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昭容今日請安才人的目的自然並不是只是共憶往昔,敘敘舊情。
敘舊情是真,但是這撿起以往情分的目的,卻是希望能借著安才人將自己重新帶到皇上的面前。
這樣兒的事兒其實在後宮並不少見。
和現代社會不同,現代社會的女人很難想象會和別的女人一起分享一個男人,但是在古代這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宮中的女人總是喜歡結成同盟,既是一份助力,必要的時候也能幫襯一二。
這種事情就算是在中國的歷史上都是有跡可循的。
最著名的,比如趙飛燕和趙和德。
一個人總是有些勢單力薄,但是有了個幫手,就算一個失寵了,還有另一個可以攏得住皇上,就像上了一份雙保險。
可是這樣的合作也是有風險的。
因爲保不準什麼時候,合作伙伴就會鬧翻,比如上面所說的趙飛燕和趙和德。
此時周昭容有意,可是安才人明顯沒這個心思。
還是那句話,朋友都是要時間慢慢處的,哪有用得著的時候順手就拿過來當朋友?
別有不說,她能捨下這張臉給安才人下了帖子,就用盡了她的勇氣。
畢竟當初自己先得寵,斷了這份交情的,現在瞅著安才人起來了,又想撿起來。
確實有些不要臉。
可是在這宮中,要臉有用嗎?
可惜自己舍了臉面,安才人也並不買賬,這不禁讓她有些氣餒。
茶話會眼瞅著就要變成了周昭容的獨角戲,外面有宮人稟告,說是謝婕妤來了。
這個謝婕妤也算得上是宮中的一個名人,在場的衆人都聽過她的大名。
倒不是因爲她格外的美或是格外的受寵,卻是因爲她那爽利、直爽的性子。
按常理說,謝婕妤不該來這周昭容設下的賞花宴的。
宮中雖然看起來一團和氣,其實倒也算是涇渭分明。
和分位的分級不同,這個是按著皇上的寵愛來分的。
得寵的,和不得寵的。
得寵的自然光鮮高麗,每日在皇上面前晃悠,神采奕奕,趾高氣昂。
不得寵的,本來就莫名的有些灰頭土臉,日子也不能像那些得寵的一般肆意,自然 而然的便結成一個小團體,也算是互相有個照應。
就像是你讀書的時候,可能還會和學習不好的人成爲朋友,但是進入社會,卻很少再與收入比自己少很多的人打交道。
這兩個團體涇渭分明,但又交互錯雜。
得寵的之間相互鬥來鬥去不說,就是不得寵的,有時候也會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中,步入得寵的一列。
就比如安才人。
謝婕妤剛剛承寵不久,正是盛寵,皇上又帶著她參加了端午盛會。
雖說在盛會上又帶回一個新的美人儷寶林,但是本身能帶她參加這個盛會,就說明了她在皇上心中還是有一些地位的。
實在不是屋子裡這羣早已被皇上忘在腦後的人可比。
於是屋子裡的人便紛紛起身相迎。
便是周昭容,雖然分位比謝婕妤高,但也是站起身來。
只是並未像其他人一樣,迎到門前。
而稟報的小丫鬟還沒退下,謝婕妤已經到了門前,扶著宮人的手邁步進了屋。
“聽說妹妹們在此賞花,姐姐正好無事,便來看看,衆位妹妹不會見怪吧!”
謝婕妤正好站在門口,以手斜扶著門框,表情驕矜又漫不經心。
唐菲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傳說中,號稱“小衛氏”的嬪妃。
沒錯,這位謝婕妤在宮中還有個比她爽利性子更響噹噹的名號“小衛氏”。
據說是因爲其穿著打扮,行動做派總是喜歡模仿著衛貴妃的緣故。
謝婕妤對自己的這個名號很是自得,唐菲卻覺得有些可笑。
一個人靠著模仿一個人獲得的寵愛,又能有多麼長久?
且不說,沒有喜歡別人踩著自己成功,想來這謝婕妤早就將衛貴妃得罪得徹底,卻還不自知。
不過那些都是相對於得寵的嬪妃而言的,相對於屋子裡這羣失寵的美人,這謝婕妤無疑就像是天上的雲朵,讓人看著見,夠不著,只能仰望。
這副旁若無人的姿態,一下子就先聲奪人。
把屋裡頭的人都壓下去了。
謝婕妤穿著一件桃紅底秀絳紫花的宮裝,紅紫二色交替著,身後還拖著長長的裙襬。
她頭上挽著飛天髻,三鬟於頂,聳立直上,插著赤金疊彩花簪,還插著一支金鑲玉步搖,釵鼓鎏金,釵首以金絲鑲嵌玉片,呈跌碟狀,下以銀絲編成墜飾。
可能是剛走過來,那釵隨人動,步搖下的流蘇還在輕輕晃動,真是說不出的風情萬種。
還有她臉上的妝容,眉毛描得細細的,眉間稍尖得就像剛出鞘的寶刀刀刃。
嘴脣塗得豔紅純粹,美則美矣,卻給人一種鋒芒凜冽的感覺,直覺此人不好相處,很有攻擊性。
“婕妤姐姐說的是哪兒的話,姐姐能來,是看得起我們,我們高興都來不及,又哪裡會見怪呢!”
周昭榮還沒有說話,這邊杜小儀卻是已經搶先招呼起來。
說過了這話,她又覺得自己此舉實在唐突,頗有些喧賓奪主,便又住了聲,站在一邊喏喏不敢再言。
“哎呦,說什麼看得起看不起的,都是一樣的姐妹。不過今個兒你勞累些,明個兒我勞累些罷了。”
謝婕妤就站在靠門口的位置,帶著點玩味的笑容看著屋子裡的一衆女人。
陽光從她身後打來,好像將屋內,屋外隔成兩個不同的世界。
“婕妤妹妹請坐。”
好在尷尬沒有持續多久,周昭容終於開口。
倒也讓方纔一時口快的杜小儀暗暗舒了口氣。
“茶就算了,想來這裡也沒什麼能入口的好東西。”
謝婕妤撥弄著指甲,漫不經心地悠悠開口,向前幾步站在那幾盆蘭花兒前。
唐菲眼瞅著周昭容的臉色變了幾變,最終卻仍是擠著笑:“婕妤妹妹說的是,皇上那樣寵愛妹妹,想來妹妹宮中定是不缺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