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打算怎麼處理？”頌欽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不希望錯過上官玄燁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可是他依舊那樣笑著，深沉穩(wěn)重，頌欽看不到一絲破綻，聽到他繼續(xù)說：“這世界沒有兩全的法子，你心裡也知道，若是放了上官玄月……可不僅僅是放虎歸山那般簡單，未來的變局沒有人知道……”
“我懂……”
她都懂，上官玄月雖然這次輸了，可是他輸在對她的心軟上，是她讓上官玄月方寸大亂，是她擾亂了他的計劃，一切都是她……才讓他輸?shù)眠@般慘烈。
可是就算是這樣，也不能否認(rèn)上官玄月的才幹，東陵這麼久以來都是他在打理，讓東陵井井有條，讓一切欣欣向榮，哪怕他暗中安插了自己的人，哪怕他的黨羽遍佈朝廷內(nèi)外，而且和西境勾結(jié)……但是卻從沒有虧待過這裡的老百姓。
至今，頌欽都不明白，他……到底想要什麼？
但是放上官玄月走，對於東陵，對於上官玄燁來說，都會是一個巨大的隱患。
“唉……”上官玄燁嘆了一口氣，有些用力地一把抓緊頌欽的胳膊，他不喜歡她想別的男人想得出神。
一把將人摟進(jìn)懷裡，強(qiáng)制性擡起他的下巴，逼迫她對視著他的雙眼，上官玄燁皺眉霸道地開口：“之所以猶豫，便是因爲(wèi)你的不忍心，但是……國家大事不可婦人之仁，更何況……真不喜歡你心裡想著別的男人！”
“可是……一定還有別的方法不是嗎？”頌欽急得連忙開口，滿眼的祈求，“我與他，不是你想的那樣，只是……”
“我知道！”上官玄燁的聲音有些嚴(yán)厲，盯著頌欽滲出微微怒意，“可是能有什麼別的辦法，難不成關(guān)他一輩子？你以爲(wèi)西境的人會坐以待斃，更何況，讓他一輩子在牢裡不見天日，這就是對他的仁慈嗎?”
頌欽搖頭，不斷地?fù)u頭，她也想不到方法，可是聽著上官玄燁殘忍的話不斷在耳邊響起，“活著，找人挑斷他的手腳筋？斷了他的舌根讓他永遠(yuǎn)只能昂一個口不能言，耳不能聽的廢人？”
“不，不要！”頌欽的身體微微顫抖，她被上官玄燁嚇著了，她無法想象，如果上官玄月變成那樣子。
“所以，殺了他，就是給他的仁慈！”上官玄燁說完，逼視頌欽的眼睛。
不得不說，他說的那些話的確讓人心驚膽戰(zhàn)，但是他不得不讓頌欽明白這殘忍的一點……要他活下來，也必然是生不如死的活著。
頌欽不斷地?fù)u頭，可是躲不開上官玄燁迫人的眼神，她沒有任何辦法，對於上官玄燁，她無法說出自己心中真實的想法，她怕他會誤會……更不知道怎麼反駁他、因爲(wèi)從他們認(rèn)識的那天起，她對他就只有服從。
如今，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傻，可是她還是想要試一試，爲(wèi)了上官玄月能活著，再試一試。
“求你，不要這樣好嗎？”頌欽的淚水在眼眶聚滿，她擡眼淚水漣漪，拉著上官玄燁的衣角哀求道：“放過他，不可以嗎？我可以去勸勸他……勸他放棄這一切，讓他離開東陵，離開西境，以後再也不會管兩國的事情，求你了……給他一個機(jī)會吧！”
“頌欽。”上官玄燁眼眸深沉如大海，臉上的笑意驟然逝去，面無表情中帶著一絲寒冷看著頌欽，一字一句地道：“朕，不會容忍你爲(wèi)一個男人求朕第三次！”
頌欽被他冰冷的氣息和冷漠的眼神震住了，張開脣再也不敢說出半個字。
此刻，她竟然覺得有些絕望……明明知道不該多說，可是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上官玄月這樣死去而什麼都不做。
她怎麼能夠什麼都不做？
上官玄月救了她那麼多次，就算是知道她的背叛，卻依舊在墜崖的時候選擇了犧牲自己來保住她的命，這些恩情，讓她怎麼還得起？
