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那漢子似乎還想狡辯什麼,但虞欣所言,句句誅心,他我了半天,卻是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憋了許久,一張臉都憋成了醬色,卻沒有能爲自己開脫一句。
“你什麼?難道我說錯了?”虞欣冷冷的看向他,“哼,你莫不是想說自己的是受軍令所調動?說實話,你們也不需要躲躲藏藏,是誰派你們來的,我根本心知肚明?!?
那漢子沒再說話。
那些人見自己的大哥都沒有了動作,默不作聲,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樣纔好,紛紛都愣神了。虞欣將劍一挑,冷聲繼續說道:“不管如何,方纔若不是我一劍,你現在早就被開膛破肚,一命嗚呼。算起來,我是你半個救命恩人吧?你還要繼續對我下手,恩將仇報嗎?”
那漢子眼神中的神色很是複雜,虞欣看的出他內心必然很是糾結掙扎。這個人的確像是個正人君子,方纔虞欣看他的眼神時,看見了許多。她之所以能看出他是個軍爺,也是因爲他的眼神。
“好吧……”
那漢子說道。
周遭一片安靜,其它還能站著的人都面面相覷,在體會自己大哥這話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都住手!”
隨著那頭目的一聲令下,那幾個人終於弄明白了,沒有反抗,便收了手。
軍令如山,便是如此。
那男子似乎還有話想講,他神色猶豫,顯然還沒有相好。即便周遭並不太明亮,只借著月色,虞欣也能感覺到那男子的情緒如何。
“我不會謝你,讓你們走,並不是你對我的恩賜,而是我對你們的恩賜。你應該知道,就算你們不肯收手,憑我的本事,要你們一甘人的性命,根本不是問題。我念及你們是鐵骨錚錚的軍人,纔會手下留情?!庇菪览渎暤?。
虞生林面色並不好看,他對虞欣的意圖似懂非懂,但卻並沒有出言阻攔。肩上深可見骨的傷口對他而言,也並不輕鬆。他提這劍,警惕的看向周遭,深怕這些人耍詐。
“多謝姑娘。”
這句謝,是謝虞欣的手下留情,也是謝剛纔的一劍之恩。
虞欣並不客氣,這句謝她當的起,“你不必謝我,你們是我西楚的軍人,即便要戰死,也應該是在馬革裹屍的戰場上,而不是這裡?!?
她收劍入鞘,“你們走吧?!?
漢子環顧四周,自己的兄弟傷成這樣,心裡怎麼可能好受?
“扶著受傷的兄弟,撤!”
虞欣看著那些人都離開了,才放下心來。好在自己看人不錯,這漢子的品性和自己所料果然不差。
她忽然想到虞生林剛纔的異樣,立馬轉身過去??諝庋e都是血腥味,所以她根本沒聞到,有一股血腥味,是從虞生林的身上傳來的。他穿著一身淺色的衣服,但此時左邊的衣裳大多都給染紅了。傷口很深,幾乎深可見骨。如果當時虞生林沒有條件反射的躲了一躲,這條胳膊八成已經從他身上削下來了。
虞生林臉色蒼白,疼的滿頭細汗,因爲流了不少的血,有些發昏。
“我……沒事?!?
儘管如此,虞生林還是不想讓虞欣擔心,於是出言安慰道??墒撬@話說的十分虛,根本不像沒事的樣子。
“都怪我……”虞欣看到虞生林居然傷的這麼重,眼眶便開始泛紅起來。她根本沒想到會這樣,現在仔細想想,這傷肯定是剛纔自己替人擋劍時,讓他們鑽了空子。不然根本不可能傷到虞生林的!
“沒事……”虞生林強忍著疼笑了笑,輕輕拍了拍虞欣的頭頂。
“你不應該放走他們的,如果他們回去通風報信,對你很是不利?!庇萆值脑掃€沒有說完,先喘了兩口氣?!安贿^,聽你說,你知道他們的底細?”
虞欣沒想到虞生林自己傷成這樣了,還在爲自己擔心,頓時更加揪心起來。
“是章子柔?!庇菪勒f道,“這些人都是軍人,殺了他們,反而容易惹禍上身。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說不定放走他們,對我們更有利?!?
虞欣說著,又想到這代價是讓虞生林受這樣的罪,頓時後悔不已:“我要是知道會讓你受傷,打死我也不會選擇放過他們!”
虞生林有些搖搖欲墜的樣子,“……無妨,我,並無大礙……”
礙字這個音節還沒有說完,虞生林便忽然身子一軟,往前一栽,倒在了虞欣的懷裡。這可把虞欣嚇了一跳,扶住虞生林,一動不敢動。
“生林?你怎麼了!”
虞生林微微咳嗽起來,他將頭靠在虞欣肩上。
“我……我有點困,想……睡會……”
虞生林很是努力在控制自己的神識,但因爲失血過多,他的腦子實在昏昏沉沉的。他原本還能靠著虞欣的支撐身子,直到暈了過去。
虞生林的身子向一側倒去,虞欣嚇了一大跳,趕忙撲倒在地接住虞生林,將之抱在懷裡。虞生林受重傷並不是頭一回了,但現在夜黑風高的,又沒有人在,虞生林又直接失去意識倒在地上,實在讓人難以心安。
虞欣本來就心懷愧疚,看見虞生林居然就這樣暈倒了,就更是愧疚不已!
她摸見虞生林的肩頭血依舊在流著,想要摁住傷口爲其止血,卻作用不大。虞欣畢竟是個女人,在這樣的情況下,饒是素日裡再能忍耐,再冷靜,也還是急的紅了眼眶。她摸著虞生林的臉,帶著哭腔:“生林,你醒醒,你別睡,我求求你,你別睡。”
然後虞生林卻沒有迴應。
虞欣滿心絕望,抽噎不停。
“喲,這不是姓虞的小女娃嗎?”
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虞欣止住抽噎,迎著月光,看向那個站在自己面前的高大男人。這男人滿身酒氣,衣衫略有些凌亂,頭髮也有些亂糟糟的,看著倒像個醉漢一般。手裡還提著一個酒壺,滿面笑容。
虞欣看見這醉漢,卻像是看見了救星一樣!
“張大夫!求求您,您救救我弟弟吧!”
不錯,這醉漢便是那寒王府中極好酒吃的大夫,張若。
“哦?你還有弟弟?”張若一邊喃喃自語,一邊蹲下身來,打量虞生林的傷勢。
“嘶——”待他看清楚,也是一驚,酒都解了幾分了。“怎麼傷的這麼嚴重?這是刀傷啊,你們這是打架了?”
虞欣抹了一把眼淚,“您先別問這麼多,我回頭告訴您,你先救救我弟弟吧,他快不行了!”
張若素來不緊不慢,他慢悠悠的從懷裡摸出一卷紗布,還有一瓶藥粉。
“別急嘛,年紀輕輕的,總是這麼焦躁?!彼贿呎f一邊要解開虞生林的衣服,忽然想到什麼,頓了頓。“你要不先回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