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陶墨終於對價錢滿意而招呼司徒音過來付錢時,司徒音不免出聲詢問道:“爲(wèi)何要這樣討價還價?”畢竟他們身上的錢足夠買下許多這樣的攤子了。這樣的行爲(wèi)在司徒音看來是對時間的浪費。
“你不懂,這纔是生活。”陶墨喜滋滋的看著自己“戰(zhàn)鬥”一番買來的兩個面具,招手示意司徒音將頭低下些,踮起腳將面具戴在他的臉上,說道:“許久之前,久到我還不能偷偷出府的時候,我就想擺脫這樣的生活,過一過嫂嫂們常看的話本子上的平凡生活。”
即使是前世,在那個科技高度發(fā)達(dá)的時候,也很少有讓人砍價的機(jī)會,商品的價格都是固定的,一排排整齊的放在貨架上等著需要的人來買。更何況上一世陶墨的賭術(shù)也是出神入化,即沒有時間,也沒有必要專門跑到偏遠(yuǎn)的地方僅爲(wèi)了砍價。
當(dāng)了陶家十小姐後,每每逃出府時間都十分緊迫,加之她還要花費許多時間去經(jīng)營紫樓,連逛逛夜市的時間都沒有,更別說砍價了。偶爾與父兄出門置辦些東西,她也不好意思打著家大業(yè)大的陶府的名義砍價。
總而言之,就是在此之前陶墨的生活都是不缺金錢缺時間的。
而現(xiàn)在不同了,她身邊有最愛的人,還有很長的時間,她可以盡情的做自己想做的事,他們還有許久許久,還能做很多很多。沒有人會因爲(wèi)她小小的任性而責(zé)備她,也沒有人會不停的在耳邊催她,告訴她她應(yīng)該做什麼。
“生活?”司徒音摸了摸臉上做工粗糙的廉價面具,有些不自在自己的視野受到了限制,卻出奇的沒有拿下它。他細(xì)細(xì)品味著這兩個字,覺得自己好像從這個丫頭身上學(xué)到了許多。
也許有時候是該放下些好好活著,得到更重要的,失去那些無關(guān)緊要只是爾虞我詐的虛僞,也未嘗不可。
“是的,生活。”陶墨也將面具扣在自己的臉上,僅露出了一雙明亮的眼睛:“生活,就是縱使勢力滔天,家財萬貫的人也買不到的東西,卻也是尋常百姓勞作後妻子端上的一碗稀疏的米湯。”
司徒音終於明白了,爲(wèi)什麼自己總感覺自己缺少了什麼原來。自己缺少體驗生活的機(jī)會,當(dāng)然還有一個陶墨。他突然開始爲(wèi)自己當(dāng)初沒有退婚感到慶幸。
“誒?那裡有賣燈籠的耶。司音我們過去看看。”陶墨拽著司徒音的袖子,擠過人羣。
司徒音若有所思:大概這種明明能用輕功的時候,偏要靠雙腳擠過去,也是一種生活的樂趣吧。
司徒音不著痕跡的護(hù)住陶墨,免得她被來來往往的行人撞到,幾名喬裝成百姓的暗衛(wèi)一邊保護(hù)著二人的安全,一邊感到驚訝——一向不喜人近身的殿下竟然願意陪著十小姐玩樂。
走到燈籠前,陶墨細(xì)細(xì)的將架上的燈籠看了個遍,最終卻是一個都不滿意,搖搖頭道:“你這裡還有什麼別的樣式?”
“這位姑娘的眼光倒是獨特。不瞞你說,這
整條街就我家的燈糊的最好,這您都不滿意,也就省了去別家了。”賣燈籠的小夥子一臉篤定,甚是自信。看樣子也不像說假,可這燈籠又著實讓人不滿意。
陶墨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看了一眼身後的司徒音,道:“你這可有輕些的支桿,多餘的畫紙和短些的蠟燭?”
“有是有,只不過……”“錢我們會照價給的。”“姑娘誤會了,我是想問姑娘,做燈籠的支桿一般都要硬實些的,姑娘卻要輕些的,這樣只怕容易變形。”
“你管那麼多做什麼,聽人家要的招辦不就是了?”一位同樣圍在這裡看燈籠,眼睛卻止不住的往司徒音身上瞟的女子出聲。
“是啊,保不齊這位久不出門的大家閨秀還有什麼獨特的法子呢!”呦呵,這不是在嘲笑她連扎燈籠的常識都沒有?
