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讓開。如果不是因爲楚亦歌，小柒又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幾乎在說話的同時，蘇子安情緒瞬間失控，一把推開擋在面前的吳崇光就往病房裡衝去。吳崇光只是愣了愣，很快就回神猛然上前擋在蘇子安面前伸出手拒絕他再前進一步。俊美的臉上隱約有一層怒火，眼眸半瞇著藏匿其中的是深的不看到底的黑，幽幽的沉怒瀲灩之中。薄脣緊緊地抿著，臉部線條嚴肅和堅硬。

“你不能進去。”

“你沒權利不讓我進去，讓開。”

冷然瞪著吳崇光，蘇子安的臉上也開始浮現出慍怒。瞪大的眼眸深處有似乎噴火一般的憤怒，狠戾一點點的渲染上眼眸。雙手緊緊握成拳，一副吳崇光不讓開他就要不客氣的摸樣。

“顧小柒現在求生意志很薄弱，你進去只會添亂。”

有些無奈的嘆息了一聲，吳崇光的目光裡有凝重的色彩。邪魅的瞳半闔著，透著一股寂寥的味道。眉梢微微的上挑，顯出幾分輕佻來。眉宇之間隱隱有著擔憂，整個人更增添了幾分生硬。

“不想看著小柒去死，就讓我進去。”

儘管心底的憤怒已經到了爆棚的地步，蘇子安卻極力的隱忍著，他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顧小柒的性命。

或許是蘇子安的那句不想讓小柒死起到了作用，吳崇光眼神深沉的看著他許久然後才默不作聲的讓開。現在，或許只能讓蘇子安進去試一試了。透過病房的門還可以看到裡面忙碌成一團的醫生，以及一邊越來越微弱的機器。

“楚亦歌，不想讓小柒死的話就讓開。”

一把扯過楚亦歌，蘇子安來不及跟他說那麼多廢話。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後便神色專注的看著病牀上臉色蒼白的近乎於透明的顧小柒。心，疼的像是破碎了一個大洞，有森冷的風不斷的吹入其中生生的刮過骨頭。

“蘇子安，這裡沒有你的事情。”一把扯著蘇子安的肩膀，楚亦歌妖媚的瞳仁裡瀲灩著憤怒而陰寒的光芒。眼神死死地瞪著蘇子安，一側的手緊緊的捏在一起：“我的柒柒不用你來插手，滾。”

眼神淡漠的看著憤怒而狂傲的楚亦歌，蘇子安臉上的溫潤已經被凌厲和陰沉所取代，脣畔微微張開，帶著一股氣定神閒的味道看著楚亦歌：“我說了，如果想要讓小柒死，你儘管可以留在這裡。”

蘇子安的聲音裡透著十二萬分的嚴肅和認真，幽暗的眼眸裡藏匿的肯定的眼神像是一根刺，狠狠的扎進楚亦歌的心臟。緩緩的，一點點的收回揪著蘇子安肩膀的手，楚亦歌神色複雜的看了眼顧小柒，最後才僵硬著身體轉身，用生平最慢的速度走到病房門口。遠遠的，看著蘇子安一臉溫柔的執起顧小柒的手，臉上的表情一片溫潤，眼底的溫柔似乎可以掐的出水來。

因爲楚亦歌一直站在門口，再加上蘇子安幾乎是貼在顧小柒的耳邊說話的，所以他根本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只是看到一側原本十分微弱的線條忽然開始起伏，一點點的活躍起來。

“太好了，病人的求生意識很強烈。看來這一次的危機可以渡過去了，今天認真觀察。明天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就可以度過危險期了。”

看著已經平穩下來的顧小柒，所有的醫生和護士這才鬆了口氣，紛紛安靜的退出病房。這一刻似乎整個世界都只剩下顧小柒和蘇子安，一個安靜的躺在牀上，一個深情凝望，眼神繾綣的似乎能夠融化整個天下的寒霜。從病房外看，他們就像是一個世界的人，完全沉浸在一片柔軟之中，而楚亦歌卻像是徹底被隔絕在外面似的。

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幾乎拼卻性命卻依舊無法讓她從極度萎靡的情緒裡重生。而蘇子安，竟然不過三言兩語便讓顧小柒的求生意識忽然變得強烈起來。這是不是就代表著，其實在顧小柒的心裡蘇子安是比他還要重要的。所以，她纔會在他的溫聲軟語裡重新找到了活下來的動力。心，疼的無以復加，再也沒有比這一刻更加疼的時候。

楚亦歌忽然發現，他竟然輸的徹底。原本以爲顧小柒不接受自己的愛是因爲另有隱情，可是現在看來她不接受自己寧願死也不願意陪在自己身邊全部是因爲這個叫做蘇子安的男人。是他，才讓她衍生出抗拒自己的勇氣，哪怕是爲了他去死。

這一刻，楚亦歌忽然發現了自己的可笑之處。他就像是個傻瓜，一直活在自欺欺人裡，現在真相終於揭開了，卻是他無論如何也不想面對也無力承受的。那種痛，甚至比死比一刀刀的凌遲他自己還來的刻骨來的難以承受。

