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看了過來，郭襄臉上帶笑地往前走了兩步，輕輕搖頭：“這個我也不清楚，只是你給我的感覺很熟悉，我總覺得我們應當是見過的。”
語畢，她輕蹙著的眉頭忽地舒展開，而後釋然一笑：“不說這個了。你就是沐沐的媽媽吧？”
熟悉的名字傳入耳裡，舒欣看著郭襄，有些遲疑地點了點頭。
見此，郭襄笑著拉了把椅子坐在她身旁。
“沐沐這個孩子很乖很懂事，你們把她教的很好，我可喜歡沐沐這個小孩兒了，上次在我那邊……”郭襄興奮地跟舒欣分享起沐沐在餐廳那邊的表現(xiàn)，言語間毫不吝嗇自己對沐沐的誇讚。
宋子沫在一旁看著，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
能讓一向文靜淑雅的郭襄絮絮叨叨地說上那麼長一段話，看來她是真的很喜歡沐沐了。
不過，像沐沐這般嘴甜懂事、惹人憐愛的女孩子，又有誰會不喜歡呢？
宋子沫這麼想著。
“沐沐她怎麼了嗎？”只不過是一個走神的時間，舒欣的聲音就變得焦急了起來。
宋子沫下意識地循著聲源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剛纔還相談甚歡的兩人已然改變了神態(tài)。舒欣拉扯著郭襄的袖子，臉色緊繃著，透出絲絲縷縷的急切來。
而郭襄則是回望著舒欣，滿臉糾結(jié)，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襄姐姐……”
“郭襄……”
兩道聲音一同響起，郭襄聽到後連忙擡手，示意兩人不要再繼續(xù)說下去了。
“好了好了，我又沒說不告訴你們，就是這事兒有些不好辦而已。”說著，郭襄嘆口氣，正經(jīng)著臉色看向舒欣，神情有些嚴肅：“首先呢，我要告訴你的是，沐沐的身體裡有件不屬於她的東西。”
“？？”
舒欣一臉懵地看著郭襄。
一句話在她腦子裡被反覆咀嚼了好幾遍，她卻還是無法參透其中的意思。
明明這幾個字分開她都認識，怎麼這合起來她就理解不了了呢？
舒欣思考著，突然間起身，把桌上的手機拿了過來。而後撥通了楊帥的電話。
等她安排好讓楊帥去接沐沐這回事兒後，目光再次看向郭襄，眼神裡多了些懇求。
郭襄嘆口氣，抿抿脣道：“沐沐她，腎衰竭很嚴重，或許……連十歲都活不過。”
話音剛落，舒欣就一臉絕望地跌坐在椅子上。
氣氛沉重了些許，幾秒後，宋子沫從震驚和痛苦中回過神來，連忙上前扶住舒欣的肩膀。
他張張嘴，剛想要說些什麼，就見舒欣擡起頭來，眼神希冀地看著郭襄，像是要抓住最後一棵稻草似的：“襄姐姐，你是騙我的，你一定是騙我的對不對……”
郭襄憐惜地看了舒欣良久，最終還是狠下心來搖頭：“我把脈向來不會出錯。”
剛直起來的背再次垮下，聽到肯定回覆的舒欣一下子就失去了力氣，雙目無神地盯著地板，整個人都沒了生氣。
郭襄上前兩步，手搭在舒欣的肩膀上，同時示意宋子沫先回避一下。
宋子沫遲疑地看了舒欣一眼，而後默默地後退兩步。他看到郭襄輕俯下身，覆在舒欣的耳邊低語了幾句後，舒欣就猛地擡起了頭，一臉驚訝地望過去。
郭襄微微一笑，站起身往宋子沫的方向打量了一眼後，卻又轉(zhuǎn)身對著蘇欣怡耳語了幾句。
聽到悄悄話的蘇欣怡表情和舒欣如出一轍。
看得宋子沫愈發(fā)的好奇。
正當他上前兩步，想要開口詢問的時候，郭襄卻朝著病牀的方向走了過去。
她在葉小蕾的牀邊坐下，而後伸手在她頭上摸索起來。
半小時後，郭襄終於停下動作。
一根細長的銀針被她從葉小蕾的頭上拔了出來，冷白的光一閃而過，令人不寒而慄。
郭襄擡頭看向宋子沫，語氣嚴肅地開口：“如果再晚一週的話，葉小蕾就真的沒命了。”
話音落下，一道輕微的咳嗽聲在病房裡響起。
宋子沫幾人下意識地朝著葉小蕾看去，卻在看見她仍舊緊閉著的雙眼時心情不可控地低落了下來。
