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炫寒眉緊蹙,走過去,將披肩裹在她身上,將何纖茉發涼的身子板過來,用自己的體溫去暖和她,“你是存心讓我擔心是嗎?身體還沒好,感冒了怎麼辦?”
何纖茉本來恬靜,現在更加沉默,此時的她如一隻無助的雛鳥,抖顫著全身末溼的羽翼,那樣令人憐惜,不忍傷害。
車炫寒微微嘆息,回頭瞪了一眼看護,語氣倏冷:“你怎麼照顧她的!明天不用來了!”
看護嚇得臉都白了,忙低低地叫了聲:“何小姐……”
何纖茉秀眉緊鎖,眸子無視線般尋了下,微動嬌脣,話中帶飢,“是我不用她管我的。你是不是隻要不聽話的人,就要殺死?阿達?門口的保鏢?現在是看護小雅?最後會不會是我呢?”
車炫寒從沒想過何纖茉,吐出的話卻像刀子般,深深刺傷了他!
他目光沉下了來,捏了捏她的手,口氣卻依然充滿關切:“茉兒,我是擔心你。好了,你不喜歡,我以後會注意的。過來坐下,我幫你吹下頭髮。”
何纖茉朝他的聲音方向,看著他,目光透著不可思議。她以爲,他一定會發火,然後一陣罵,甩門而去!
車炫寒扶著她,坐在椅子上,自己從浴室裡取出電風吹,插上電源,爲她吹著頭髮。
暖暖的風透過他的指尖,緩緩地滲透到她頭皮肌膚中,帶來的舒暢,讓她一陣窩心!她心底不斷地告訴自己,不能被他的溫柔再次沉陷,那是淬著毒汁的罌藥,會讓自己深陷,無法自拔。
她猛地推開他的手,電風吹筒的熱氣不小心灼燙了車炫寒的手,他皺眉,倒吸了口氣!
何纖茉心一緊,卻轉過身子,摸索著門的方向往外走去。
車炫寒放下吹風機,忙走過去,拉住她,好聲的說著:“你要去哪?和我說,我帶你去。”
何纖茉甩開他的雙手,“我想出去透氣,難道都不行嗎?我不要你陪,小雅?”
看護忙上前,扶住她的手,卻一臉爲難地看著車炫寒。
見她突然冰冷排斥的態度,車炫寒身側的雙手緊緊攥拳,深呼了口氣後,又漸漸放開。
他走上前,雙手輕柔地摁在她的雙肩上,“茉兒,你不喜歡我呆著,我就遠遠地看著你。不要讓我擔心了好嗎?剛纔王醫生說,你眼睛治癒的可能性非常大,你要配合,不能再生病,發燒會引起併發癥的。”
何纖茉雙肩微挎,抿著脣不說話,但沒有再推開他。
車炫寒朝小雅使個眼色,小雅忙拿了件外套給她披上,扶著她向外面走去。
車炫寒擡起燙傷的手指看了一下,上面紅腫刺痛,卻怎麼也比不上他心中的鈍痛!
他揉揉脹痛的額角,走出去,遠遠地跟著她們。
何纖茉哪裡是真的想出來透氣,無非是想惹車炫寒生氣,然後不要再管她。現在眼睛看不見,她總覺得周圍有許多怪異的目光盯著她,讓她莫名的自卑!
那種深陷一片黑暗的感覺,無助,讓
人心生恐懼!她坐在醫院中心花園的長椅上,雙手緊緊抱臂。
車炫寒坐在不遠處的椅上,疲憊地靠在上面,從口袋掏出一支菸,點著,吸著。目光微瞇,凝著前面,纖弱如花的身軀,心底一片陰鬱。
趙迎紫來了電話,問他下午的會議要不要參加。他擡腕看了下表,起了身,目光清冷,“我半小時到。”
這幾天爲了何纖茉的病情,他已經兩天沒到公司,有關商業圈開發的許多細節,不能再擔擱。目前是車氏慢慢脫離黑色產業的關鍵階段,他要對公司的許多元老和股東負責。
他看了下遠處的身影,終轉身朝醫院停車庫走去。
張赫敏在花園找到何纖茉,坐在了她的身邊。
同樣的氣質清新,一個淡雅恬靜,一個俏麗可愛,從邊上走過的人,總會不經意地回頭看她們一眼。
“何纖茉,和我說說你小時候的事吧。”張赫敏晃盪著一雙修長盈白的小腿,看著何纖茉。
何纖茉倒是有些意外,“爲什麼突然想聽我小時候的故事?”
張赫敏那雙漆黑如水晶般的眸子忽地閃動了下,聲音有些低,“我是沒有小時候記憶的孩子。”
何纖茉微微側目,有些異然,“你失憶了?”