她每次生病有危險的時候，哪怕是在皇宮裡，出現(xiàn)在她身邊的第一個人永遠(yuǎn)是他，當(dāng)她掙扎在上官玄燁和南問瑤的婚事中，她病得那樣嚴(yán)重，每夜每夜無法安寢的時候，他都會來陪著她。
有時候她不願意睜開眼睛，也能感覺到上官玄月就在她牀邊坐著，從來沒有出聲打擾過她。
他的靜靜守候，他的捨命相救……哪怕知道她心裡愛的那個人不是他，卻從來沒有因爲(wèi)這個退卻過。他霸道而且危險，可是對感情的執(zhí)著卻讓人心疼。陣亞乒亡。
明知道不論是感情還是其他，頌欽都是徹底地騙了他，可是還那樣無悔地付出。
這叫她，如何能夠放任他不管，叫她怎麼能看著他以殘忍的方法死去？
頌欽閉上眼睛，上官玄燁看得懂她眼裡的變化的情緒，一絲一毫都不會錯過，更何況是她的痛苦，是最無法隱藏的。
心裡那些怒氣不斷上升，都已經(jīng)快要壓不住爆發(fā)了。
上官玄燁知道她心軟，這也是她身上難得的品質(zhì)！可是，他如今真是恨，當(dāng)初他們無法在一起，是他給她的痛苦，如今已經(jīng)沒有什麼能攔在他們之間了。
她卻反而爲(wèi)了別的男人而痛苦糾結(jié)。
她明明就在自己懷裡，他們已經(jīng)走了這麼遠(yuǎn)，受了那麼多苦，他們之間應(yīng)該更加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而她，卻在他的懷裡想著別的男人，甚至爲(wèi)了他的敵人而求情。
“朕不會放過他。”
簡單的一句話，脫口而出卻是上官玄燁最真實的想法，也許之前爲(wèi)了頌欽，他猶豫了很久，但是他時刻知道，他不可能會改變主意。
因爲(wèi)上官玄月，因爲(wèi)他們的母親……他承受了多少？付出了多少？
如今無論如何，他也是不會卻步的。
更何況，不該存在頌欽心裡的男人，就該徹底抹殺掉。
“公子！”頌欽驚叫，可是上官玄燁已經(jīng)放開她，就當(dāng)著她的面，用她親手研的硃砂磨，在那份奏摺上清清楚楚寫道。
三日後……午門問斬。
頌欽渾身顫抖，站在一旁突然覺得身體的所有力量都被抽空了，是她……是她害了上官玄月，如果不是她求情，如果不是她，上官玄燁不至於這麼快就要處決他。
“以後休要在朕面前提及此事。”上官玄燁說吧，扔了筆，毫不猶豫地拂袖而去。
“公子……”頌欽再喊一聲，可是那聲音卻因爲(wèi)顫抖而輕不可聞。
看著那決裂般的背影消失在門邊，頌欽只覺得一陣的天昏地暗，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那一刻，彷彿心都被掏空了。
三日後……問斬。
上官玄月，對不起，對不起！
頌欽閉上眼睛，眼淚從她臉頰滑落。
月上樹梢，上官玄燁站在寢宮裡，夜已經(jīng)深了，擡頭看著窗外墨藍(lán)色的天空，雖然剛到初春，但是依舊是冬天的溫度，窗外的風(fēng)都透著一股冰冷的寒意，月光越發(fā)顯得清冷。
“稟皇上，姑娘一直未曾踏出宣政廳。”明雪在身後回話。
上官玄燁肅然轉(zhuǎn)身，揮手退了所有人，寢宮那麼大，空蕩地如同這世界上只有他一人，沒有爐火，因爲(wèi)上官玄燁從來不喜歡，身上冷氣瀰漫，沒了唯一能讓他感覺到溫暖的頌欽，似乎心都冰涼了。
以前的頌欽，不論做什麼，都會以他爲(wèi)先，如今卻是爲(wèi)了別人，忘記了他的存在。
心裡如同壓了千斤大石一般，但是他絕對不會後悔今日的決定……反而更加堅定，絕對不能放過上官玄月。
轉(zhuǎn)身走進(jìn)內(nèi)室，衣櫃裡有一個暗格，輕輕打開後，裡面是一塊白玉的玉墜，精緻的木蘭花，編制美麗的繩結(jié)，潤滑而且尊貴的玉石。
上官玄燁緊緊握住手中的玉石，閉上了眼睛……
難道老天爺要懲罰他，註定要他留不住頌欽?哪怕他能夠欺瞞一輩子關(guān)於這個玉墜的事情，她還是會一點一點遠(yuǎn)離他嗎？
這真的是命嗎。
