莫傑夫的態度來看,他能如此有恃無恐,大概那個什麼國王的確是很生氣,看來前途是兇險無比。可是自己目前已經身陷囹圄,看來也無能爲力了。
艾蓮娜離開了後院,感到心裡像壓著大石頭一樣沉重。艾蓮娜雖然感到身心都疲憊萬分,但還是強打精神,讓愛莎帶她去看斯塔德。一提起斯塔德,愛莎心裡就很難過,但她極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斯塔德在第二進院子的一間屋子裡。愛莎進屋後點上蠟燭,艾蓮娜走到牀邊,看到斯塔德臉色蒼白,雙目緊閉,他的頭上,身上都纏著紗布,有的地方還滲出血來,看來傷的很重。愛莎給公主拿來凳子,扶她坐下,自己就忙著給斯塔德喂水,擦臉。艾蓮娜看著愛莎關切的神情,心裡一動,我怎麼以前就沒有想到呢。
等到愛莎忙完了,艾蓮娜示意她過來,說道:“愛莎,我感到十分愧疚,是我一時糊塗,做了這個錯誤的決定,害了大家,害了斯塔德,害了莫言,還有那些跟隨我多年的侍衛和姐妹們,也害了你。此次回去王宮,兇多吉少,我實在不願意你和斯塔德再繼續跟著我受苦。我也明白你對他的感情,如果你願意,我就將你許配給他,你就留在這裡好好照顧他,不要跟我回去了。”
“公主殿下,我們願意誓死跟隨您。”愛莎急忙跪下,她對公主的決定毫無思想準備。
“不要傻了,愛莎,我一直把你當作姐妹,我想你是知道了,現在我已經自身難保了,剛纔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就是你和斯塔德跟我回去,也幫不了我,只能害了你們。可惜你跟了我這麼多年,現在我都不能給你辦一場像樣的婚禮,也沒有什麼嫁妝。我現在只有把隨身的東西送給你留作紀念了。”公主說著摘下了她手上的手鍊,這個手鍊是她最喜愛的,平時常常戴在身上,上面鑲嵌著鑽石和各色寶石。
“公主,我不要離開你。”愛莎禁不住抽泣起來。
艾蓮娜的眼睛也溼潤了,不過她告訴自己,現在必須要堅強,不能再連累無辜的人了。她下了一個決心,站起身來,把手鍊放在愛莎手裡,默默走出了屋門。
“公主殿下!”愛莎的呼喚讓她的心痛了一下,但她還是毅然決然地走了出去。
第二天早上,莫傑夫很早就催促大家上路。士兵們爲公主準備了一輛新馬車。大家都急急忙忙地準備啓程,誰也沒有注意到愛莎和斯塔德的缺席。莫言被用鎖鏈拴在馬車後面,跟著馬車步行。他昨晚幾乎沒有休息,體力很快就跟不上了,腳步踉踉蹌蹌,幾次跌倒,被馬車拖拽著往前走。
艾蓮娜幾次要求讓莫言上車來,但莫傑夫不同意。威脅說如果莫言跟不上馬車的速度,就栓在馬上跟著馬跑。艾蓮娜無奈,只得以各種理由要求停車休息,在馬車停下的時候,給莫言喂些水和食物。
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莫傑夫終於感覺有點不太對,他徑直走到馬車跟前掀開了車簾,看到公主自己正在車裡休息,被他的突然闖入嚇了一跳。
“公主殿下,恕屬下無禮,但是今天似乎沒有看到愛莎那個丫頭,好像斯塔德也不在。他們沒有跟來嗎?”
“斯塔德傷的很重,我讓他留下養傷了。愛莎願意照顧斯塔德,也留下了。”艾蓮娜聲音儘量平靜地說。
“什麼?竟然敢不告訴我嗎?”莫傑夫怒不可遏。
“我的侍衛和奴僕,難道如何安排還要請示大人你嗎?”公主絲毫不驚慌。
“不行,我得派人回去把他們接回來。”莫傑夫說著轉身就走。
“慢!”公主一怒而起,“我從昨日起就處處忍讓,不願與大人計較,但大人也切莫欺人太甚,我畢竟還是公主,只要我點了頭,我就是迪加王國的王后,縱然國王陛下甚是看重大人,我就不信我的一句話不能讓大人人頭落地!”
