頌欽只是低著頭，她知道這件事情錯的是她，是她對不住他，不論做什麼也許都彌補不了，但是這不代表她不會難過.....她如今已經窒息了一般，心痛得都沒有了感覺，可是她卻只能搖頭，張口發現自己難過得如鯁在喉。

“朕提醒過你多少次。”上官玄燁猛然站了起來，那身影就在頌欽的眼前，顯得那樣的高達，帝王的怒氣將她完全籠罩在內，而那壓迫威更是逼得她踉蹌一下站立不穩。

此刻，每一根汗毛都告訴她要逃開，她必須逃，可是雙腿怎麼也邁不動，因爲他看著她.....鎖住了她的靈魂，在他的面前，她一向如此軟弱也如此沒用，找不到自我，這是一道枷鎖，她永遠也沒有辦法打破。

“爲什麼明明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如何？，卻還是做了？”上官玄燁那深沉的雙眸猛然變得痛苦，他那樣痛心疾首的看著她，一字一句的道：“難道......在你心裡，他比我還要重要？”

每一個字說出來時，都彷彿一把利刃，狠狠的插在了他的心上，叫他那樣的痛，那樣的不甘。

可是越痛，上官玄燁就覺得自己越發的無法控制自己，竟有一種毀了她的衝動。

好恨，恨她一臉委屈傷心的站在他的身前，她認爲她爲了彌補她犯下的錯，她可以做任何事情，甚至他要殺了她，她也會覺得不會有任何的怨言，這樣就可以這樣做嗎？

可是就是她那一份倔強，那一份甘願犧牲一切來彌補的心，叫上官玄燁無法容忍。

爲了放走他，她明明知道自己要承擔的是什麼，哪怕是丟了性命......她也還是要這麼做！

這一切，都不是爲了他上官玄燁，而是爲了上官玄月！她爲了另一個男人願意去死！

頌欽連忙搖頭，她知道，事實不是這樣的，可是她突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怎麼解釋，甚至她也不清楚當時她爲何做出這樣的決定，做了便是做了。

“不是的，公子......我......我並沒有這樣想過，我只是不想他死。”看著他痛苦的表情，頌欽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彷彿是靈魂突然從他痛苦的眼神裡解脫了出來一般。

她知道，她一定要解釋，必須解釋清楚。

“可是朕說他必須死！爲此，你就要反抗朕嗎？哪怕他有一天捲土重來，毀了如今我們辛苦建立起來的一切，也無所謂嗎？”上官玄燁一把捏住了頌欽消瘦的肩膀，手中的力道甚至他自己都控制不住。

因爲憤恨，他的力道那樣大，她瘦小的身板彷彿被這樣一下，就要捏碎了一般，痛得她臉色一陣蒼白。

她沒有吭聲，這些疼痛對於她來說，哪裡又及得上心裡的半點疼痛？

“不，公子，他不會的！若他這樣做了，我一定會第一個殺了他的！”頌欽哀求一般，蒼白著臉，伸出顫抖的手，拼命想要扶住上官玄燁的胳膊，她想讓他冷靜一些，但是說的也是她的真心話，“若是他敢傷你，我必定將他千刀萬剮，任何人......想要傷害你，我都不允許！”

“是嗎？”上官玄燁突然自嘲的笑了起來，搖頭，不住的搖頭，一字一句的道：“可是他已經傷害了朕，你與他......一起，傷害了朕，你們聯手……”

上官玄燁還沒說完，握住了頌欽的手，死死的將她冰涼顫抖的手按在了他的心口處，“這裡，傷痕累累，如何才能痊癒？你告訴我，是殺了他，還是殺了你？這樣做，有用嗎？朕的心就不痛了嗎？朕還能信任你嗎？你生生扼殺了一切。”

“對不起……”頌欽終於崩潰了，頭慌亂地搖著，想後退，想將自己的手掙脫出來，可是他不允許，他死死抓著她的手，他不準她逃避，可是此刻她除了這無力的道歉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

“對不起，對不起，公子……對不起……”

“對不起？”上官玄燁深深的呼吸，彷彿抑制著自己泛紅的眼睛，他害怕，害怕他會再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會止不住的噴涌而出，那樣的他一定很恐怖，會毀了她的。

沒有人比他更瞭解自己，他是一個多麼恐怖黑暗的人，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正因爲知道，所以他害怕，哪怕拼命的抑制著，卻還是有些控制不住的接著道：“你以爲所有的錯誤，所有的傷害，都能用對不起來彌補嗎？”

“不是的，不是的！公子……你聽我說，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頌欽焦急的伸手抓住了上官玄燁，她不爬疼，她什麼也不怕，只怕他離開，只怕他們的距離就這樣越來越遠。