張赫敏笑了笑,脣角卻泛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鬱,“我的記憶是從五歲開始,之前是一片空白。媽媽爸爸從小帶我去看了很多醫生,卻說一切都很正常。那時,我就想長大自己一定要找到原因,所以就選擇了腦科學了。”
何纖茉倒是沒有想過平時一向陽光俏皮的張赫敏,還有這樣一段經歷。
她伸出手,尋著她,張赫敏也伸出自己的手與她相握。
“張赫敏,你很幸福的。有爸爸媽媽,還有……”她突然想起,張赫敏談起的哥哥有些兇戾,讓她怎麼也無法與見過的透著優雅氣質的薛正海對上號。
“還有那個可惡到極點的薛正海!”張赫敏咬著牙,杏目圓瞠著。
何纖茉“撲地”笑出聲來,“其實,他是關心你,怕你出事的。”
何纖茉當然知道魏子麟是什麼人,誰願意自己的親人和一個殺手扯在一起呢。不管如何,她對薛正海的印象,還是不錯的,溫爾高雅,透著淡淡的書眷味!
“真可惜,你喜歡的是車炫寒。不然,你和我哥,倒是絕配!”張赫敏蜷腿,托腮一付天真可愛的俏皮樣,連邊上的小雅都有些移不開目光。
“你不是說你哥不好嗎?怎麼又要把我介紹給他,你什麼心態啊?”何纖茉笑著伸出手,捏了下她的臉蛋。
兩個女孩子咯吱地笑了起來。倒是讓身邊的小雅大跌眼鏡!她來照顧何纖茉兩天了,卻從沒有見過她笑過,原來何小姐笑得樣子更漂亮!
*
車炫寒站在會診室前,焦躁地回來走動著。趙迎紫上前拉住他,“阿寒,醫生有結果會出來的。”
車炫寒這才停住,靠在牆上,目光緊緊盯著診室門。
趙迎紫心底是發澀的。這樣的車炫寒讓她感覺分外陌生,從來沒見他對哪個女人這樣失慌過。
一時兩人都沉默地靠在過道的走廊上,各懷心事!
會診門一開,車炫寒立即走上前。
“情況怎麼樣?”他心緊緊縮著,竟然很害怕聽到不好的任何聲音。
王纖茹和幾位專家打了招呼後,一個人留下,對著車炫寒。
“車先生,請到我的辦公室聊吧。”
車炫寒手心都捏出一把汗來,臉部肌肉緊繃,目光凝重,跟著她到了辦公室。趙迎紫也跟著過去。
王纖茹不知是見過太多病例習以爲常,還是性格使然,讓人從她臉上看不出一絲好壞的表情。
“車先生,會診的結果是保守的。”王纖茹推了下眼鏡,語氣極淡。
車炫寒按按額角,胸脯起伏了一下,纔開口:“什麼意思?”
“還是堅持之前的斷診,成功與失敗各一半!同時,這需要時間和病人的配合。”
車炫寒目光深凝,抿了下薄脣,語氣倏地透著堅定,“鍼灸你儘快幫我聯繫。能用上的治療,都用上。我要她沒事!”
王纖茹沉思了一下,對著車炫寒語氣有些深重,“車先生,還有一點我需要提醒你,治療過程中,病人必須有很穩定的情緒。還有……要有接受失敗的心理準備。”
趙迎紫擡眸看了一眼車炫寒,見他冷抿著脣,眸底一片幽深,令人無法透徹他此時的心情。
看他走出王纖茹的辦公室後,一直往車庫去,趙迎紫不禁叫住他:“阿寒?你……不去看她了?”
車炫寒腳步停了一下,稍回頭,淡淡地和她:“你先回公司,這兩天你和阿強幫我處理下。”
“你去哪?”趙迎紫有些急了。
車炫寒卻沒有回答,徑直往前走。
趙迎紫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眼裡劃過一抹明顯的失望。
傍晚,張赫敏帶著一盒從星級酒店訂購的各式布丁,到病房看何纖茉,卻發現牀已經空了!
她忙跑出來,拉住一名同事問,才知道車炫寒一個小時前給她辦了退院手續帶她走了。
何纖茉這個樣子,這個男人怎麼可以這麼不負責任地帶她走!張赫敏氣得腮幫子都豉起來,她匆匆地往王纖茹辦公室跑去。
一推開,便拉著正在就診的王纖茹問著:“阿姨,你怎麼同意何纖茉出院了?”
王纖茹瞪了她一眼,朝病人歉笑後,起身拉著她到角落,低低地指責:“你怎麼回事!沒看到我在看病人嗎?車炫寒是什麼背景,他要帶自己的女人出院,我們也沒有權力。何況,他對何小姐的治療,已經有了妥善的安排了,你不要摻和了!”
張赫敏愣然地好會兒。阿姨的話也沒錯!她唯一能夠做的,只有默默祈禱纖茉能夠早點康復!
何纖茉不知道車炫寒要帶她去哪兒,但也不願意問他。他決定的事情,她沒有任何能力去反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