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沫承認她很想知道事情的原由，但如果她僅僅是爲了滿足好奇心，而棄之前的誓言於不顧，那她也就太不配被稱作“人”了。
人，言必信，行必果，因此張小沫說，“不用了，我不想聽你廢話。我也早就已經跟蘇白說好了，我不想插手這件事情。”
張小沫現在關心的，是她能不能找到方法登上那艘破遊艇，“還是剛纔那句話，”張小沫挺直腰板言之鑿鑿，“二選一，你到底要不要幫我上那艘遊艇？”
“你非要上去幹嘛呀？”碩鼠感到萬分煩躁，“有錢人聲色歌舞的地方，你就那麼迫不及待想去湊熱鬧啊？”
“你能不能別活得那麼憤青？”張小沫抱著手反向指責。
“我！”碩鼠最討厭別人說他是憤青了，“我哪裡憤青了！我有證有據，就是看不慣那些膀大腰圓的土豪揮金如土，犯了事還能不受懲罰活得逍遙自在，我這也叫憤青？”
張小沫擺擺手，不想再聽下去。
“凡事先調查再說話，別張口閉口就給別人貼標籤。你既然要過來當臥底，那麼至少把心態擺正了，不要帶著情緒來工作。”張小沫就是不相信聶星辰能做出什麼違法的事，就當她雙標好了，她就！是！不！信！
“你不信，我就證明給你看。”碩鼠怒了，爲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他拉上張小沫，誓要當著她的面，好好打打她的臉。
“你乾脆和我一道去，我們一起監聽聶星辰和唐海的秘密談話，要是他真的藏著貓膩，我看你還好意思幫他說話。”
這回兒，輪到碩鼠硬著脾氣，說什麼都非要把張小沫弄到那艘遊艇上去了。他生拉硬拽著張小沫，朝守在遊艇前面的兩個保安走過去。
“先生……”保安們之前接到了唐琪琪的指示，知道唐琪琪是不允許張小沫上船的，“先生，這位小姐沒有邀請函，不能上船。”他們恪盡職守，擋在了張小沫和碩鼠面前。
但碩鼠自有辦法。
他馬上掏出手機，把一條即時通訊信息展示給兩位保安看，“好好讀一下，這是你們家大小姐唐琪琪親自發給我的微信，她說了，要我把這個姐姐帶上船去。”
可兩位保安看不出這條微信的真僞，他們有點猶豫。
“你們要是不信，那我就現場打通電話。”碩鼠心裡不怵，反正依著唐琪琪那個脾氣，沒準他事情還沒交代完，唐琪琪就會先把這兩位保安臭罵一頓。那小姑娘的性子，但凡打擾到她玩樂了人，她都能指著那些人的鼻子“潑婦罵街”。
“別……別！”兩位保安也很清楚他們家大小姐的暴脾氣，平時，因爲些芝麻綠豆點兒大的小事，他們沒少捱過罵。
“請進，請進。”
忌憚於唐琪琪的“淫威”，保安們立刻給張小沫和碩鼠開了路，“先生手上有我們大小姐的微信呢，就憑這個，我們相信你。”
碩鼠洋洋得意，領著張小沫，朝遊艇方向有模有樣地走了過去。
張小沫跟在後頭，心裡頭還是有點尷尬。“喂，”她衝上去戳了一下碩鼠的脊樑骨，“你啊，小聰明都用在造假上了。”
碩鼠知道張小沫在說什麼，他揚了揚手裡的手機，笑道，“那條微信啊，隨便在網上下個軟件就能搞定，還真沒費我什麼腦子。”
張小沫翻了個白眼，想笑又想哭。
“看，住艙在那兒！”碩鼠剛登上甲板，眼神就鎖定了目標。他反手一拉張小沫，指著甲板中央凸起的那些玻璃板道，“快想想辦法，我們要怎麼潛進去？”
“我不想，”張小沫馬上抽回手，“你自己的工作，你自己完成就好。”
她本來也不是爲了證明碩鼠的觀點而上的船，她今天跟過來，最主要的原因是擔心聶星辰身上的傷。再怎麼說，她和碩鼠也不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她沒理由也沒必要得一直跟他拴在一起。
“我走了，你自己慢慢琢磨吧！”
迎面而來的侍應生手裡端著一盤子的雞尾酒，張小沫看見了，隨手拿了一杯，一飲而盡。
她很快融入了遊艇上往來不歇的人羣中間，電子音樂的聲音吵得她腦袋痛，五彩斑斕的led光也讓她分不清楚視野裡的方向，她果然最討厭湊這種熱鬧。
“誒，誒，小沫姐！”
碩鼠可決心要不依不饒下去。說好了，他要在張小沫面前證明聶星辰“guilty”，這“guilty”連個打頭的g都沒扒出來呢，他可不許張小沫甩手走人。
“你等我一下啊！”碩鼠擠著人羣通過甲板，扒拉到張小沫旁邊，跟地下黨接頭似的湊在張小沫耳朵旁說，“我跟你說，鼎鑫遇上大麻煩了。”
張小沫一面固執地朝前走，一面並不理會碩鼠。
“他們財務上有一筆11億的虧空！”碩鼠沒有放棄。
張小沫連眼神都沒有遞給碩鼠，直接把他無視。
“11億啊，這數字多可怕！”張小沫倔，碩鼠比張小沫還要倔，“聽說這筆錢跟黃宏方沒關係，是公司另外的高管所爲。蘇白哥哥他們也在收集證據，想證明這個說法。我跟你講，如果鼎鑫真瞞報了這麼一大筆的虧空，證監會知道了，肯定會勒令他們停市整頓的！”
張小沫眉頭都不帶皺一下，腦門上就寫著兩個字——裝聾。
“我還在網上看見了帖子。”
碩鼠下了決心要說服張小沫，如果今天他能讓張小沫和他一起行動，同時之後又能蒐集到證明以上觀點的證據，那他就是雙贏啊，多牛逼！
“那些帖子都是鼎鑫的員工寫的，說管理層內部一直在鬧矛盾，說他們爲了隱瞞這筆虧空各種內部鬥爭；還說爲了填補這個缺口，聶星辰四處遊說管理層，要大家自己掏錢補虧空。你看，這種不義之人，你支持他幹嘛？”
碩鼠說的頭頭是道，他可沒有瞎掰，他熬夜跟帖跟了好幾個晚上，黑眼圈都跟出來了，“你不信，你不信我就把這些帖子的鏈接都發給你。人家可不是白扯的，說的有鼻子有眼，還貼出了財務報表呢！”
“我說……”
長久的沉默之後，張小沫忍不住回身，認認真真地看著碩鼠，“你……在跟我開玩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