只怕……怕有那麼一天，她再也無法觸摸到他了。

看著上官玄燁越來越沉默的表情，頌欽著急抓住了上官玄燁抽回去的手，死死的抓著不願意放手，眼淚早已經爬滿了滿臉，她的模樣狼狽極了，哭得那樣的難看，可是她什麼都顧不了了，她只能大聲的哭喊著，“公子，我願意彌補這一切，我願意做任何事情，只要公子你吩咐，你知道的，哪怕你要的是我的命，我也毫不猶豫……”

“滾開。”上官玄燁突然觸電了一般吼出聲，頌欽的話彷彿淚點一般擊打中了他內心最軟弱的地方。

他那樣用力的甩開了頌欽的身子，而頌欽卻是那樣急切的只想靠近他，而這突如其來的一下，那樣的用力，他的失控，她的無防，一下將頌欽整個人彈出去老遠。

他不願意聽到她說這樣的話，他害怕的便是頌欽這樣的話，因爲他已經無法分清楚，她這樣的犧牲，究竟是爲了他，還是爲了上官玄月？

也許換個場合，他心裡定會比誰都明白答案，她是爲了不讓他憤怒，她是爲了他才願意付出生命……可是如今，她的犧牲和付出，建立在了上官玄月逃走的情況下？上官玄燁也慌亂了，他不那麼確定了。

爲了上官玄月，她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來彌補這個錯誤，她也要放他離開？

上官玄燁捂住頭，只覺得腦袋一陣爆裂一般的痛楚，他不想……不想做出任何傷害她的事情，可是爲什麼，這一次他覺得一切都圓滿了，當他以爲他和頌欽的關係終於不會再有障礙的時候，他們之間終於可以再近一步，他可以隨心所欲的對她好了。

他以爲她會心甘情願在任何時候都守在他的身邊，他們可以規劃以後白首不離，攜手共度未來的時候，他才恍然發現，他們的關係早就不是那樣了，早已經全瘡百孔，出現了無數的裂痕……每一道彷彿都是無法跨越的鴻溝，就這樣生生的將他們隔開了！

“不要再說了，朕不想聽，什麼都不想聽。”上官玄燁狠狠的閉眼，他無法接受這樣的答案，因爲就算不問，他也能知道上官玄月在頌欽心裡的位置。

他什麼都不想知道，什麼都不想聽了，他害怕自己剋制不住……他搖晃著後退，跌坐在牀上，閉著眼睛不願意睜開，不願意看她，只是絕望的道：“什麼都不用說了，你走開……朕不想見到你。”

“公子……”

頌欽狠狠的摔在地上，只覺得一片天旋地轉，彷彿還沒有回過神來，便覺得胸口內一陣氣血翻騰，而此刻的傷心和絕望已經叫她感受不到任何的身體的難受了。

他明明只是退後了幾步，頌欽卻彷彿看到了他們之間是天涯海角一般的距離。似乎今後她再也無法觸碰到他了一般。

不要，她不要。

“公子，我不，我不！”頌欽幾乎將心裡的想法歇斯底里的喊了出來，她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向上官玄燁走去，“我不要離開，我不要，哪怕是公子這麼說，我死也不要離開公子哪怕一點距離，若是公子不想再見到我，還不如……殺了我……” 鳳凰令 妙 筆閣

頌欽站在上官玄燁幾步外的距離，她的聲音已經顯得有氣無力，狼狽的再次跌倒在地，她看不到此刻只有她的眼睛紅腫如桃，除此之外，哪怕連嘴脣，都蒼白如紙。

她虛弱的伸出手來，可是明明近在眼前了，只要再往前一點點而已……可是她竟然再也沒有了力氣。

黑暗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她如同渴望陽光一般絕望的伸出手，可是就在她的手指在上官玄燁衣角一寸的地方停留，卻再也無法前進了……

那種無力感加上天旋地轉的暈眩，感覺身體一瞬間被抽空了，她只能雙眼昏花的強撐著，看著自己模糊的手不甘的滑落在地，最終她被絕望的黑暗湮沒，再也無力掙扎，整個人昏倒在地，一動不動。陣以史巴。

她的呼吸微弱得上官玄燁必須要屏息才能感覺到，輕輕睜開眼睛，看到了躺在他腳前的她……她那樣卑微的姿態，那樣狼狽的模樣。

心裡的痛彷彿再一次將他的心撕扯的七零八落，這就是他自欺欺人以爲他們之前已經圓滿了的感情嗎？一直以來……都是他在自我欺騙嗎？

突然笑了，可是那笑卻讓人看了忍不住揪心，是老天爺在懲罰他，懲罰他曾經對她的殘忍……如今老天爺就這樣的折磨他，叫他們明明就近在咫尺，卻渾身都是尖銳的刺，只要一靠近……就會被刺得鮮血淋淋……他們卻無法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