上官玄燁第一次覺得如此無力，明明當(dāng)初在冷宮，比這更加絕望，比這更加艱難…他都沒有認(rèn)過命，可是如今竟然無力地想要去相信命運了。
放下玉墜，上官玄燁轉(zhuǎn)身大步走出了冷宮，他從來不信命，哪怕是老天爺不讓他們在一起，哪怕這是對他的懲罰，他上官玄燁也絕對不允許！
絕對不允許她遠(yuǎn)離他。
遣退了所有跟隨的儀仗和侍衛(wèi)，上官玄燁大闊步走進(jìn)宣政廳。
此刻，宣政廳沒有點燈，到處都一片漆黑，守職的太監(jiān)在門外打著瞌睡，被上官玄燁大步帶來的風(fēng)給驚醒，還沒行禮，他已經(jīng)走了進(jìn)去。
小太監(jiān)嚇得連話都不敢說，正要跟著進(jìn)去，大門已經(jīng)被上官玄燁大力地關(guān)上了。
殿內(nèi)一片昏暗，有月光透過窗戶幽幽地照射進(jìn)來，幸好上官玄燁眼神極好，一眼就看到了還坐在原地的頌欽，她方法一樽雕像一樣，沒有了靈魂，呆呆地癱坐在那裡。
目光呆滯，彷彿融入了這片無盡的黑暗之中。
上官玄燁走過去，二話不說直接把她嬌小的身子抱了起來，直接放在桌前的龍椅上，感覺頌欽的身體很冰涼。這宮殿比寢宮大了很多，也冷了許多。
“怎麼？難不成這就是你用來反抗我的方式？”上官玄燁開口，卻沒有將頌欽從一片空中拉出來。
上官玄燁有些氣急敗壞，本來他已經(jīng)忍到了極點，再想到兩個人之間那些說不出口的隱秘，他只知道，他必須緊緊抓住他，緊緊抓住他，絕對不能放開！
“你在向我證明，我如果殺了他……你也就不活了是嗎？”一把捏住頌欽的下巴，逼著她跟他直視，看著她一臉漠然，心裡越發(fā)的怒意翻騰：“頌欽，你一定要逼我？”
頌欽的目光一晃，終於從無盡的黑暗中回到了現(xiàn)實，她看著上官玄燁憤怒的臉，那種威嚴(yán)和怒意，她是那麼害怕……可是如今，似乎也不那麼害怕了。
咬著嘴脣，看著他的眼睛，承受著他的怒氣，卻不由自主地道：“一直是你在逼我。”
“很好。”上官玄燁只覺得渾身忍不住地發(fā)抖，抓住頌欽下巴的手不自覺地加重了力道，“我逼你，是我在逼你！那又如何？是我太寵著你了嗎？竟然叫你如此肆無忌憚地朝我鬧脾氣，還敢跟這樣跟我說話！你是不是忘記了你的身份？”
頌欽苦笑，只覺得鋪天蓋地的委屈撲面而來……
身份？她的身份？
是啊，她不過是一枚棋子，如今更是一顆沒用的棋子。在宮裡也不過是是個奴才而已，而她竟然敢對堂堂的帝王發(fā)火，她有什麼資格？她有什麼身份……
“皇上說的是，奴婢該死，奴婢自知身份低微……”頌欽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上官玄燁，雙目澄清，淚水在黑暗中泛著一絲柔光，卻一字一句打在上官玄燁心上：“是奴婢覦矩了，忘了奴婢根本沒有這個資格。”
說罷，就要從龍椅上起來。
上官玄燁一把按住她，力道很大，頌欽只感覺到自己的頭猛然磕在龍椅純金的椅背上，頓時痛得她眼前一片漆黑。
“想走？我告訴你，休想！”上官玄燁的雙臂牢牢禁錮住頌欽的身體，他的脣毫不留情欺壓上來，怒意翻騰，幾乎是暴戾的佔有，沒有一絲溫情，瞬間奪走了頌欽的呼吸。
“放開我，你放開我！”頌欽拼命反抗，想要掙扎，可是他的力氣太大，她根本掙脫不開，任憑她捶打還是扭動……他都如同巨山一般絲毫不動。
他的吻充滿了暴戾，霸道地擾亂了她的所有，頌欽慢慢不再掙扎，緊緊閉上眼睛，不知道爲(wèi)什麼，心裡突然覺得是那樣冰涼，比外面的夜晚還要冰冷。
每次只要她覺得他們之間不一樣了，以爲(wèi)他們之間也可以如同她幻想的那樣寧靜幸福地在一起時，他總是一次次將一切都打破！
永遠(yuǎn)，他都會提醒，她的卑微，突然覺得……她在他面前，從來沒有平等過，以前的那一切的一切不過是他施捨的假象，每當(dāng)她得意忘形的時候，他就會狠狠將她打回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