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墨川和秦崇歌面面相覷,不知道蘇鳳藻葫蘆裡到底賣了什麼藥。
蘇鳳藻把他們兩個拉到屋子裡之後,“砰”一聲將門關(guān)上。
“你們兩個坐下。”她搬了兩張椅子過來。
宇文墨川和秦崇歌一臉霧水地坐下來。
蘇鳳藻緊緊地攥緊拳頭,“好了,仔細聽我說。”
“我能預(yù)感到一些東西。”她雙臂相抱,“這幾日我總是回憶,回憶曾經(jīng)看到的東西。”
“是從海底陵墓時候看到的東西。”她強調(diào)。
宇文墨川臉色一變。
在海底陵墓時候,蘇鳳藻靠近那面大鏡子時,那個地方的時間和景色都是扭曲的。
不僅僅是時間扭曲,光線似乎也扭曲了。
扭曲的光線迸發(fā)出強烈的光芒,除了蘇鳳藻之外,他們幾個都被光線排斥在外。
所以,除了蘇鳳藻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里面到底發(fā)生了什麼。
今日聽她一說,宇文墨川陡然緊張了起來。
“其實我已經(jīng)記不清楚了。”蘇鳳藻斟了兩杯茶,一一遞給他們兩個。
她坐在旁邊,眼神有些無奈,“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當(dāng)時到底發(fā)生了什麼,最開始的時候還是很清晰的,可是後來的場景變換越來越快,我也記不清了。”
“有好些東西都是一閃而過的。”
“小鳳。”宇文墨川的眼睛裡全是擔(dān)憂。
“雖說是這樣,心裡卻總有一種想法。我想,我的想法應(yīng)該是對的。”蘇鳳藻說道。
宇文墨川還想說什麼的時候,看著蘇鳳藻眼中的堅決後,乖乖地閉上了嘴。
不管如何,這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我不知道當(dāng)時發(fā)生了什麼,也不想知道,我只是不想讓你去冒這種險。”秦崇歌臉上一片悲慼。
“我已經(jīng)失去過你一次了,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你們爲(wèi)什麼要做出這種決絕的表情?說得就跟我一去不回一般。”蘇鳳藻無奈地嘆了口氣,伸出手,狠狠地砸向他們兩個的頭頂。
隨後,雙手在他們兩個頭頂揉了揉,“相信我,吉人自有天相,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我一直覺得自己運氣很好。”
她眨了眨眼,語氣極爲(wèi)自信。
宇文墨川和秦崇歌一臉黑線。
“橫豎你們也無法制止我。”蘇鳳藻攤著手,“外面的人已經(jīng)在待命了。”
“所以,就祝福我吧。”她說完,轉(zhuǎn)過身,施施然走到門口。
門檻有點高,她一腳踏過時,蹭到門檻上沾染的藥粉。
隨後,淡淡的青草香味和松露香味傳來。
她哀嘆了一口氣,宇文墨川和秦崇歌已經(jīng)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門檻外面,恰好擋住了她的路。
這兩個人從來都是對立的,如此行動一致也是醉了。
“你們兩個……”蘇鳳藻各種無奈,她實在不知道到底如何應(yīng)對著兩個男人。
“我並不是來阻止你的。”宇文墨川和秦崇歌異口同聲地說道。
“哈?”蘇鳳藻嘴角抽了抽,他們的意圖已經(jīng)表現(xiàn)的那麼明顯了,還在嘴硬。
宇文墨川和秦崇歌對視了一眼,隨即便移開。
蘇鳳藻能明顯地聞到這兩個人之間的火藥味。
“那麼,兩位大神站在這裡
是要做什麼?”蘇鳳藻雙臂相抱,看著兩個孩子一般的大男人,語氣極爲(wèi)無奈。
“我們也陪你去。”宇文墨川和秦崇歌異口同聲地說道。
“哈?”蘇鳳藻挑了挑眉毛,“你們兩個?”
“不不不,太危險了。你們兩個的地位太過特殊,若是出了什麼事情我可擔(dān)待不起。”她慌忙擺了擺手,“我一介草民死了也就死了,但你們揹負(fù)著一個國家的命運……”
“沒有了你,談何國家?”秦崇歌的聲音很小,小到幾乎聽不到。
蘇鳳藻的耳力不比常人,他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她在心裡嘆了口氣,根本無法應(yīng)對秦崇歌熾熱的表白。
“好了,走吧。”宇文墨川對秦崇歌與蘇鳳藻之間的曖昧很是不滿,他冷冷地說著,拉著蘇鳳藻的手來到精兵集合處。
寥峭正等得著急,看到蘇鳳藻走過來心裡一陣欣喜。
又見秦崇歌和宇文墨川像兩個門神一般保護在她身邊,心情瞬間跌落到谷底。
此時,重霄已經(jīng)分配好了隊伍。
三百人一共分了三十個小隊,每一個小隊有一名隊長,還配有五名大夫。
這三十小隊又分成三個大隊,分別由重霄、寥峭、蘇鳳藻三人擔(dān)任。
規(guī)劃好路線之後,三百人從機關(guān)城出發(fā),向著機關(guān)城附近的城池前行。
三大隊人馬向著不同的方向出發(fā),蘇鳳藻那一隊人馬向著北麟國與無法城交接的地方行駛。
官道上不見一個人影,就連驛站也很破舊,似乎已經(jīng)許久沒人到來了。
殘破的燈籠在地上翻滾,坍塌的房屋裡掛滿了蜘蛛網(wǎng)。
蘇鳳藻捏著鼻子打開一個驛站的門時,裡面的佈滿了厚厚的塵埃。
“這廢棄驛站距離城中並不是很遠。”宇文墨川單手捏著下巴,“我記得,靠近無法城的這座城叫做長明城。”
“這個城中人人都會製作長明燈,所以名爲(wèi)長明城,是個很繁華的地方。”
他說著,看著長明城方向走過來兩個人。
那兩個人衣衫襤褸,走路歪歪扭扭的,像是隨時要摔倒一般。
“你們都別動。”蘇鳳藻突然大聲說道,“這些人……”
她皺了皺眉頭,因爲(wèi)距離有些遠,她看不清那兩個人的樣貌,不過看那消瘦的體型,還有走路有氣無力的樣子,分明是瘟疫晚期。
“所有人戴上口罩。”蘇鳳藻將特質(zhì)口罩戴上。
那兩個人踉踉蹌蹌地走到蘇鳳藻面前時,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他們臉上、身上一片漆黑,分明是黑死病的癥狀。
“救……救我……”他們張著手,雙手乾枯。
那眼神中充滿了求生欲和不甘心,他們嘴脣乾裂,身體瘦成皮包骨頭。
“有救嗎?”宇文墨川緊緊地皺著眉頭,眼中閃過不忍心。
蘇鳳藻搖了搖頭,“已經(jīng)病入膏肓了。”
“恩。”宇文墨川閉上眼睛,轉(zhuǎn)過身,“他們還有多長時間?”
