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亓玄開著車以不算快的速度開往南部山區別墅區的時候, 三輛陸霸SUV正護送著一輛沃爾沃客車往西部工業區急速駛去,在他們後面沒有跟蹤車輛,至少在他們的判斷中是這樣的。
“呃。”幾乎要掉下座椅的古逸右臉捱了狠狠的一拳, 這令他更加難以保持平衡, 座椅下早已經成了擺設的雙腿此時仍在抖動著, 雙重的疼痛中難得他只是輕輕悶哼出聲。
“給我老實點兒!”聽聲音古逸認得出是當時把他從廚房扛到車上的大塊頭。“**的, 跟個**似的淨給老子找麻煩。” 大塊頭罵罵咧咧的單手拎著古逸的領子把他重新扔回座椅。
“老虎, 大哥交待好好的對他,傷了不好交代,況且這死**也不禁折騰。”直到上半身不再感到抽動, 古逸才知道自己的痙攣已經停止,一根吸管隔著頭套放到嘴邊。“大哥特地爲亓三少準備的吸管。”
擺頭避開吸管, 古逸此時仍在擔心, 不過是擔心小莫, 她安全了嗎?她害怕了嗎?
“箭頭,我**早說這個死**很**, 大哥根本不用這麼費心。
“閉嘴,大哥說這是上面要的人,你有事他都不能。”又看了看古逸,被叫做箭頭的人許是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隻得閉嘴。
根據古逸的默數他們已經行駛了四十五分鐘,通過停車的頻率和顛簸度來說他們已經開離市區十六分鐘了, 南郊雖然是風景區有山有水但壞在有錢人太多, 他們是不會喜歡有人在他們附近破壞安靜祥和的;要去北邊的郊區就必須過橋路過收費站, 但他們的車還沒有爲此停下過;東邊是城市的經濟文化區, 那邊開發的太過完全, 以至於從他家開車三十四分鐘是絕對會被堵在下班高峰的某段路上;那麼,算上時間和路況他可以判斷現在他們在開往原哈曼工廠舊址的方向。
五分鐘後車子完全停了下來, 古逸也確實了自己的推測,呵呵,很好,在他強行併購出資爆破的舊廠房裡做個了斷,很好。
“唔。”還來不及適應因爲體位變化而帶來的暈眩,古逸就被人又一次像麻袋一樣扛到了肩上,從昨天起就沒吃過什麼的胃抵在老虎的肩頭令他幾乎要吐出來。
“*的,別給老子吐了,跟個**似的還當自己是少爺呢!”又走了約莫有二十米的距離老虎像甩瘟神一樣把古逸重重的甩到了地上。
“呃,嘔,嘔……”再也強壓不住,古逸趴在地上不停的乾嘔著,可是除了胃液什麼都沒有。
終於有人又把他拽了起來安置到一把特殊的椅子上,古逸不知道他坐的舒不舒服,只覺得出有幾根帶子要把他勒成幾截。
漫長的等待令古逸逐漸失去了冷靜,從被綁到了椅子上之後身邊就沒再有人走動,他被丟下了,丟在一個通風條件好的夠嗆的破廠房裡,計劃來救他的人卻一個都沒有出現。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身上還有知覺的地方漸漸感受到寒意,他是穿著家居服被綁架而來自然不會有人周到的爲他披上愛心牌大衣。冬日的夜晚顯得較往常更爲寧靜,耳邊除了呼嘯而過的過堂風之外甚至連一絲蟲鳴蛙叫都聽不到。
身上所有金屬物品都被去除,古逸就是想通過手錶的無限接收器聯繫其他人都變成了不可能。
頭上蒙著頭套,雙手被反銬在冰涼的金屬椅子上,勒著他的繩子很細估計是麻繩一類。沒有知覺的肢體不知狀況如何,但隨著冬夜的冷風透過薄薄的家居服滲進骨子裡,古逸知道自己此時是不敢奢求什麼形象了。
風冷得刺骨,上半身已經凍得開始發抖,緊接著古逸便感到了蝕骨的疼痛,周邊靜的出奇,而現在除了呼嘯而過的風便是他雙腿大幅抖動敲打地面而發出的咚咚的響聲。長時間水米未進的身體向他提出嚴重抗議,胃開始痙攣,他努力想蜷縮起身體減輕疼痛,可是被綁成那個樣子的他甚至連頭都低不下。
如果以後有人問起古逸對冬夜的風有怎樣的感情的話,古逸想必會笑著說“它會帶走那些令你尷尬的味道。”
毫無感知的現狀令他開始焦慮,看不見,聽不清,手不能活動,腿腳無法感知,在這樣的處境中任誰都不會好過。
“該死。”低聲咒罵出口之後,古逸反而笑了出聲。這一天終於還是到了,他這十幾年來的所作所爲終於有了應有的報復。報復,哈哈,如果他是一個可以報復的對象,那麼他的痛苦又該找誰償還?
