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因爲晚上皇上要在街上舉行歌舞晚宴，虎賁衛也派了人手來進行肅清工作，所以一時放心不下，衛無疾還是早早就來到這街上監督虎賁衛的肅查工作。

那麼多人中，他卻是一眼就看到了唐菲。

雖然唐菲還帶著帷帽，並看不清臉。但是就那麼遠遠的一看，衛無疾便知道那女子就是唐菲。

說來也是奇怪，他們兩個總共見面纔不過兩次呢。

“難道是她總是出現在我的夢裡嗎？”衛無疾暗暗的想著。

想起那晚夜探侯府，唐菲的拒絕，衛無疾並不想上前去與唐菲搭話。

但是一雙眼睛，卻不知爲何，怎麼都難以從唐菲的身上移開。

“她那麼漂亮，又那麼引人注目，不會遇到什麼登徒子之類吧。”

衛無疾暗暗的爲自己找著藉口，還是像一隻長著巨大翅膀的雄鷹，偷偷的跟在唐菲一行人的身後。

但唐菲卻不知這些。

第一次出門的唐菲完全被這古代繁華的街道所迷住了。

整個街道由青石板鋪成，鋪了足有兩丈寬，街邊都是一些賣著各種香袋，五彩線，面具等端午節用品的店鋪，俱都人頭攢動，熙熙攘攘的。

街道兩邊栽種著兩行高大的銀杏，葉子一片片如小扇子一樣，格外好看。

銀杏樹一個接著一科，葉子繁密茂盛，烈烈的陽光就都被割裂成細細碎碎的光點落在青石地面上，帶來一路的陰涼。

走在街上，人們都是三五成羣，摩肩接踵，滿大街的人。

待幾人行至街道東側之時，早已聽得喧囂漫天，卻是前面正有一些歌舞團隊在進行歌舞雜技表演。圍觀的人羣便是裡三層外三層，更有那膀大腰圓的漢子仗著自己威武，便直往裡擠，弄得一片哀聲載道。

唐菲見雜技雖精彩，但卻是人員雜亂，便不欲擠上前去。

幾人便繞過人羣繼續向前逛。

正走著，卻見前面戚氏和唐庭正帶著唐蕓，唐靈，還有戚氏所出的世子唐狄，以及侍妾李氏生的唐傑，由著幾個家丁護著，正迎面過來了。

那唐庭小心護著著戚氏，兩人不時低聲交談。身後唐蕓幾個孩子也是言笑晏晏，不時看到一些新奇玩意便指指點點，高聲驚呼。一家人看起來其樂融融。

顧氏遠遠的看到他們，便忙轉移了目光，低下了頭，拉著唐菲，便要轉身躲開，顯是不欲與之面對。

然這邊戚氏卻已看到顧氏，便拉著唐庭，帶著唐蕓，唐靈，直直朝著顧氏過來了。

“姐姐今日倒是好興致。”

戚氏一身鮮豔的緋色褙子，梳著飛天髻，端是明豔逼人，與唐蕓站在一起，倒不像母女，更像一對姐妹。說起話來卻是一副溫婉端莊的樣子。

唐庭見了顧氏也是一副略有些尷尬的樣子，算起來，自從他娶了戚氏，開始還常常去顧氏的院子，後來見顧氏每日只是沉浸在悲傷中不能自拔，對自己也多有埋怨，便漸漸的不常去了。

相愛時有著長輩的多方阻撓，便覺得對方直是自己的唯一，決不能放棄的真愛，待到真的娶到了房裡，便也由心口的硃砂痣慢慢變成了一抹牆上的蚊子血。

只是兩人到底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快樂時光，所以對於唐庭來說，顧氏總是還是不同的。

就像一個男人的初戀，無論初戀變成了什麼難以忍受的樣子，但是想起來卻總還有一份最初的悸動。

只是這份不同在戚氏和唐蕓看起來便分外的刺眼。

雖然不至於要除之而後快的境地，但是心裡也像紮了一根刺一般，總是有些不舒服。

顧氏一向性情軟弱，加上沒有孃家撐腰，所以在戚氏面前也一向擡不起頭來。

見戚氏向她說話，卻是顯出一絲驚慌失措來，低著頭，心裡不知在想著什麼，只是唐菲知道，母親握著自己的手卻是一下子變得冰涼，且微微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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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母親難堪，唐菲忙接過話頭，狀做不經意的樣子，向著戚氏唐庭嬌俏的一笑“父親，二夫人，我和母親正從南面過來呢，那裡卻在舉行一些歌舞表演，甚是精彩，還有姑娘在表演雜技，轉著十幾個盤子，卻是一個都不會掉下來。”

這邊唐靈，唐狄年紀聽著唐菲說的有趣，便都吵著要去看雜技。

唐庭看了一眼顧氏，顧氏正低著頭，看不清表情，是以唐庭也只能看到她的發頂，仔細看去，堆成雲一般的髮髻中竟然隱隱的能看到一兩縷白絲。

想起以前和顧氏濃情蜜意的時候，自己最是喜歡撫摸她的一頭秀髮，也曾贊過“鬢髮如漆，其光可鑑。”

現如今歲月飛逝，物是人非。一時唐庭不由的也是感慨萬千，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纏繞在胸口，想說些什麼，但是又實在沒什麼好說的。

唐庭定定看著顧氏半晌，最後也只道：“玉珍，既然出來了，便好好逛逛吧。”

這玉珍卻是顧氏的閨名了，想來唐菲一直叫顧氏母親，府裡下人也只叫其夫人，能喚其玉珍的人除了唐庭便只有自己那獲罪充軍的兄長了。

玉珍這名，說起來竟也是十幾年沒有人再叫過了，就連顧氏，都似乎忘記了自己還有著這樣一個鮮活，嬌豔的名字。

此時唐庭將這玉珍一叫出來，兩人俱是一愣。

顧氏已是低著頭，只覺眼淚似已在眼圈打轉。

這邊戚氏見這兩人又似乎沉浸於往事，心中不由不悅。

戚氏能成功取代顧氏，一是憑藉其與唐庭年少青梅竹馬的情誼，再也就是憑藉其慣會裝腔作勢的本領了。

顧氏在府中失寵那麼多年，戚氏卻是從來不曾刻意針對顧氏什麼。

有人或許覺得匪夷所思，道是宅鬥不就應該是你死我活，勾心鬥角的麼？但是實際上卻不是這樣。

戚氏已經在潛移默化之下逐漸取得了唐庭的真心，而顧氏也已經和唐庭漸行漸遠，正所謂覆水難收，破鏡難圓，既然自己已經的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又何必再去做那令人惡毒的事情憑白惹得一身騷，讓人厭煩呢？

要知道，這世界上本就沒有什麼天衣無縫的陰謀，所謂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女人總以爲後宅是女人的天下，男人都是傻瓜，其實這麼想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