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晦對著鳳情匆匆而入的背影暗自磨了磨牙。
那是他的女人,他卻只能守在門外,等待其他男人進去安撫哄慰
這是何等的鬧心啊
鳳情大踏流星走進去的時候,搶先衝入耳膜的不是御醫們的竊竊私語、來往下人的腳步聲,而是
葉離枝微弱而隱忍的痛吟。
他最心愛的小女人此時正躺在寬大的牀上,在凌亂的被褥之中雙手捧著肚子,來回翻滾,雙腿無助的曲起,似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鳳情的一顆心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地攥起,他一個箭步衝上前,伸手想要將這個牽動他所有心神的女子攬進懷裡,嘴裡輕而又輕的哄慰道:
“枝兒,別怕,我來了,別怕,有本王在,本王會保護你,誰也不敢欺負你的”
含淚的杏眸在凌亂的髮絲縫隙間看到他,如同看到救命的稻草一樣,抓住他的手臂便一頭栽進了他的懷裡。
“王爺”強忍許久的哽咽終於破喉而出,葉離枝帶著哭腔抽息著道:
“王爺這孩子不能生他會死,他會死的求求您求求您救救他啊”
語無倫次的哀求聲在劇痛來臨之時又被生生打斷,嬌軟的身子伏在他的懷中,渾身顫抖。
鳳情忍不住用力的抱緊了她,恨不得替她生受了這份罪去,餘光掃到一旁戰戰兢兢縮成一團的御醫們,一腔怒意霎時上涌,怒斥道:
“都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想辦法保住這個孩子”
“呃回王爺,”有人大著膽子走上前來,爲難道:
“葉姑娘不小心誤食的是催產藥,並非毒,根本無藥可解,只能只能強忍過去了,若是能熬得過去便無甚大礙,若是熬不過去這孩子,也就只能提早生下來了?!?
提前生下來的孩子幾乎沒有存活的可能。
“誤食”鳳情的額角青筋直跳,目光陰冷字字驚心:
“把所有負責枝兒膳食茶水的人都給我抓起來,送進地牢,嚴刑拷打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里會不小心把催產藥給下進去”
“是、是,王爺息怒,王爺息怒?!?
御醫們連忙各自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了,否則還留在王爺面前礙眼的話,一旦葉姑娘出事,今天他們一個也跑不了。
鳳情接過侍女抖抖瑟瑟遞上來的帕子,動作輕柔的幫葉離枝擦著滿臉的冷汗。
看著她緊蹙的眉心與難過的表情,發現自己這個可以在鳳國翻雲覆雨的人
此時竟然,什麼都幫不了她。
“對不起都是本王害了你”
他用力的親吻上她冷汗涔涔的額角,眼睛發酸,心痛的幾乎無法呼吸。
就在這時,沈糖帶著一大幫子人走了進來,後面還拖著一個一直在不停地尖叫著我沒有我沒有的狼狽女人。
鳳情冷眼掃過去,還沒發怒,沈糖就搶先道:
“王爺,妾身聽聞葉姑娘出了事,這就想要趕來看看,沒想到卻有下人前來彙報說說是看見三夫人院子裡的人似乎在葉姑娘的院子裡偷偷的出入過,妾身覺得很奇怪,便過去瞧了瞧,沒想到,卻搜出了這麼個東西來?!?
她招招手,身旁的綠蟻立刻上前一步,低頭將手中的物事呈放到了鳳情的眼皮子底下。
那是半包剩下的藥粉。
鳳情一個眼神示意,立刻有御醫走上前來,捻起一點嚐了嚐,拱手回稟道:“回王爺,確是與葉姑娘茶水中的藥是同一種類,同是催產所用。”
這個節骨眼兒上被人發現藏有這種東西,跟自尋死路有什麼兩樣
鳳情看向沈糖身後那人的眼神立刻凌厲無比,讓人頭皮發麻
“不、不是妾身真的不是妾身所爲啊王爺妾身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害葉姑娘”
被兩個五大三粗的嬤嬤架住的白雪香拼命搖著頭,髮髻鬆散,滿臉淚痕,看起來可憐至極,卻讓鳳情一陣火大
他拿過綠蟻手中的紙包,利用內力啪的一下砸到了白雪香的臉上怒聲斥道:“閉嘴你這個毒婦”
他本不是這般偏聽偏信的人,可是今日看到葉離枝如此受罪的樣子,早已失去了理智尤其是白雪香還在這個當口撞上來,不衝她發火衝誰發火
白雪香被他砸的臉頰生痛,似乎是懵住了,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瞪視著他,一時連哭泣申冤都給忘記。
沈糖趁機道:
“王爺,許是前些日子二少爺陷害葉姑娘未遂,惹惱了三夫人吧。畢竟,小孩子哪裡來的那麼多心眼兒,若不是有大人在背後挑撥,他能將計策想的如此周全一開始三夫人因葉姑娘而失了寵,記恨也是情理之中的,還望王爺多多體諒三夫人一些,不要多加責怪?!?
“體諒”鳳情冷笑,“我體諒她,誰來體諒我的枝兒白雪香,虧你想得出來啊,催產藥,弄不好就是一屍兩命,看到枝兒如今這個樣子,你高興了吧,你得意了吧”
“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王爺”
見鳳情都開始對她冷嘲熱諷,白雪香這才真正的害怕起來,哭喊聲聲嘶力竭,令見者傷心,聽者流淚。
可面前面色冷硬的男人卻絲毫不爲所動,看著她,就像在看著一塊骯髒的抹布
她真的沒有想要害過葉姑娘,真的沒有啊
什麼催產藥,什麼嚇人她統統都是一概不知
但爲什麼爲什麼就是沒有人相信她,爲什麼
白雪香喉頭哽塞,嘶喊的聲音變得艱澀無比,淚珠滾滾而下,無聲而滾燙
她突然之間有點理解當初自己誤會葉姑娘在點心中下毒害她的兒子,指責她是害人兇手時,葉姑娘那份無處訴說真相的委屈心情了。
一報還一報她會有今日,難道不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嗎
白雪香啞聲的笑了起來,笑聲卻是一聲賽一聲的淒涼最後甚至笑到力竭,軟軟的倒了下去。
她心性原本單純善良,所以縱使知道是有人在誣陷於她,也沒有胡亂往誰的頭上栽贓。
可惜,這點正好遂了惡人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