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王府書房
“仝森,今晚之事,詳細說來?!睍羔?,在面具遮掩下的寒風凌澈看上去和往日並沒有什麼不同,但跟隨他多年的仝森,卻依舊從他說話的語調(diào)中聽出王爺竭力壓制的滔天怒意,也不敢隱瞞,便將自己查到的事一一彙報。
“啓稟王爺,屬下仔細看過虞姑娘的房間。屋內(nèi)雖然一切陳設(shè)如故,但地板,桌椅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劃痕,看上去像是刀劍砍劈的痕跡,除此之外,還有那濃烈的血腥味道,種種跡象表明,在我們趕到之前,房間內(nèi)就已經(jīng)發(fā)生過打鬥,且已有傷亡。不過屬下不明白,刺客爲什麼要殺虞姑娘,而且,府中守衛(wèi)森嚴,刺客是怎麼進來,又是怎麼找到虞姑娘的房間呢?莫非府中有人裡應(yīng)外合?”
“夠了,自己辦事不利,還有這諸多借口!府中守衛(wèi)若真如你所說的毫無漏洞,那個樂師是怎麼進來的?一個小小樂師都能避開守衛(wèi),到了這裡。仝森,你真是,好本事!“周谷後來一步,但也聽到了大半,心中陡然一驚,連忙出言喝止。
“是,師父!出現(xiàn)這樣的紕漏,仝森難辭其咎,還請王爺責罰?!闭f著,仝森膝蓋一彎,便朝著寒風凌澈跪下了。
寒風凌澈看了一眼面前的仝森,目光卻落在他身後的周谷身上:“仝森犯錯,先生認爲本王該如何處置?”
周谷心中一顫,忍不住擡眼看向寒風凌澈,卻在觸及到他的視線時,猛地低下了頭,心中暗道自己真是過於緊張,以往王爺也沒少這麼問過他的意見,他實在不必如此小心翼翼:“王爺英明神武,自有處置之道。老奴不敢多言?!?
“先生但說無妨。”寒風凌澈的話音裡聽不出喜怒。
周谷略微定了定神,:“府中守衛(wèi)之事關(guān)係到王爺安危,今日卻出了這樣的差錯,仝森確實罪該萬死。但也正如仝森所言,今夜之事疑點重重,不可不查。而且王府守衛(wèi)暫時也離不了這沒用的東西。所以,依老奴所見,不如讓他將功折罪,將事情查清楚之後,再領(lǐng)責罰。王爺,您看這樣可行?“
半晌之後,寒風凌澈才緩緩道:“便依先生所言。一日,仝森,本王只給你一日時間,若還不能將今晚之事查個明白,數(shù)罪併罰!到時候,就別怪本王不講多年的主僕情分!”
仝森雙膝跪地,連聲應(yīng)諾,再起來的時候,背後衣衫盡溼!
此時周谷再次上前一步道:“王爺,老奴還有一事?!?
“先生請講。”
“是,老奴這幾日想去查查那百花坊的樂師。他年紀輕輕,就有一身武藝,隨身竟然還帶著鮫珠這樣能解百毒的珍貴之物,而且看他的態(tài)度,似乎對這些已經(jīng)是見慣不怪了,看來家底應(yīng)該頗爲豐厚。這樣的人,若是能爲寒王府所用,也是王爺大業(yè)上的一大助力?!?
不說別的,單是周谷爲他這份心,寒風凌澈也很難不爲所動:“先生既覺必要,那就去吧。辛苦先生了。只是此事只可徐徐圖之,萬不可操之過急?!?
“老奴明白?!?
一夜無眠,等章子柔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jīng)大亮。
“來人!”她扶著有些沉重的額角,揚聲喚了喚,但半天都不見有人來應(yīng),“來人啊!沒聽到本妃在叫嗎?都死到哪去了!做事這樣的不經(jīng)心,當心本妃回了王爺,把你們統(tǒng)統(tǒng)打發(fā)了!”
按照以往,她這話不用說完,丫鬟婆子就該聽見滾進來了,但今天卻依舊一點動靜都沒有。
異樣的安靜讓章子柔莫名的有些緊張,撩開牀前的帷幔,她嘗試性的向外看了一眼,卻被外面的情景嚇的瞬間清醒。
寒風凌澈不知什麼時候坐在了她的房內(nèi),雖有面具遮擋,但章子柔也能感覺他渾身散發(fā)的冷意。在他面前的是翠竹閣裡所有的丫鬟婆子,此時此刻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跪著,大氣不敢出,跪在最前頭的正是她的奶孃金嬤嬤,在她面前還倒著幾個侍衛(wèi),渾身血淋淋的,奄奄一息。
“王妃總算是醒了。這一夜睡得可還好?”寒風凌澈似笑非笑的看向章子柔。
被他看的心底發(fā)麻,但章子柔卻依舊假裝鎮(zhèn)定的掀開被子,撩開帷幔,只著中衣,用手掩住口鼻,從牀上款款下來:“王爺一大早的來我這翠竹閣,還弄出這麼大的陣仗,不知有何貴幹?“
奶孃說的對,無論如何她還是將軍府的大小姐,什麼都能丟,她的驕傲不能!