顧小柒，是不是我真的做錯了？顧小柒，是不是你真的愛著蘇子安？

楚亦歌不敢想，他想上前狠狠的扯過蘇子安把他徹底的丟出顧小柒的生命。可是又害怕沒有了蘇子安的顧小柒會再一次失去求生意志會再一次把自己置身於危險的生死邊緣。愛，比不愛更痛苦。楚亦歌第一次才體會到這句話的深意，卻已經太晚了。

擱置在身側的手用力的攥著，青筋一點點的在手臂上蜿蜒著，卻無法壓制下心頭一陣陣翻涌著的痛楚。他似乎，真的要失去他的柒柒了。無論之前多麼的卑微多麼的低三下四，最終他付出了尊嚴付出了高傲付出了一切，卻依舊抵不過一個蘇子安。這種感覺很無力，楚亦歌想要笑，卻發現嘴角僵硬的連自己都無法牽動。那是一種極致無力的感覺，就好像全世界都離開了自己。

楚亦歌卻不知道，蘇子安只不過是顧小柒的耳邊一遍遍的叫著顧晨的名字。蘇子安了解顧小柒，更明白哪裡纔是她唯一的痛處。只有不停的告訴她，顧晨需要她，顧晨在這個世界上就剩下她這麼一個親人了，顧小柒纔會忽然充滿了鬥志。她似乎善良的永遠都不會替自己打算，這樣的顧小柒讓蘇子安如何不去心疼如何不去愛。

“楚，沒事吧。”

吳崇光無奈的拍了拍楚亦歌的肩膀，病房裡發生的一切他全部都看在眼底，更知道這樣的事實對於楚亦歌來說是多大的打擊。楚亦歌一向很自負，自負到幾乎是百分百的肯定顧小柒是愛著自己的，卻不想如今卻讓他看到如此荒謬可笑的一幕。這個高傲的男人，應該會很傷心吧。只是他努力的隱忍著，把所有的怒火都埋藏在面無表情的麪皮之下。

“回公司吧。，”

轉身，淡淡的擡眸微瞇著眼睛看了一眼吳崇光，楚亦歌涼薄的脣緊緊的抿成一條直線，眉宇之間透著難以言表的落寞。頎長的身體被日光斑駁其中，一半明媚一半憂傷的姿態，像是碧湖上盪漾的漣漪，一圈圈的擴散然後把他整個人都籠罩其中。繼而，楚亦歌的脣角微微微微的上揚，勾勒出一抹隱痛的苦笑。這樣的他像是完全置身在一個悲傷的事情裡，近乎於自虐的把自己包裹在一片荒蕪裡。誰也走不進去，而他自己也絕對不會走出來。

這樣的楚亦歌，讓吳崇光的心沒由來的狠狠的悶疼著。他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安慰，安慰這個自己跟隨了數年的好兄弟。雖然一起出生入死，即使毫不畏懼的穿梭過槍林彈雨，但是在愛情面前，他卻依舊脆弱的不堪一擊。

吳崇光忽然開始，對愛情產生一種很深很深的排斥。

走廊頃刻之間變得安靜起來，楚亦歌和吳崇光的背影隱匿在陰影之中，漸行漸遠，孤寂的背影映襯著落寞的日光，就像是在昭示著從今往後即將要開始的一場盛大的離別。愛情可以在悄無聲息的時光變遷裡被埋藏，可是心心念著的人卻不會輕易的便被抹去。時光是殘忍的小偷，卻偷不走真正的愛情。

整整一個晚上，蘇子安都寸步不離的守在顧小柒的病牀前面，一遍又一遍的在她的耳邊訴說著跟顧晨有關的事情。比如他送他去了新的城市，在新的幼兒園，認識了一些新的朋友。手術很成功已經恢復了健康的顧晨可以像任何一個孩子一樣自由自在的奔跑，擁有一個五彩繽紛又熱鬧非凡的童年。

顧小柒的意識越來越強烈，有時候甚至會動一動手指頭。她就像是雨後的春筍，忽然之間就變得生機勃勃。整整一個晚上的光景，到了早上幾乎不用醫生前來檢查，蘇子安就肯定她已經渡過了危險期。因爲牀上的人，已經緩緩睜開被濃密的睫毛覆蓋著的晶瑩剔透的眼眸，像是初生的孩童，軟軟的打量著這個世界。

“小柒，你醒了。”

沒有太多煽情的話，更沒有太熱烈的眼淚，蘇子安的語氣只是淡淡的帶著幾分清冽的味道。可是其中隱含的喜悅和安寧，卻輕而易舉的便被顧小柒給捕捉到。她緩緩的揚起脣角，露出一絲笑意。淡淡的，帶著憂傷的眼眸裡像是覆蓋了一層薄霧，氤氳而來，讓人看不真切。

“我怎麼了？昏迷前就一直覺得肚子疼，而且還流了好多血。”

微微笑著臉色平靜的看著一旁明顯有些憔悴的蘇子安，顧小柒硬生生的壓下心底那一抹不好的預感。不斷的在安慰著自己，不會是她想象的那樣，事情一定另有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