蘇鳳藻咬了咬嘴脣,每說一句話就像是有刀在割心臟一般,“活不過三個時辰。”
“準(zhǔn)備燒掉吧。”宇文墨川輕飄飄地下了命令,兩個士兵將油潑到他們身上。
火把靠近的時候,那兩個人發(fā)出悽慘的叫聲。
他們歇斯底
裡地叫著,辱罵著,詛咒著……
蘇鳳藻轉(zhuǎn)過身,輕輕地抽泣,死亡,對他們來說或許是最好的道路。
因爲(wèi)即便是能活下那三個時辰,也會在生不如死的痛苦中活活折磨死。
鼠疫這種東西,是最殘忍,傳播最快,也是死亡率最高的瘟疫。
曾經(jīng)被屠城的中世紀(jì)歐洲,有多少人死在這種病痛中,又有多少人因爲(wèi)那場鼠疫家破人亡。
蘇鳳藻的雙手在顫抖,一直在顫抖個不停。
這些人,明明還是活人。
卻因爲(wèi)她的一句話而被活活燒死。
她原本是個醫(yī)生,卻幹了劊子手的工作。
透過口罩聞著那濃濃的燒焦味道,蘇鳳藻忍不住跑到一旁乾嘔了起來。
燒完只用了十分鐘,蘇鳳藻看著那燒焦的屍體,強行把眼淚吞嚥到肚子裡。
“在這裡挖一個巨大的深坑吧。”蘇鳳藻指著屍體燒焦的地方,“長明城中的屍體都運到這個地方來統(tǒng)一處理。”
她停頓了一下,“這個任務(wù)交給一小隊和二小隊。”
“你們負(fù)責(zé)把屍體運到這裡,然後統(tǒng)一焚燒,然後深埋。”蘇鳳藻的語氣有些嚴(yán)肅,“一定要焚燒乾淨(jìng)。”
“你們?nèi)滩荒苷谡郑浀脮r常用烈酒洗手,暫時不要吃東西,也不要喝水。”她囑咐完了,留下一隊人來挖深坑。
其他的隊伍跟著她進了長明城。
驛站距離長明城只有半個小時的路程。
蘇鳳藻率領(lǐng)九隊人馬來到長明城時候,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
她從未見過地獄。
眼前的景色卻勝似地獄!
剛剛進入大門,便看到一地屍體。
那些屍體或者躺著,或者坐著,有的甚至還在站著。
他們有老人,有小孩,也有正值中年的漢子和貌美如花的女人。
他們有的穿著高級綢緞,有的穿著補丁衣服。
死相各異,唯獨相同的便是渾身發(fā)黑。
在死亡面前,不管是富貴還是貧窮。不管美醜,不管男人女人,也不分年輕,都是平等的。
“嘔……”看到各種各樣的死人,蘇鳳藻忍不住乾嘔了起來。
秦崇歌和宇文墨川說得對,她想象的太過簡單了。
事情早已經(jīng)不像她想象的那般,這裡的鼠疫,已經(jīng)在屠城了。
蘇鳳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著神色緊張的宇文墨川和秦崇歌笑了笑。
“我沒事。”她笑得很是勉強。
“小鳳。”宇文墨川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蘇鳳藻反手握住他的手,“去世的人已經(jīng)去世了,但活著的人還得活著。我不能放任活著的人不管。”
“來人,將這些屍體運到大坑裡去,焚燒處理。”她冷冷地下了命令。
先前指定的兩隊人馬應(yīng)和了一聲,從城裡找來一輛牛車,將屍體堆在車上。
只是門口的屍體就足足運了兩大車。
“大夫們在門口擺個攤位,其他人以組爲(wèi)單位分開,將重癥患者和輕度患者找出來。”蘇鳳藻說著,再三強調(diào),“你們千萬不要摘掉口罩,更不要直接用手碰觸那些屍體。”
“每隔一刻鐘用烈酒洗手一次。每隔兩刻鐘吃一粒藥丸。”她話剛說完,有五六個人慌慌張張地向他們走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