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談判

胤禛豁達放笑，隨即很自然平和的笑眼望他，道：“如果換做平常，朕或許會在其中下毒。但是你放心，朕此時爲了晴川，絕不會加害於你。”

“既然皇上不是來殺臣弟，又有什麼好談的？”胤禩將酒一口飲盡，空杯放在桌上，甚至都不去正眼看對方。

胤禛對他的不羈與不尊並沒有表現出惱怒，而是默默地隱忍包容著，臉上依然是平淡的笑意，道：“朕想來告訴八弟，只要你放棄晴川，不再糾纏，朕可以讓你安然出宮，過你想要的生活。甚至廉親王的爵位旗籍，朕依然可以封還給你。一生衣食無憂，逍遙自在，做個養尊處優的親王，何樂而不爲呢？”

“我想要的生活？就是與晴川在一起。廉親王的爵位我寧願不要，就算過清貧苦寒的日子，只要晴川相伴，都會覺得開心。”胤禩突然又轉眼望著皇上，直直的眼神，“如果換作四哥，能否跟我一樣？願意放棄身份地位，放棄你的皇位，放棄天下江山，換取一個晴川呢？”

胤禛穩坐桌前，似笑非笑，眼神猶如霧靄般令人捉摸不透，端起的酒杯在嘴邊稍稍停頓，才緩緩入喉。

“朕願意。”雖然半天才憋出三個字，但這三個字的分量恐怕任誰也難以承受。

看到老八投來的詫異的神色，胤禛淡然一笑，放下手中空杯，道：“在朕的眼裡，晴川與江山的分量一樣重。但是倘若晴川有難，朕甘願捨棄江山護她周全。曾經朕能放棄天下，只要晴川，如今也可以，只不過此時的朕多了一份對天下子民的責任。”

“既然如此，四哥這麼想要晴川，那便將你的皇位給我，我才肯答應你不再糾纏下去。”胤禩滿眼質疑，因爲他根本不相信老四會放棄得之不易的江山，因此才提出這樣的條件來爲難他，想要看他如何收場。

哪知胤禛並不動怒，反而輕鬆一笑，平和的望著老八道：“八弟爲何如此糊塗，朕與晴川已經兩情相悅，朕又何必將江山拱手相讓，做這種無功之舉呢。再者，八弟如何能擔當得起天下子民？一個只知道情愛的人，如何能顧及天下。”

“說來說去，你終究是不捨得你的皇位，四哥究竟何時才能收起僞裝的面具。”胤禩發出冷冷的笑聲。

胤禛的眼神突然深邃起來，猶如深海一般浩瀚，微微蹙起的眉在冷峻的臉上，平添了幾分莊重，與身上的龍袍渾然一體，給人一種不可抗拒的威嚴，“不是不捨皇位，而是不捨天下子民，更不捨讓晴川受苦。只有朕纔有能力給她幸福，給她最好的一切，給她遮風避雨，護她一世周全。”

“可是你知道我是不會放棄晴川的，除非動用你的皇權。”

“朕既然答應了晴川，就不會動你。”胤禛語氣忽又變得平緩，“況且你已無法獲取伊人芳心，終究於事無補，朕又何來後患。只希望你能識趣的離開這裡，朕保你無恙。”

“你想得太簡單了，不要忘了，我手上有穿越的工具。就算晴川變心，但她終究不會忘了自己的家人，親情是任何感情都代替不了的。雖然她此時嘴上那樣說，但以後誰也難料她是否會思鄉。”說這話時，胤禩笑起來。

胤禛不想再與他多言，站起身背對他，冷靜的道：“朕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明日恩準你離宮，條件是不再糾纏晴川。”

面對老四的背影，以及這番冷冰冰的話，胤禩突然想起一事，心中暗道：剛纔熹妃送我過來之時跟我說過，一旦獲得出宮的機會便要好好把握，她有辦法讓我帶走晴川，眼下豈不正是良機？

因此他連忙起身，道：“好，我答應你，明日離宮。”

對於老八這種突然間的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胤禛覺得有些吃驚。雖然心下暗喜，但終究覺得有可疑之處，便回過身去用異樣的眼神望他。

胤禩看到老四這種神情，笑道：“怎麼，難道皇上後悔放我出宮了？”

胤禛也瞬間收起了嚴肅神態，一臉輕鬆，從容笑道：“君無戲言，既然八弟一改故轍，朕自當不會難爲你。”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他心裡終究覺得此事另有蹊蹺，內心不得安分，便忽又裝作好奇的道：“哦，對了。八弟手中那枚扳指能否借朕一看？朕實在好奇它有何本領，能引人穿越。”

看到老八遲疑的神色，胤禛笑道：“怎麼，八弟對朕還有戒備嗎？八弟剛纔既已表明心意，你我之間便已經釋懷。八弟明日就要出宮，朕也只是想滿足一時的好奇心而已。”

胤禩拿出貼身的翡翠扳指，緩緩放到老四伸出的右手中，道：“無妨。”

胤禛拿到扳指後，轉身裝作藉助日光觀賞的樣子，以迅雷之勢將左手上的相仿的扳指替換下來，隨即回身，左手微微背在身後，謙虛道：“看上去平凡，朕實在看不出有何異樣，或許是朕眼拙。”

又將早已掉包的翡翠扳指遞回去，道：“原物奉還。”

胤禩收回懷中，沒有說什麼，因爲他的心裡早已在琢磨著其他的事情，譬如明日熹妃究竟用什麼辦法幫助自己？究竟能否成功？就這樣沉思著，連四哥默然離去，他也沒有在意。

胤禛從屋裡出來後，沒有去啓祥宮，也沒有去養心殿，而是駐足在宮中的一口井旁。

低頭怔怔的望了片刻，取下左手間的那枚似是而非的翡翠扳指，很輕鬆隨意的往井裡一丟。

“咕咚”一聲，沉悶的猶如山谷裡飄蕩的迴音。井下的水面泛起一陣漣漪，又漸漸恢復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