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假程序完成了,在洛桑的各種傲嬌抱怨之後,錦蘊無奈地爲他包紮了手指。洛桑這才以身受“重傷”必須及時補充營養爲由離開了寢殿。
對此,錦蘊的反應是哼了一聲。
當她不知道麼?洛桑一定是去御膳房蒐羅好吃的去了,不知道明天又會是哪個倒黴蛋的早膳要消失了。
等到洛桑遠去之後,錦蘊才脫掉自己的衣服,穿著中衣,靠著莫無殤躺了下來。想了想,又輕輕咬了下嘴脣,下定決心一般,小心翼翼地拉過莫無殤的一隻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於是,第二天,莫無殤一睜眼,看到的,就是一臉嬌羞的錦蘊,縮在他的懷裡。他身邊,放著那塊證明她處子身份的白布。
莫無殤大喜,起身後還特意囑咐錦蘊不必急著起身。又賜給了她一串金鈴,親自掛在她手腕上——那是妃嬪初次承恩的標誌。
看著手腕上的鈴鐺,錦蘊露出一絲苦笑。這個主意,也是她出的。
因爲她成爲皇后之後,對後宮有管理權。她發現,莫無殤在男女之事上,有些隨便。有時候,甚至會隨便拉來某個宮女就臨幸了。而此事可能就不會被敬事房存檔,萬一宮女懷孕,很可能就說不清了。
爲了皇家血脈著想,當初的蘇青翎,就想了這麼個法子。讓莫無殤隨身攜帶一串金鈴,如果哪天寵幸了哪個宮女,又不能及時存檔,就將這串金鈴系在此女手腕。這樣,即便皇上臨幸時沒有記錄,也可以憑藉這串金鈴,及時記下來。
當然,這要那個宮女自己去敬事房說明情況,並出示此御賜證物。
有時候,皇帝也會憑自己喜好,將此金鈴賜給他喜歡的妃嬪。這種時候,金鈴就成爲了一種榮耀,是被皇上重視和寵愛的象徵。
因此,無論是想往上爬的宮女,還是妃嬪,竟都十分渴望得到這樣一串金鈴。據說,有的妃嬪,特別是御女以下位分的女子。這些女子,進宮後,因爲才貌和家世都不算出衆,一直等不到皇上的寵幸,就刻意設計一些容易和皇上發生故事的情景,不擇手段地挽留皇上一夜,得到金鈴之後,迫不及待地去敬事房存檔。因爲她們如果在進宮後三年都未承寵,就會被遣送出宮。到那時,等待她們的,可不是什麼美好的結局。
小小的金鈴,和鳳鸞春恩車一樣,滿載著後宮女子的心酸。
莫無殤去上早朝了,等他離開後,錦蘊才迅速起身。因爲她侍寢時,身邊伺候的宮人不在,只有喚來寢殿侍奉的宮女爲她更衣,外間伺候的太監則負責準備鳳鸞春恩車,送她回月華宮。
錦蘊略略修飾了一下自己的眉目,裝扮成已經歷人事的女人,較弱無力,腳步凝滯地扶著宮女的手臂上了車。
幸好她有這方面的經驗,即使是裝的,也沒人識破。否則,經過一夜繾綣,她若仍舊是完璧,可就成了宮裡的大笑話了!
鳳鸞春恩車載著錦蘊回到了月華宮,一下車,錦蘊就發現,月華宮所有宮人都跪在門口迎接她歸來。
“奴才(奴婢)們恭喜娘娘!”錦蘊搖晃著下車時,紅箋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上去,而常福順則是很有眼力見地俯下身子,準備當錦蘊的墊腳凳。
錦蘊正要下車,忽然發現面前趴著一個人,猶豫了一下,原本已經伸出來的腳又收了回去。
“小順子,你先起來吧!”錦蘊的聲音讓所有人都是一愣,常福順也呆住了,擡起頭來,顧不得禮儀直視著錦蘊。
錦蘊見他好像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揮了揮手道:“你先讓開,我不習慣這些。”
“還不快起來?”紅箋最先反應過來,厲聲呵斥著常福順,一面雙手伸出,扶著錦蘊跳下了車。
還好,鳳鸞春恩車不怎麼高,其實不用墊腳也能走下來。大概他們是考慮到錦蘊初次承寵,走路不穩吧。
引路的小太監不是小樂子,不過,錦蘊還是謝了他,紅箋會意地上前:“有勞公公了!”一個紅包就這麼悄無聲息地塞進了小太監的袖子裡。
小太監臉上笑開了花,恭恭敬敬地行個禮道:“娘娘好生休息,奴才告退!”
