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纔沒有,你才喝醉了!”費非非倔強的說,卻連腳下的步子都走不穩(wěn)。
“費非非,不要在這裡耍酒瘋,趕緊跟我走。”雲(yún)霆不悅的看著她。
這個女人喝醉酒之後就變成另一種樣子。
“我不走!”費非非賭氣的說。
“你說什麼?”
“我說,我不走!除非你揹我!”費非非說道。
“呵呵,天方夜譚。”
“雲(yún)霆,你揹我,行不行,我求你了,你背揹我吧。”費非非央求道。
“費非非……”看到醉酒的費非非,雲(yún)霆不自覺的卸下來防備和僞裝。
“今天一整天,你不知道我有多期待跟你一起在巴黎玩,無所謂去哪裡,只要我們在一起,可是你呢,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八點了才叫我出來,然後還跟別人喝酒,都不理我!”費非非委屈的說。
醉酒的她,像變了一個人,把所有的埋怨,心裡的不舒服全部任性的發(fā)泄出來。
“你爲什麼對我那麼殘忍?我有要求很多嗎?爲了能跟你相處著最後的日子,我強顏歡笑了,你憑什麼還這麼對我!”費非非說著,朝雲(yún)霆身上打了兩拳頭。
費非非的力度很小,但是這卻是她敢跟雲(yún)霆發(fā)泄的,唯一敢做的了。
“求求你,不要這麼對我,我真的一無所有了。”費非非淚水忽然掉落下來。
路上的行人紛紛朝這個哭泣的女孩看過來,有人指指點點,有人瞥過嘴過去,還有人羨慕的看著她有一個可以撒嬌的男朋友。
可是,沒有人知道費非非的心裡有多絕望,不管她有多看得開,不管她是怎麼接受得了自己生病的事實,她是怎麼跟別人說,我沒關係,你們不要擔心,但是,費非非都忘了說一句話,那就是,她不想死,她真的不想死。
生命纔剛剛開始,她愛的男人還沒有重新愛上她,她真的不想死。
雲(yún)霆看著這樣脆弱的費非非,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半跪下來,任路上的泥土弄髒他昂貴的衣服,然後溫柔的把一直喃喃自語的費非非背到自己身上,慢慢的站起來,害怕摔倒她的樣子。
“你滿意了吧?”雲(yún)霆扭過頭去對費非非說道。
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在男人寬闊的背上的時候,費非非這才舒了一口氣,“雲(yún)霆,我贏了,你還是揹我了……”
“是,你厲害。”雲(yún)霆朝酒店的方向走著。
這條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少,周圍也越來越安靜,安靜到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
“雲(yún)霆……”費非非喝醉以後好像的膽子就變得越來越大,一直叫著雲(yún)霆的名字,“雲(yún)霆。”
“幹嘛。”知道她喝醉酒,雲(yún)霆也不想跟她一般見識,只是如果不迴應她,恐怕她會一直喊下去。
“我好喜歡你。”費非非在雲(yún)霆耳邊輕輕的說道。
“恩。”
“其實我以前特別討厭你,覺得你自大,目中無人,仗著自己有錢有勢力,就不把別人的感情放在眼裡,你總是這樣,說話特別難聽,恨不得把所有人都趕跑,,你不相信所有人,你這麼壞,我居然還是喜歡上你了。你說奇怪不奇怪?”費非非一隻手環(huán)著雲(yún)霆,一隻手衝著空氣亂指。
“白癡。”雲(yún)霆忍不住罵了一句。
“我想溫暖你,我想跟你在一起,我想和你有一個家。我有這麼多想跟你一起做的事情,所以我纔會這麼主動的找你,然後又被你討厭,”費非非指指雲(yún)霆的臭臉,“我還是不想放棄,可是雲(yún)霆,你憑什麼不記得我了,憑什麼你讓我記得你,你卻不記得我了?這不公平,不公平。”
“費非非,別說了,回去睡覺。”雲(yún)霆突然停下來,衝著費非非說道。
“幹嘛停下來!停下來就沒有風了!沒有風我怎麼說話,有了風,我說的話才能吹進你的耳朵裡!”費非非拍打著雲(yún)霆的後背。
雲(yún)霆嘆一口氣,還是什麼也沒有說,朝前走去。
“費非非,你睡會兒吧。”雲(yún)霆對她說。
這些話,像利刃一樣割儘自己的胸膛,他聽不下去了。
“我不睡,不要讓我睡,”費非非聽到雲(yún)霆讓她睡覺的話,好像終於有了發(fā)泄的端口,雲(yún)霆,從始至終,還是費非非最會在他面前放鬆做自己的一個人。
“爲什麼?”雲(yún)霆問。
“因爲……”費非非瞇著眼睛,小聲的在雲(yún)霆耳邊說道,“因爲我跟別人不一樣,別人喜歡睡覺,我不喜歡,我好討厭睡著。”
我覺得自己好沒用,動不動就睡著。
“那就不要睡了。”雲(yún)霆深邃的眼睛像一汪幽藍沉靜的湖水,裡面盛放著他所有的,來不及釋放的情感。
“恩……”費非非點點頭,想起來雲(yún)霆的朋友,“雲(yún)霆……我今天看見你的朋友,你居然也有朋友,嚇我一跳,但是,我真的好羨慕哦,好羨慕。”
“羨慕什麼?”雲(yún)霆說道。
“羨慕他們啊,羨慕他們的全部,羨慕他們身體健康,夫妻恩愛,家庭美滿。”
“還挺押韻。”雲(yún)霆勾起一個淺笑。
“我也好想有。”費非非委屈的說,“我所有的家都是短暫的,從來沒有人會長長久久的待在我身邊,我媽媽也是,早早的離開我,我爸把我賣掉,最後就是你,把我忘記,你最殘忍了。”
“……”雲(yún)霆沒有迴應,他一直低著頭,只是認真的,仔細的揹著費非非往前走。
“爲什麼我愛的人,最後都一個一個的離開我了呢?”費非非想問問,“你能告訴我爲什麼嗎?我怎麼想都想不通。是不是我太笨了?”