長夜漫漫,不知在第幾次痙攣之後,古逸終於還是昏了過去。
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頭套已被取下,過於刺眼的陽光,這讓他不得不又重新閉上眼。
“醒了?要不要來些早餐,我帶了培根和魚子醬沙拉的三明治,很感動吧,我還記得你的口味,我的弟弟。”
一個男人在晨光中向他一步步的走來,清冽的光線包圍著一個高大的黑影一時之間竟是令人無法直視,男人邁著優雅的步子就好像在自家花園中散步的王子,每一個動作都完美的精準從容。
時隔那麼多年再一次見到這個人,古逸意外的感到平靜,經過昨夜的冷靜之後他才明白這不是他的因果報應,而是,命。
“呵呵。”開口之後古逸才知道自己嗓子乾的厲害,頭也昏昏沉沉的。近距離之下,眼前的男子有一副與他相似卻絕勝於他的面孔,比他更加精緻的同時也更多了魅惑,還有一道從右眼角斜下到鼻翼的猙獰疤痕。
“怎麼樣,味道不錯要不要試試?還是想要喝些熱湯暖暖身子?昨晚的夜色怎麼樣?”男人在離他三步左右的地方停下,坐到手下搬來的單人沙發上,半掩著口鼻略顯厭惡之色。
“你讓我等太久了,亓枉。”從那天起古逸就在等待著這一天的到來,同時他也在部署著自己的計劃,至少在他有意外之前古逸要確保他的家人和朋友都有好的著落。
享受著早餐的同時,亓枉翹起二郎腿給自己換了一個更加舒服的姿勢。“我以爲你會不屑於再叫出這個名字。又小看你了,弟弟。”
“我也以爲你不會喜歡有個死人做弟弟。”
“別那麼絕情嘛,我雖然不像亓洛那樣是個善良的聖人,但也不會像某人那樣絕情,這些年幾次把我們一家捧上天然後又幾次看我們摔落很過癮吧?”說這些話的時候亓枉拿出隨身的香水噴了噴,叉著一小塊培根細細品味著,彷彿在參加一場盛宴,但在某種意義上說,今天,是他的節日。
“希望這回不是其中一次,因爲,除非我不能活著離開,不然……”
“放心,十幾年之前的錯我不會犯第二遍,你想知道身邊這些人會帶給你怎樣的驚喜嗎?”
“那你知道我的人在哪裡嗎?”雖然斷了聯繫,但古逸相信穆晗他們一定就在不遠處。之前他給他們說過,只要亓枉威脅不到他的生命,那就靜觀其變,有些事情古逸決定要了結。
“哎喲,我好怕啊,弟弟,我親愛的弟弟,請你放我一條生路好不好?”亓枉突然大笑“哈哈哈哈,你真以爲我這些年只在你眼皮下活著嗎?我打賭你想不到這些人每一個都是千金難求,可今天,爲了你,我把他們都請來了。”
古逸環顧一下然後也笑了“我的榮幸。”
亓枉放下手中的叉子開始仔細打量古逸:曾經多麼熟悉喜愛的面孔,曾幾何時他是那麼的喜歡那個軟軟甜甜的小傢伙:
喜歡逗他看他明明很想哭卻還要忍著的模樣;
喜歡捏他嫩嫩的小臉然後看他氣鼓鼓的鼓著腮幫子像極了可愛的小青蛙;
喜歡人小鬼大的他從小就是整個家的驕傲,在聚會中小小的他總會有令人驚訝的優秀表現;
喜歡聽他超年齡成熟的小演說;
喜歡…
所有的一切回憶都不過是發生在年少的亓枉與年幼的亓次之間,而如今的他們,恐怕再也不會有哪怕絲毫的羈絆。
亓枉在打量古逸的同時古逸也暫時陷入了他以爲早已遺忘了的回憶之中。
亓次,那時候亓次還沒有死,他還是那個家族中年紀最小最受喜愛的小少爺,亓洛、亓枉、亓次、亓止,他們四兄弟最喜歡在中庭的草地上玩耍。亓洛和亓止好靜,每每都是擺一副棋消遣,而那個無論是力氣還是個頭還是速度都不及亓枉的亓次只有被欺負的份兒,亓枉喜歡逗他,而亓次大概也是喜歡那種適可而止的嬉鬧的吧。
一幅幅畫面像電影膠片一樣迅速在眼前閃過,六歲之前的畫面裡幾乎都是亓次和亓枉一起嬉鬧的場景,可漸漸地,畫面變得越來越少,隨著他們長大、隨著肩上的責任一天重過一天、隨著亓次越來越被爺爺器重,他與亓枉之間的互動越來越少,直到後來,那一天。
“弟弟,你猜,哥哥我想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