莫傑夫沒料到公主會出此言,這種明明白白的挑戰讓他氣惱不已。不過他還不至於傻到不明白這句話的分量。公主如果真要跟他作對,國王的脾氣很難預料,拿他當做哄公主開心的點心也未可知。畢竟其他侍從、侍女和兵士都死的死,逃的逃,多這兩個也無大礙,只當他們也死了便罷了。腦子裡飛快地轉了這麼多念頭以後,莫傑夫露處一副笑臉,說:“公主殿下,他們都是您的僕從侍衛,怎麼處置自然是您說了算,屬下怎麼敢過問您的決定。如果國王陛下問起來,公主您答覆就是,我不會多說一個字的。這次您擅自離開的事我也可以隻字不提,並且讓兵士們守口如瓶,這次路上的所有恩怨我們就此一筆勾銷,兩不相欠,您看怎麼樣?”
“兩不相欠?你把我的人打成這樣,又怎麼算?”艾蓮娜握住了這個難得的機會。
“公主殿下,我畢竟救了您的命,這點您不能不承認吧。至於這個奴隸,他是逃奴也好,強盜也好,我都可以不追究,這樣總可以了吧?”莫傑夫口氣有點緩和。
“那就一言爲定,不可反悔,不然的話。。。。。。”公主只說了半句,不過已經達到了她希望的效果。莫傑夫雖然魯莽,但還是有所忌憚,別人不怕,拿他的主子威脅他最管用。真的是所有的人都有弱點,只要能找到並牢牢抓住就能控制一個人。艾蓮娜突然發現自己成熟了,懂得了一些馭人之術。以前看父王的一些做事方法,她不甚明白,現在好像自己在慢慢悟出來了,可惜是在這樣的一種境況下。
“屬下自當服從公主殿下,不敢稍有違背。將來公主成爲我國王后,一定要記得提攜屬下。”
“哼,看你以後的表現吧。”艾蓮娜冷冷地說。“既然你聽我的,現在就去把莫言放了,讓人把他攙扶到我的車上來,給他準備藥品食物,還有侍衛的服飾,以後他就是我的貼身侍衛,對他的來歷所有人不得多言,否則嚴懲不貸。”
“是,是,屬下立刻去辦。”莫傑夫答應著退下了。
莫傑夫已經完全是一副奴才樣了,可惜愛莎他們都不在,不然看到他這個樣子該多開心。想到這裡艾蓮娜心裡又是一陣難過,但願愛莎和斯塔德能安然無恙,日後能安全返回家園,父王自會好生照料他們。家,想到家,她幾乎要落下淚來,出來這麼久了,家漸漸變得遙不可及了,我還能再回去嗎?還能再見到父王嗎?所有跟自己親近的人,能信任的人都不在身邊了,以後該怎麼辦呢?真的無路可走了嗎?只能嫁給那個可怕的人了嗎?那樣不但毀了自己的未來,也勢必毀了父王一生的心血,毀了麥可隆王國的國民,一旦那個人掌握了王權,於國於民都不是幸事。可是我還有選擇嗎?所有的路都堵死了,難道只有一死來解決這個難題?死,當這個念頭第一次出現在艾蓮娜的頭腦中的時候,她感到心恐懼地緊縮了一下。我還這麼年輕,就要永遠地睡去了嗎?在冰冷的土地中,與蟲蟻爲伴,與黑暗相擁,太可怕了,不,我不要死,不要。可是,我該怎麼辦呢?她真想大聲地吶喊,發泄自己的痛苦,真想自己是個無敵的勇士,用刀劍和鮮血給自己拼出一條路來,可是她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不能做,只能一步步把自己逼到懸崖邊緣,無路可退,無路可退,無路可退。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兵士們稟報“公主殿下,莫傑夫大人命我等把莫言擡上車。”
“進來吧。”艾蓮娜把自己從紛亂的思緒中拉回來。
四個兵士七手八腳地把莫言擡上車。另外兩個人又送進來公主要的東西,然後退了出去。馬車開始緩緩地移動了。
“莫言,你怎麼樣了?”艾蓮娜走到莫言身邊,看到莫言雙眼緊閉,牙關緊咬,似是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她伸出手去摸他的頭,又在發燒,這樣的疲勞折磨對傷口恢復自然是大忌。“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害你受傷又受刑,我枉爲公主,卻保護不了自己,更保護不了你。”艾蓮娜似是對莫言說,又似是自言自語。“我已經害死了很多人了,不能再害你了。”一滴淚水無聲地滑落,落在莫言的臉上,清涼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