此時,翠煙也站起來扶著錦蘊一起進了宮中。
錦蘊命紅箋賞了衆人,就藉口累讓他們都出去了。只留下紅箋和翠煙兩個人伺候。
紅箋端來一碗粥,翠煙點上一爐香,接著就蹲下身子爲錦蘊按摩雙腿。
“娘娘辛苦了!”紅箋只說了這麼一句,便不再多說。彼此都明白什麼意思,昨晚一過,錦蘊就正式成爲皇上的女人了。如果以後能保持這樣的恩寵,就還有機會向上。
錦蘊已經改籍,她現在的名字叫崔錦蘊,身份已從原先的奴婢搖身一變成爲工部員外郎之女。
過幾天莫無殤會恩賜錦蘊“省親”,到時候她再進行祭祖,並正式進入崔家族譜。說起來,莫無殤肯爲了她轉這麼個彎子,費這樣大的心思,倒是比什麼賞賜都有價值。
畢竟,如果錦蘊的身份不變的話,她在宮中的地位,就不可能有繼續上升的空間。現在身份不一樣了,今後的路,也就好走了。
錦蘊低頭嚐了一口粥,忽然眉頭微微蹙起,不過很快又舒展開來,對著紅箋說:“對了,內務府那邊還有咱們的月例銀子沒取回來,你過去取一下吧。”
“是!”紅箋行禮退出。直到外面的腳步聲遠去了,錦蘊才放下手中的粥,面色有些發沉地盯著翠煙。
“翠煙,你是不是,有話想對我說?”錦蘊撥弄著手上的護甲,眼睛卻緊緊盯著翠煙的一舉一動。
翠煙身子一震,迅速擡頭瞟了錦蘊一眼,又馬上低下了頭,緊咬著嘴脣不說話。
錦蘊也沒有繼續問,只是沉默等待著。
剛纔她進門的時候,就發現,翠煙的目光始終在她臉上打轉。後來,紅箋和翠煙一起扶著她進入內殿時,她感覺到,翠煙的手指,有意無意地扶在了她的脈搏上。
她偷眼看去,察覺到了翠煙臉上一閃而過的訝異。
錦蘊只裝作沒有看到,不動聲色地藉著身體搖晃,稍稍偏了偏,剛好避開她的指尖。
錦蘊知道,她可以裝扮容貌,可以假裝虛弱,但脈象卻是實打實的,無法作假。除非提前用什麼藥物,否則,只要是經驗豐富的大夫,立刻就能從脈象上看出,她其實並沒有承寵。
真是好手段!沒想到,自己身邊,還有這麼一位高人。錦蘊心中冷笑,臉上卻沒有顯露出一絲情緒。
在錦蘊的沉默下,翠煙終於露出了一絲慌亂,然而她還是很強硬地低頭道:“奴婢……奴婢不知道娘娘在說什麼,還請娘娘明示。”
“哦?不知道麼?”錦蘊面無表情的臉上,忽然綻放出溫暖的笑容,只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她的眼睛卻是冷冰冰的,“翠煙,賢妃已經被你伺候得進了冷宮,怎麼?你也想讓本主子也進去?”
聽了錦蘊的話,翠煙立刻神色大變,臉上血色盡失,原本緊咬的嘴脣微微張開,眼中滿是驚訝。
錦蘊卻平靜地一字一句道來:“你不用這麼驚訝。很多事情,只有有心,總是有跡可循的。”
翠煙的身份,是錦蘊在挑選了自己宮裡的人之後,請洛桑幫忙去查的。畢竟比起別的妃嬪,她身邊沒有一個知根知底的人,萬一有什麼人在她身邊安排眼線,到了關鍵時刻背後捅她一刀,到時候,恐怕她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
“奴婢……”翠煙顫抖著,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
錦蘊驟然變色,一隻手掌狠狠拍向桌面:“怎麼?還不肯說麼?”
翠煙嚇得馬上磕頭如搗蒜:“娘娘饒命,奴婢……奴婢不知從何說起。”慌亂的聲音裡還有些顫抖,幾滴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滑落。
“擡起頭來。”錦蘊又恢復了平靜,“你學過醫術,只要說你的真實想法就行了。”
翠煙又磕了個頭,才直起身子,仰面望著錦蘊道:“奴婢的確略通黃岐之術,從前伺候過賢妃娘娘。娘娘您……昨夜,似乎並未承寵。”
雖然沒有聽到滿意的答案,但錦蘊還是滿意地點了點頭。翠煙的回答,沒有說任何原因,卻把所有關鍵點都說了出來,也是表明對錦蘊的臣服。
不過,這還不夠!
“說,什麼目的?”錦蘊直接問到核心。
“娘娘,奴婢知道娘娘是有大志向的人,奴婢懇請娘娘,爲賢妃娘娘洗冤報仇!”翠煙的臉上露出了莊重的神色,同時再次重重地叩頭。她的頭磕在錦蘊腳邊,額頭都泛了青。
將一絲意外之色藏起,錦蘊平靜地吐出兩個字:“不行!”
翠煙驚異地擡頭,臉上的意外,比方纔被錦蘊識破身份時還要強烈:“娘娘,您就不怕……”
“哼!”錦蘊冷哼一聲,“翠煙,既然是你選擇主動交代,本主子不妨透露一些消息給你。不過,你也得有些誠意纔好跟本主子討價還價,對嗎?方纔,你好像,還有一些事沒說清楚吧?”
翠煙再次垂下了頭,手指縮緊,指甲嵌進了手掌都不覺得痛,腦中在不斷地思索權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