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河源區醫院,電梯的人很多。一個外賣小哥跑進來連頭盔都沒摘就從樓梯往上跑著。一直到了五樓的住院部,他才摘下頭盔擦了擦汗,稍微平息一下,走進了病房。
“志軒,你來了?”牀上的病人虛弱地問。
“是我。好點了嗎?”他握住她枯瘦冰涼的小手。
“還行。我爸媽打工的時間到了,他們只好先走了。”
“我知道,他們給我打電話了。”
“你買什麼了?”聽到他放下物品的聲音,她問。
“買點水果,還有一份烤魚,這是我們公司旁邊飯店賣的,做的挺好吃。我給我叔嬸買了一份。”
“挺貴吧?”
“不貴。對外賣四十,我們買老闆二十五就賣。我買了香蕉,你吃一點。”
“嗯,我想吃了。”
聽到佘冰說想吃,餘志軒剝開一個香蕉,在中間斷開,拿勺子將蕉肉碾碎,小心地剜了一點,送到佘冰的口中,見她吃得有滋味,他又弄了一點給她。“好了,不能再吃了。”他把剩下的收好。佘冰望著他,蒼白的臉上露出甜甜的笑容。“今天活多嗎?”
“不多。”餘志軒低頭揉搓著她的胳膊。
“你快吃飯吧。”佘冰用力地擡頭看著他。餘志軒拿枕頭把她的頭墊高點,繼續弄著。
“我吃過了。”他說,然後低下身又揉搓著她的腿部。佘冰伸手摸著他凌亂的頭髮,抿著嘴,不讓眼淚流下來。
屋裡人都看著,沒有人發出一點聲音,有兩個人不忍心看下去,轉過頭掉下了眼淚。
五年前在大學的操場上,佘冰昏迷被送到醫院診斷出白血病,餘志軒就和她的父母一起陪伴著她和病魔作鬥爭。她因病放棄了學業,他爲了她畢業後放棄了讀研。爲了多陪她,他沒有就業,每天他送外賣,做代駕,打零工,出力掙錢幫她看病,也爲了能夠有更多自由的時間陪她。無論多少次她求他離開,他總是淡然一笑,然後不離不棄地陪伴在她身邊。
“曉冰,如果覺得你對不起我,那你想想你又何嘗對得起你的父母呢。現在你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別放棄,堅強的和病魔作鬥爭,才能讓我們的付出有意義。”餘志軒的話佘冰記在筆記裡,不時地拿出來回味著,這樣她纔能有勇氣面對這個世界。
她的病很重,五年多了,醫生都說是個奇蹟。可五年多了,佘家已經是一無所有,房子早就買了。她的父母爲了給她看病,雙雙提前下崗。他們在醫院附近租了間小民房,然後就在附近打工。更好的治療已經不敢奢望,這個區級的醫院能夠保證她日常的用藥已經不錯了。就算是這樣,醫生也不得不通知他們,佘冰的病情已經到了加速期。
餘志軒的父母是反對兒子的愛情的,可兒子的堅持又讓他們無話可說。他們爲此也盡到力了,剩下的也只是和周圍人一樣,讓時間來解脫這一切。
一天一天,餘志軒按時地出現在醫院,陪伴著佘冰。時間在流逝,同時消失的是佘冰的生命,她的話越來越少,人也更加虛弱,望向餘志軒的眼神也更加依戀。
“我從不奢望我的病能好起來。每個人都會離開這個世界的,只不過我走得早一點。雖然我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時間比別人短,但我卻擁有和別人一樣多的情和愛。
我有世界上做好的父親和母親。他們不僅給了我生命,還讓我讓我成爲最受寵的公主。雖然我們沒有錦衣玉食,卻有世界上最真摯的情感,在我生命的每一天,我都能感受到這個世界的美好,感受到他們對我的親情。等我走了,希望他們能夠像愛我一樣愛這個世界,能夠幸福的生活下去。
我有世界上最偉大的愛情。那個我愛的人始終陪伴在我身邊。我願有來生,讓我也能像他一樣付出我最真摯的情感,和他再走一世。我走了,我只盼望著有人能夠像他愛我一樣愛著他。爲了我,他付出了太多,只有他幸福,天堂的我才能心安。
我還擁有數不清的親情和友情,他們幫我一路走來。我知道我的時間不多了,我無力回報那些幫助過我的人,只願好人一生平安,好人都有好報。 佘冰,生命最後的日子。”
收好佘冰的日記,餘志軒問:“叔嬸,以後你們怎麼辦?”
“單位允許我們回去上班,還提供了宿舍給我們住。幹幾年把欠的錢還上,再買個房子養老吧。”
“孩子,爲了曉冰你這幾年也遭了不少罪。曉冰走了,你還是找個工作好好幹吧。我們這輩子虧欠你的,恐怕是還不上了。”
看著悲傷的佘冰的父母,餘志軒控制著情緒,“叔嬸,你們多保重。這是我的新手機號,我準備換個城市工作,你們有事隨時打電話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