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空氣似乎凝滯了,周圍一片安靜,愛莎不安地看著公主,從她臉上看不出她的心思,不過愛莎明白她此刻在擔心是不是已經太晚了,那個可憐人已經死了。
“公主,您要不要喝點蜜茶?”愛莎忍不住要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也許是明白她的心意吧,公主竟點了點頭。愛莎感到一絲安慰,立刻開始忙碌起來,她把放蜜茶的銅壺從紅色鑲嵌金花的木桶裡取出來。這木桶裡放了半桶清晨汲上來的冰冷的井水,可以使蜜茶保持比較清爽怡人的溫度,在這炎熱乾燥的環境下可以讓引用的人頓時心清氣爽。這銅壺是波斯瓦納王國的貢品,上面用金絲鑲嵌了美麗的花朵,更用藍寶石,紅寶石和瑪瑙點綴,是絕美的藝術品。這蜜茶絕非一般的茶,這蜜是宮廷養殖的蜜蜂從御屬的萬畝玫瑰園裡採集了玫瑰花粉釀製而成的,茶是從雲山之顛採集的早春香茶,配上雪蘭山上的千年靈芝磨成的粉,取國內最高山峰納罕那得峰冰雪融化之水來沏這個茶。此茶是何等珍貴是可想而知了。一路上凡遇到有深井的地方,他們都要取深井水儲存在特製的木桶裡,只爲保持茶的溫度。一般的河水溪水泉水是不可的。這個茶公主最爲喜歡,愛莎一向是知道如何討巧的,不然也不會成爲公主視爲姐妹的身邊近人。
茶倒在一個精緻的茶杯中,白色的茶杯薄如蟬翼,在陽光下竟似透明的,白色的暗花在陽光的照射下時隱時現,透著玉石溫潤的光澤。愛莎一直覺得這種上好的玉石器皿只有公主那細膩精緻的小手才配使用,其他人若是用了就是辜負了這玉石。公主把茶杯從杯盤中拿起,杯子已經舉到嘴邊,卻又放了回去。
終於,馬蹄聲由遠及近而來,在馬車旁停下了,接著是沉重的物體落地的聲音。愛莎將窗簾靠近公主一側拉起,公主不安地從窗戶看出去。但只一眼就扭過頭去,地上是一具血肉模糊的軀體,黑乎乎,血淋淋,看不出是死是活,愛莎趕緊把窗簾拉上,看向公主等待她的吩咐。
“下一個城鎮要多久纔到?”公主問道。
“早上聽車伕說今天要走長路,至少要後半夜才能到下一個城鎮,我們才走了少半天,還走走停停的,說不好要快天亮才能到呢?!睈凵亲顣占畔⒑拖⒌?,這一點也是公主特別喜歡她的原因。
“告訴車隊,我們返回到昨晚休息的小鎮?!惫饔盅a充道:“騰空一架裝貨的馬車,把這個人放進去,讓御醫給他治傷,另外派兩個女僕給他洗漱,負責照料他的飲食起居。我們要在鎮上休息幾天再走?!?
“是!“愛莎讓車伕停下,鑽出車廂,把公主的命令傳達下去,車隊花了一陣子才把這個新命令瞭解了,開始掉頭。
公主重新依在靠墊上,突然感到身心疲憊,她喝了一口蜜茶,清涼的茶水直達胸腹,讓她感到精神爲之一振。紛亂的思緒也似乎平靜了些。剛纔只一眼看到那個奴隸的樣子就足以讓公主渾身顫慄,心緊縮地痛了一下。那個人渾身血污,頭髮鬍子很長很亂,糾結在一起,身上傷痕遍佈,手腳帶鐐銬的地方觸目驚心地露出白骨。這樣的一個人已經和野獸沒有區別,不,他的處境還不如牲畜野獸。人類啊,爲什麼能如此殘忍地對待同類,這是艾蓮娜永遠也不能理解的。
正在沉思之際,就聽到馬車外有人在吵吵嚷嚷,愛莎的聲音清楚地傳過來“公主身體不適,任何人不能打擾。”
一個粗拉拉的聲音大聲地說“王子臨行前囑咐我們早去早會不可在路上多做停留,可公主一再拖延行程,已經耽誤了這麼久,現在突然往回走,一定要說明理由,否則恕屬下不能從命?!?
“等一下,等我稟報公主!”愛莎在竭力攔阻。
是莫傑夫,納姆遜王子派來“保護”公主的侍衛,說是保護,其實是監視,一路上他態度傲慢,越俎代庖,行進了狗仗人勢的不義之舉,但公主一直隱忍而不發,使他愈加地得寸進尺,爲所欲爲,公主手下的人等都受了他的氣,卻敢怒不敢言。
“是誰這麼大聲,把我吵醒了?”公主伸手打開車簾,擺出一張冷冰冰的面孔。
“公主殿下,是兵士們突然聽說要往回返,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十分驚訝,所以我代表他們來問問情況,好使大家安心?!蹦獋芊蚵冻鲆桓逼ばθ獠恍Φ淖炷槨?
“大家一路上這麼辛苦,還要爲了操心受累,真是讓我感動。今天天氣炎熱,我大概是又受了暑了,頭暈噁心,渾身痠痛,疲乏不堪,看來又要連累大家多走冤枉路了,我聽說前面的城鎮還很遠,恐怕我的身體受不了這顛簸勞累之苦,只有就近回到昨晚的小鎮先休息休息再說?!惫髡f的十分懇切,卻是不容質疑的口吻。
“公主身體欠佳,我們都是知道的,也十分爲公主的安慰擔心啊?!蹦獋芊蛱蛄颂蚯训淖烀嫞戳丝刺欤终f到“只是今天早上我已經派快馬回都城報告王子殿下,說我們的車隊在幾日內就將到達,請王子準備迎接。公主突然改變行程,只怕王子怪罪下來,屬下擔待不起啊。”
“那就再派一騎回去稟告王子,公主染病不宜趕路,要休養幾日再繼續走!”公主斬釘截鐵地說出這句話,就把車簾落了下來。
“公主。。。。。?!蹦獋芊蜻€要多言,卻吃了個冷釘子,氣得咬緊了牙關。
愛莎看到公主如此行事,心中暗喜,感覺總算出了一口氣,厲聲道“公主吩咐的事還不立刻去做!”
莫傑夫瞪了愛莎一眼,扭頭走了。
愛莎打開車簾,進了車廂。“稟報公主,您吩咐的事都安排好了,只是。。。。。?!睈凵悬c猶豫,這可不象她的性格。
公主看著她,並不催著問。
象下了很大決心似的,愛莎開口道“御醫看了那個奴隸,說是很難辦,不敢保證能救活他,而且,而且,他身上大概幾十年沒清洗過了,很髒很臭,我派了艾妮和盧莎去照料他,她們都覺得十分厭惡,不願意碰他,還有他的鐐銬十分沉重,已經鏽死,很難打開而不傷及骨肉?!?
“告訴御醫需要什麼藥儘管用,要盡心治療,不得疏忽。告訴艾妮和盧莎不願意做就換人,但以後不要再跟我要這要那的,鐐銬的事讓斯塔德著人去解決,儘量不要傷筋骨?!?
“是”愛莎領命下了車廂,心中暗暗感嘆似乎以前的公主又回來了,果斷有主見,幾句話就解決了所有的問題,至少可以暫時忘記那更大的憂愁煩惱吧,把心思先放在這個快要死的奴隸身上也好,省得每天無精打采的。
車隊掉轉頭來,緩緩地朝來時的路行進,很快就在沙海中變成很小的一條細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