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悔恨

蘇諾想，她這一生，雖然說是短暫，但也算的上精彩絕倫，什麼事都幹過，什麼滋味都嘗試過，不得不說，人生的大起大落太他媽有趣了。

一出生，她就是天之驕女，仗著家裡的權勢，有什麼是她不敢做的，打架，鬧事都是家常便飯，當然，每次都是由家裡擺平，之後更是肆無忌憚，直到有一天被人利用算計，鋃鐺入獄。

政治是一件很敏感的事情，而她的事，觸及到了家族利益，家裡根本不打算再管，就這樣她成了一個棄子，血親親人都不幫她，她還能指望那些所謂的‘朋友’？

也難怪，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她懂，禍是她闖的，一個人換全家的安全，這個買賣，誰都會做，就在她看清了處境認命的時候，誰知道峰迴路轉，有人力保她，保釋出獄。

當她走出牢房，看到保釋她的人的時候，她覺得老天就他媽在玩她，救她的人，竟然是她厭惡了十多年，嗤笑辱罵了十多年的人，不過，到了這種地步還能保釋她，還想著救她的，也只有他了。

這場景打擊太大，她掉頭就走，喝了多少酒，她不知道，唯一清楚的是，她現在全身都痛，眼角流的不是淚，而是鹹腥的液體，只能模糊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諾諾……”那壓抑的哀慟，任誰聽了都不由一陣陣心酸。

這聲音太熟悉了，根本就不用去看是誰，蘇諾此時連去看叫她諾諾的人的力氣都沒有，眼前紅豔豔的一片。

“不痛，諾諾，醫生很快就會來了，你不會有事的，你不會……死?！迸吭诘厣系哪腥穗[忍著什麼，聲音儘量維持著平常的聲線，卻仍舊能聽出那份哽噎。

蘇諾現在只想笑，車整個翻在她身上，鐵皮直插她的肋骨，不然依方之航的脾氣，怎麼會只站在一旁幹看著，他不敢動，因爲一動，她的心跳說不定立馬就停了，呵呵，原來也有方之航不敢的時候。

“醫生呢！怎麼還沒到！把葉詡給我找來！”方之航怒吼著身後跟來的人。

“是！少校！”一個身穿軍裝的男人應聲之後，拿出手機就開始撥通電話完場指令。

蘇諾很少見到方之航在自己面前暴走的樣子，他從來都是一副冷靜自持的人，每一次她看到他那張沒什麼表情的人，都會習慣性的鬱悶，爲什麼現在她看到有了明顯情緒波動的人，心會一陣陣的疼呢。

很多人都說她不知道珍惜，一個這麼好的男人一直守在她身後，她卻對人惡語相向，從來沒有過人家好臉色，她那時候只會冷哼嗤笑。

過去沒有聽進去的話，現在卻像把刀割著她的心，比她身上的那些傷要痛上千百倍。

沒過多久，一個帶著金絲邊眼睛的男人出現了，她認得，是方之航爲數不多的朋友之一，醫界最炙手可熱的鬼才，也是最反感她的一個，別說揹著她，就算當著她的面，也說過了不少她的壞話。

“老天都看不下去要收她了?！睉T有的毒舌，鼻樑上的眼鏡鏡片閃著冷光，足以表明他有多不待見被壓在車下的人。

“閉嘴！她都這樣了，你還要說風涼話！”即使是現在有求於人，但是方之航的姿態依舊像是掌握一切的高位者。

向來以古怪著稱的葉翊沒有黑臉立馬掉頭就走，反而繃著臉一言不發的上前查看被血漬浸染的人。

蘇諾暗自發笑，每次她都沒葉翊氣的半死，也只有在方之航面前他纔會收斂，不過現在葉翊來了，她應該會沒事吧，葉翊不是被稱爲敢和閻王搶人的鬼醫嗎。

“方之航?！比~翊檢查了幾下，然後轉頭神情肅然對著身旁的人。

方之航沒有應，只是靜靜的聽著，一雙眼從沒有移開過那張已經被血模糊的臉。

“她已經死了，沒有了心跳，沒有了呼吸，沒有脈搏?！比~翊字字沉重的宣佈死亡結果。

“葉翊你別鬧了，快救救諾諾，她一定很痛，她最怕痛了，每次打針都要人哄著?！狈街皆谡f到蘇諾兩個字的時候冷峻的臉上纔會出現柔情。

“我沒鬧，她死沒死你還不清楚嗎，方之航，雖然我是很不喜歡蘇諾，她就是個被寵壞的大小姐，根本就配不上你，仗著你對她的縱容，從來沒把你放在眼裡過，在人前羞辱，都已經是家常便飯了，可是就算我再厭惡她，我也沒說錯，她死了，她蘇諾，死了！”每說一句，葉翊的語氣就高昂一度，不難看出他對話裡的蘇諾有多痛恨。

良久無言，這夜，寂靜的可怕，原來她死了，原來她早就沒有了心跳，怪不得感覺不到痛了，可是，爲什麼她還能聽到他們在說什麼，爲什麼她還能看到眼前發生，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靈魂出竅？

“之航，放過你自己吧，對她，你已經快要到聖人的階段了，她做什麼壞事你都在身後替她收拾爛攤子，她一句謝謝沒有還對你冷言冷語，就算是她入獄了，別說她所謂的朋友，就連她的家人都不肯幫她，也是你出面的，她喝醉酒出車禍根本就不關你的事，她死了，對你們都是一種解脫?！比~翊數落著蘇諾往日的惡行，開導著自己最好的朋友。

方之航沒說話，眼眶已經泛紅，俯下身，在浸滿鮮血的額際落下一個吻。

對於那輕如羽毛的吻對於已經沒有了知覺的蘇諾來說，沒有多大感覺，但是那滾燙的淚，卻灼傷了她的靈魂，都說人死了才能看清楚自己的心，她現在才真正知道她錯的到底有多離譜，仗著方之航對她的感情，做了多少讓人不能容忍的事，她欠的最多的是他，方之航。

她才知道自己爲什麼死了之後仍舊能夠感知到周圍的一切，因爲老天要讓她知道她到底欠了這個男人多少，讓她痛苦，讓她悔恨，這一刻，她懂了，真的懂了，如果有來世，無論方之航要什麼，她都願意給，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也願意，用她一輩子去還。

如果可以有來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