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陷入了死寂。

黃泉…被冰封了。

千百萬往生魂魄擠在無比寬廣的奈何橋上，卻鴉雀無聲。

一些大商死去的人，認出了那白衣身影。

他們參與了國祭，知道大祝長什麼樣。

於是就像生前那樣，默默下跪叩首。

白藥飛至奈何橋上空，視線一掃。

便是不屬大商的魂魄也全部下跪。

他轉頭看向黑無常。

黑無常立刻心領神會，連忙飛到奈何橋上，舉著哭喪棒道：

“凡生前無大商籍貫者，全部後退！讓大商子民先往生！”

無人敢不服從，懼怕哭喪棒，更懼怕殷商大祝。

現在幽冥實在太擁擠了，洪荒哪裡都在爆發戰爭。

下界是殷商遠征，上界除了鴻蒙紫氣的爭奪外，還有各大仙國之間的戰事。

這種關頭，生前功過雖然依舊影響往生哪一道，可一切還是以儘快往生爲主。

而三善道名額緊缺，排隊越往前，便越有機會得到三善道的位置。

白藥看向六道輪迴盤。

三惡道：畜生道、餓鬼道、地獄道。業債多者入。

三善道：人間道、修羅道、天……

天衆？

巨大的圓盤共劃分了六個區域，形成不同的世界，色彩斑斕，包含森羅萬象。

其中名爲天衆的區域，雲霧遮繞，仙氣充裕，隱約能看到其中絕美的景色。

“不應該是天道或天人道嗎？”

白藥感到疑惑。

天人道，即是居住在三十三重天的生靈，壽命綿長，體魄純淨，但創造力遠不如人族，所以無法成爲天地主角。

並且地位也沒人族高，畢竟封神沒了，仙神徹底壓制人間的時代永遠不會到來，天人也不過是在大劫中爭渡的萬族之一罷了。

他喚來黑無常，問道：

“這天衆，是何種族？居住在何處？”

黑無常捋了捋舌頭飛過來，態度恭敬道：

“大祝，這天衆一道，是娘娘改的，我們這些小鬼差哪兒接觸得了這些事?！?

白藥挑眉，又問道：

“入天衆道有何條件？”

黑無常搖搖頭，回答道：

“天衆道現在還處在封印當中沒有開放?！?

他嘆了口氣，“若是天衆道開放，壓力也能減輕許多?！?

白藥沉思片刻，沒有頭緒，便對黑無常說道：

“你很不錯。”

從儲物法寶裡挑了挑，拿出一件陰氣幾近凝爲實質的極品後天靈葫扔給他。

隨後，往黃泉源頭飛去。

黑無常接過葫蘆，發現裡面不僅有古老的陰氣，居然還裝著被剔除了攻擊性的兇煞之氣，頓時喜出望外。

將陰氣和兇煞之氣全部吸收，太乙境有望！

他收起葫蘆，朝著岸邊的白無常挑了挑眉，示意多說點話總有好處。

…

片刻後。

黃泉源頭，九幽之原。

長滿鮮紅彼岸花的平原上，身穿宮紗的后土，靜靜看著眼前的白衣青年。

“子藥見過後土娘娘。”

白藥拱手，執晚輩禮。這是對后土的敬重，身合地道，立六道輪迴，指引魂魄往生，功德無量。

否則，洪荒早就淪爲鬼域了。

后土的真身是肉身強橫的祖巫，當下的形態只不過是她的化身。

以人族形態見面，也是她的誠意。

“大祝心懷蒼生，大道高遠，不知來我幽冥，所爲何事？”

后土神色平靜，不像其他聖人那樣喜歡搞什麼排場。

所以人道代言人與地道代言人，便在彼岸花原上展開了第一次對話。

這種直接的對話方式，白藥感到很舒服，直言不諱道：

“想用一個情報來換六道輪迴的本源規則。”

周圍天道早已被人道和地道排斥得一乾二淨，真論起來，整座幽冥都是后土的道場。

“原來，你入侵天道也是爲了規則?！?

后土姿態端莊，想起了幾十年前的事。

白藥笑道：

“日後還要入侵一次?！?

入侵天道的事，沒有什麼可隱瞞的。

等他搭建屍骨祭臺時，每一個聖人都將知道他要入侵天道。

“是嗎？”后土笑了笑，道：“昊天代表天道要殺你卻沒成功，還爲伱換來一個免罰的機會。”

她就像沒有聽到白藥想要地道本源規則之事，反而聊起了入侵天道：

“按照規則，入侵天道會受到魂飛魄散的懲罰，沒成想你當初居然能活下來?！?

白藥攏袖而立，平靜道：

“唯手熟爾，況且這一次入侵，天道怕是沒有餘力懲罰了?！?

他眺望無邊無際的花海，看著來自洪荒的污濁之氣在花蕊中凝結成水珠，再滲入大地化作黃泉，輕道：

“娘娘，你明明是地道選中的聖人，而洪荒大地又是盤古大神的身軀所化，爲何要與一個混沌魔神合作？”

既然現在不想談本源規則的事，那便談其它的。

此話一出，后土眉眼間的祥和煙消雲散，有刻骨的仇恨一閃而逝。

白藥早已發現了這一點。

在龍鳳大劫之門裡，鴻鈞創造的仙界，並沒有地道，裡面的魂魄全是鴻鈞大道創造出來的，用來凝聚神話大羅道果。

而在這個時代，仙界擁有了鴻鈞大道所創造的幽冥地道，且獨立於真正的幽冥地道。

這就代表，鴻鈞從后土這裡，拿到了六道輪迴的規則。

天地二道沒有主動進攻其它兩道的規則。

所以鴻鈞想要六道輪迴，只能與后土合作。

畢竟地道有了后土，才能與天道交流，否則鴻鈞即便合道天道，也接觸不了地道半點。

盤古開天，天空與大地分開的同時，天道與地道也產生了無法觸碰的距離，隔著的是那道斧光。

后土陷入沉默，她知道眼前的年輕人或許知道些什麼，但沒想到居然連她與鴻鈞合作都清楚。

“聽起來，你知道的不少？”

白藥神色不變，“這得看娘娘想聽什麼了。”

他不再站在後土身前，反而自顧自拿出畫板，走到一旁開始描繪九幽之地的妖異景色。

后土眼中似有悔恨，卻很好的掩飾了起來，輕道：

“人道虛無縹緲玄之又玄，你讓崩潰的滅世黑蓮與破碎的弒神槍在此世重現，定然是與人道有關?！?

她笑了笑，“畢竟在女媧造人前，連天地兩道都沒發現人道的存在，能擁有這種重現歷史的能力，想必你也在歷史裡看到了許多東西。”

白藥筆鋒一頓，淡然道：

“那枚道果，要麼毀了，要麼我也得有一份?！?

他打碎鴻蒙紫氣的幻象，明明白白地告訴了鴻鈞，他知道神話大羅的存在。

而不可能受到天道壓制的后土，把六道輪迴的規則給鴻鈞，說明也分了一杯羹。

他看向后土，忽然笑問道：

“娘娘知道混沌要毀了那枚道果嗎？”

“娘娘也不想爲洪荒陪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