寒風凌澈最見不得的就是她這一副矯揉造作的樣子:“貴幹?本王以爲王妃心知肚明的很!“
“王爺說的話,臣妾一句都聽不懂!”明晃晃的看到寒風凌澈眼中的嫌惡,章子柔只覺得一陣心涼:“不過不管要說什麼,請王爺容臣妾更衣?!?
只著中衣站在堂下,對面還有那麼多陌生男人,章子柔那僅存的一兩分勇氣也在寒風凌澈的沉默中消耗殆盡,不等他同意,便衝著金嬤嬤道:“奶孃,你先起來,隨我進內(nèi)間!”
地上的金嬤嬤聞言,剛想起身,就被寒風凌澈身後侍衛(wèi)一腳踢翻:“大膽,王爺沒有發(fā)話,誰都不許動!”
饒是誰,一大清早被人這麼莫名其妙的挑釁,脾氣也不會好到哪裡去,更何況章子柔一向不是能忍的人,登時氣的面色鐵青:“王爺,你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這句話,本王倒想問問王妃你!你勾結(jié)龍虎將軍,夜闖寒王府,殺人投毒,你又是什麼意思?”寒風凌澈面帶笑意,但雙眼卻是一片冰寒。
“什麼夜闖寒王府,什麼殺人投毒,你在說什麼?”章子柔一頭霧水。
“事到如今,還在裝傻!章子柔,你真當本王不敢殺你嗎?”一改方纔的雲(yún)淡風輕,寒風凌澈此時看向章子柔的目光如同看一個死人。
感覺到了殺意,章子柔登時心慌,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裝什麼傻?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是嗎?那本王就幫你回憶回憶!”話音剛落,一塊黑色的物什便飛到了章子柔的腳邊。
“這件東西,想必章大小姐並不陌生吧?!焙L凌澈冷笑道。
這個她當然熟悉,是他們章家家將的腰牌,只是怎麼會在這裡?章子柔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但又一臉的不敢相信。
“看來你是知道了。這件東西是在昨夜入府行刺的刺客身上找到的。章子柔,你還敢說,你和這件事沒有關(guān)係?”
“我……”章子柔想要反駁,但卻面色慘白的一言不發(fā)。
而此時原本摔倒在地上的金嬤嬤卻快速爬到了寒風凌澈腳邊,揪住他的衣袍:“王爺!王妃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這一切,這一切都是老奴,都是老奴安排的!老奴只是見王妃日日鬱鬱寡歡,所以才恨毒了虞姑娘,恨她搶走原本屬於王妃的恩寵。都是老奴一時糊塗,求王爺明察,不要冤枉了王妃!”
“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在本王面前咆哮!”寒風凌澈擡腳便往那老婆子的心口踹去,金嬤嬤登時被踢出兩丈遠,一口鮮血噴的前襟到處都是,“你以爲本王是傻子嗎?憑你幾句話,就相信她的清白?你一個老東西,也能使喚的動將軍府的家將?”
眼見金嬤嬤吐血不止,章子柔嚇得尖叫,半晌才哭出聲來,眼神呆呆的,嘴裡喃喃的叫著“奶孃”。
這一切變故發(fā)生的太快,一屋子的丫鬟婆子也被這一幕嚇得瑟縮成一團。
看著面前的一片凌亂,寒風凌澈怒火更盛!
一早聽見仝森的稟報,事情已經(jīng)查出了個大概。
仝森連夜帶人在王府方圓五里內(nèi)進行地毯式搜索,終於在一處廢棄的舊園內(nèi)發(fā)現(xiàn)了十幾具黑衣蒙面的屍體,從屍體的死亡時間和傷痕來看,確定是昨夜的刺客無疑。而從這些刺客身上,他還搜出了龍虎將軍府的腰牌。
不僅如此,通過對東廂房的一干奴僕及昨夜所有守衛(wèi)的審問,仝森基本可以確定,將刺客放進來的內(nèi)應(yīng)必定是王妃身邊的那個金嬤嬤無疑。
至此,行刺一事算是水落石出。雖然仍有一些疑點未及解決,但可以確定的是,這件事恐怕跟翠竹閣的那位王妃脫不了干係。
事情查到這裡,仝森便不敢擅自做主,將一切如實稟報了寒風凌澈後,便有了今早的翠竹閣一行。
在得知昨夜行刺之人與章子柔有關(guān),而且府裡恐怕還有章家內(nèi)應(yīng)時,寒風凌澈有一瞬間是想殺了章子柔以絕後患,但在進了翠竹閣後,他還是忍住了這一份衝動。
目前章翼對他來說還有價值,不說別的,就是他手裡那幾十萬兵馬,也值得寒風凌澈對章子柔的另眼相待,所以別說這事不是章子柔主使,即便是她主使,寒風凌澈也暫時不能拿她怎麼樣。
既然章子柔還不能死,那這件事註定就不能大張旗鼓的鬧得人盡皆知,這也意味著他無法給虞欣一個滿意的交代!
想到這,他心裡就止不住的一陣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