“……”沉默。
“我想我媽,我想你,你就在我身邊,可我還是想你,想剛開始認識的你,想喜歡我的你,想保護我的你,可我唯一不想去想的,是現(xiàn)在這個根本不記得我的你。我不要想。”費非非有些賭氣的說。
“……”沒有聲息。
“雲(yún)霆,你那麼神通廣大,你讓我那麼愛你,你有好多錢,好大的權利,你是那麼厲害的一個人,能不能幫幫我,幫幫我好不好?”費非非央求道。
他們剛好路過一排栽滿楓樹的小路,楓葉散落一地。
就像費非非之前想象的那樣,雲(yún)霆揹著她一起走在路上,慢慢的,輕輕地,把樹葉踩進泥土裡,發(fā)出脆脆的聲響。
“幫你什麼?”再開口,雲(yún)霆的聲音裡全是沙啞的隱忍的腔調(diào)。
“我不想死,雲(yún)霆,我不想死。”費非非輕輕的說著,直到最後終於支撐不住在雲(yún)霆的後背上睡著。
我不想死。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對費非非來說,實現(xiàn)起來,竟然這麼的困難。
雲(yún)霆就像是她最後的浮木一樣,她相信他,無條件的愛他,她終於在最後,還是像他求救。
無法想象費非非沒有云霆的日子,費非非沒有辦法想象自己沒有他的日子,所以,不管費非非怎麼僞裝,也許只有瞭解自己的白小白知道,她從來從來都沒有走出來過,只不過是,放棄了而已。
放棄了自己還會好起來,放棄了自己還會再好一些,放棄了他會在愛自己。
千言萬語,到了最後,竟然都變成了四個字,我不想死。
我還想活著,還想看看大海,想自由的奔跑在沙灘上,想和你一起看夕陽。
每走一步,都像是含鉛一樣沉重,費非非沒說一句話,都像是一把刀,一塊石頭,一塊碎玻璃,通通一起砸向自己。
整個心臟都要攪在一起。
雲(yún)霆沒有停下來,他知道自己背上的那個小女人已經(jīng)睡著了,終於不再說話了。
她像是一個嬌小的易碎的瓷娃娃,就在自己的背上,又哭又笑,最後還求自己幫幫她,那麼低微,那麼楚楚可憐。
終於再也忍不住,男人那雙像湖水一樣清澈如琥珀一般的神秘的眼睛裡,有著化不開的哀傷,直到一滴重重的眼淚墜落下來。
回到家裡,把費非非輕輕地放在白色的大牀上。
伸手脫掉了她有些酒氣的衣服,換上一身乾淨的睡袍。
看看時間,還有一會兒,就跟著熟睡的費非非一起躺下來。
巴掌大的臉龐,挺翹的鼻樑,還有粉嫩的嘴脣,雲(yún)霆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畫著她美好的弧度。
一路上,聽著費非非跟自己說著那些話,雲(yún)霆覺得自己快要沉入谷底了。
費非非,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把費非非緊緊的環(huán)在懷裡,雲(yún)霆這才放鬆下來。
白色的柔軟的大牀上,一個小小的身影孤獨的躺在那裡。
費非非好像做了一個很沉很沉的夢。
夢裡有好多人,她都不認識,只知道往前走,直到走著走著,再也走不動,那些人還在走,可是自己卻像被一個玻璃罩子給圍住一樣,看不見圍住自己的玻璃到底有多大多高,只知道她只能看著他們,自己很緊張。
突然,一個人影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一身白衣,筆挺的站著。
費非非看著他,他看起來真好看,不像是真人一樣的好看。眼睛像是湖水一樣深邃。
他對自己笑著說,他愛自己,他說你不要往前走了,前面是荊棘山路。
他拿一個透明的東西把自己包圍起來,她甚至不知道哪裡是邊界。
“你是誰?”費非非終於大聲的喊出聲。
一身的冷汗。
費非非從夢中醒過來,發(fā)現(xiàn)才早上四點,又放回去。
頭,好痛。
昨夜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費非非驚恐的睜大了雙眼,不敢相信自己的回憶。
她昨天晚上喝醉了衝雲(yún)霆撒嬌!還讓他揹著自己!重點是,他還同意了!
昨天晚上,還說了那麼多埋怨自己的,埋怨他的,像一個怨氣很深的小潑婦一樣……這是費非非對自己的評價。
自己說過的那些話,應該自己這輩子都不想再回想起來了。
“啊!”費非非懊惱的拍著自己的頭。
“費非非,你不會喝酒你瞎喝什麼,這下好了,別說三天了,估計雲(yún)霆以後都不會理你了!”
想到這兒,費非非趕緊從牀上起來,剛坐起來,就意識到哪裡不對勁,她好像,不是自己脫得衣服吧?
現(xiàn)在自己居然渾身赤裸的穿著睡袍,這說明……是……雲(yún)霆給自己換的衣服!
費非非高興的想。
只是,他現(xiàn)在人呢?
費非非從牀上坐起來,好像做噩夢的話,比較容易醒過來。費非非高興的想。
這個世界上,作惡夢也能那麼開心,恐怕也就只有費非非了。
穿上自己的衣服,費非非就朝雲(yún)霆的房間走去。
她想好了,不管雲(yún)霆怎麼不願意理會自己,今天也要跟他道謝,把自己揹回來,那麼長的路,肯定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