郭襄明顯看穿了他們的心思，輕笑一聲，道：“彆著急，要讓她醒來最起碼還要幾天呢，你們好好照顧她就行。”
幾人連連點頭應下。
葉小蕾甦醒的事情告一段落，其他問題便在宋子沫的腦海裡接踵而至。
他很好奇郭襄對舒欣和蘇欣怡兩人耳語的話，同時對沐沐腎衰竭這件事仍舊保持著不可置信的態(tài)度，這些事情，樁樁件件都需要郭襄來解答。
但宋子沫知道，即便他現(xiàn)在開口問，也得不到他想要的結(jié)果。
於是他只好壓下心底的那份好奇。
在衆(zhòng)人都沉默不語之際，一道手機鈴聲響起，是葛老漢來的電話。
舒欣拿起手機剛一接通，葛老漢那邊關(guān)於沐沐飲食和生活習慣的問題就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
舒欣耐心地一一爲他解答，等電話掛斷後她還一臉沒回過神來的樣子。
“沐沐會沒事的。”
柔和舒雅的聲音響起。
郭襄對著舒欣輕輕一笑，眼眸微微彎起，從骨子透出溫柔來：“沐沐這病發(fā)現(xiàn)的早，只要找到合適的腎源，就一定有救的。”
“用我的。”
宋子沫突然開口，一臉的認真。
郭襄看著他，欲言又止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開口：“你的不一定合適。”
“爲什麼？沐沐是我的女兒啊！”
“沐沐是你的女兒，但腎是需要匹配的，並不是說你跟沐沐有血緣關(guān)係它就一定合適的。”
“撲通”一聲，舒欣跪在郭襄前面，懇求地開口道“襄姐姐，求求你救救沐沐，她纔多小啊……”
身體被人力道極輕卻又不容置疑的扶起，郭襄笑著對舒欣道：“既然我能說出來沐沐的病因，自然就有辦法救她。”
話音剛落，一旁的宋子沫雙膝微微曲起，眼看著就要跟舒欣一樣跪下來，郭襄急忙阻止了他：“你們這一個跪兩個跪的，我可承受不起啊！”
說著，她輕嘆一口氣，“救沐沐的辦法很簡單，那就是……用可鑫的腎。”
語畢，病房內(nèi)的氣氛再度沉寂了下來。
郭襄看了幾人一眼，而後視線轉(zhuǎn)向病牀上的葉小蕾，“只是這件事，還是要等到葉小蕾醒了之後再做決定吧。”
“可這樣，對他們很殘忍不是嗎？”
舒欣低下頭，輕聲喃喃。
*
一個小時後。
楊帥帶著沐沐剛走進病房，還沒來得及跟衆(zhòng)人打招呼，舒欣就一個箭步衝了上去。
她蹲下身，死死地抱住沐沐，眼角淚水控制不住地流下。
“媽媽……”
沐沐不明所以地從她懷裡探出頭來，遲疑地喊了一聲。
宋子沫看著兩人，嘆了口氣。而後把心底的情緒盡數(shù)壓下，走上前去拍了拍舒欣的背，道：“還是先帶沐沐去做檢查吧。”
話音未落，舒欣就猛地驚醒過來，連忙抱起沐沐跑出病房。
宋子沫緊跟而上。
直到把沐沐送進去檢查，舒欣心底的情緒這才毫無顧忌地釋放出來。
她趴在宋子沫的肩上，失聲痛哭。
肩膀被打溼，宋子沫感受到懷裡的人一顫一顫的，心尖兒都跟著揪疼起來。
不由得伸手把人摟的更緊，嘆息一聲，無聲地安慰著。
與此同時，葉小蕾病房。
蘇欣怡與郭襄對視良久後，輕笑一聲，道：“我能問一下，你是怎麼知道蕾蕾頭上有銀針的嗎？”
郭襄回之一笑：“說起來這個，可就要提起一件舊事了。雖然我從小就開始研究醫(yī)學，但這次之所以能那麼快確定葉小蕾的病源，主要還是因爲我曾經(jīng)見過跟她一樣的病人。而這個病人……”
她說著，尾音倏然拉長，目光再次移到蘇欣怡的身上，一字一句地接道：“……就是宋子沫的母親。”
眼看著蘇欣怡眼底一絲驚訝劃過，郭襄微微一笑，不等她開口詢問就解釋道：“那次是我的師傅替宋子沫母親治的病，我不過是去打個下手罷了。而這也是我之所以覺得宋子沫很是熟悉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