陶墨這下不幹了,她原本就是有這樣一個想法,現(xiàn)在卻是偏要成功不行了,不給她們露一手,還不知道誰纔是孤陋寡聞了:“我們不妨來賭一賭,我到底能不能用方纔說的東西做出燈來。”
“這……”畢竟圍著找麻煩的也都是些足不出戶的小姐們,取笑陶墨不過是爲(wèi)了吸引司徒音注意罷了,可是這賭博……卻是她們從未做過的事。
“在下賭了。”衆(zhòng)人都是一驚,缺見那司徒音掏出幾張銀票放在桌上,眼神裡是溫暖的笑容。
“那你賭的,是成還是不成?”陶墨優(yōu)哉遊哉的問。
“自然是成。”司徒音打開摺扇,搖了起來。
他這一下注,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周圍的人一聽,有錢的也紛紛將碎銀、銀票什麼的壓在桌上,沒帶太多錢的小姐們將自己頭上的髮簪、手上的玉鐲取下壓在銀票上——只不過是壓的與司徒音相反的方向罷了。圍觀的老百姓們紛紛探頭也想湊個熱鬧。
陶墨睜大了眼,沒想到司音不僅這樣陪著她胡鬧,還這樣……騙了這些閨秀們。
“姑娘,你要的東西。”那小夥子已經(jīng)取來了陶墨要的東西。她要的其餘的還好說,就那輕些的支桿難找,終於被小夥子從廢棄的材料中扒出幾根來。
陶墨信誓旦旦的挽起袖子,衆(zhòng)人皆未見過如此豪爽的…女子,不由的更加聚精會神起來。
只見陶墨將那些輕卻堅硬的支桿輕鬆的彎折了幾下,又用桌上的細(xì)繩固定住,幾下紮成了一個放大版的“頭重腳輕”的燈的模型,之後抽出一張畫紙,在燈上比劃幾下,隨手遞給站在一旁的司徒音:“會畫畫嗎?”
司徒音接過畫紙,用桌上的毛筆沾了沾墨汁,一隻手扶住礙事的袖子,一隻手在畫紙上揮毫起來,寥寥幾筆,就畫出了一副一男一女坐在菩提樹下的畫。
陶墨這邊也沒閒著,她拿過蠟燭,似是覺得還有些長,便快速的掰掉一段,將蠟燭底部磨平整些。待畫風(fēng)乾一些後取過,大致看了一眼畫上的內(nèi)容,偷偷瞄了一眼神態(tài)自若的司徒音,用點燃的蠟
燭滴下的蠟油將畫全部固定在支桿上後,將點燃的蠟燭固定在那紮好的支桿底部。
眼見陶墨紮好了那個形狀奇怪的燈,圍觀的人有的惋惜,有的慶幸。惋惜的是本以爲(wèi)這個自信的小姑娘能玩出什麼花樣,結(jié)果不過是個自以爲(wèi)是的人罷了。慶幸的是自己的銀子穩(wěn)賺不賠。有人已經(jīng)在旁邊竊竊私語,說司徒音和陶墨原來只是兩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貴公子、深閨小姐。
司徒音全當(dāng)沒聽見,陶墨卻在意的很。她小時候沒少被爹孃師傅教訓(xùn),揹著個賭俠的名號也沒少被人議論,可他們這麼說司音就是不行。於是陶墨乾脆一翻身躍上了桌子,朝著人羣大喊:“我就再賭一場,我不僅能做成個燈,還能讓這燈飛起來,你們信是不信!”
“姑娘,算了吧。”燈籠攤的小夥子勸道。照她現(xiàn)在這個架勢,紮成燈都困難,更何況是飛上天這樣連小孩都不相信的東西。
“你若信我,就壓上一注,保證讓你穩(wěn)賺不賠!”陶墨自信的說。
“喲,好大的口氣。你也算做了幾十年的燈了,還能信她這鬼話?”有人勸那小夥子。
小夥子咬咬牙,從衣服裡摸出一錠碎銀,道:“誰說沒有意外呢?”其實他也是不信的,只是不想讓陶墨太難堪罷了。
“快、快看!燈飛起來啦!燈飛起來啦!”突然,一個稚嫩的童音響起,所有人都看向天空。越來越多的人長大了嘴巴,眼裡是不可思議的神情。
那燈,真的飛起來了,而且還越飛越高,已經(jīng)飛過了樹梢。
“你、你是什麼人!”人們將目光轉(zhuǎn)向雙手慢慢向上擡起、好像在控制燈一樣的陶墨。
“我?秘密!”陶墨依舊站在桌子上,低下頭向衆(zhòng)人露出了陰謀得逞的笑容,又輕輕用膝蓋頂了一下同樣愣住的小夥子:“喂,愣著幹嘛,去收錢啊!”
“啊?噢!”那小夥子這才反應(yīng)過來。激動的對陶墨說:“姑娘你能不能教教我!”頓時,低下的人都開始喊道:“姑娘,教教我們!”
教他們?那還得了?那豈不是把孔明爺爺?shù)陌l(fā)明不光剽竊了還發(fā)揚(yáng)光大了麼?陶墨有點心虛的想。
突然,陶墨將手重重的放下,衆(zhòng)人只覺的奇怪,再回頭看那燈時發(fā)現(xiàn)燈也正在快速下落。此時聽到陶墨調(diào)皮的聲音:“這個東西學(xué)不會哦,我本就是天上來的人。”說罷,跳下桌子,一把拉住司徒音,運起內(nèi)力施展輕功逃跑了。
“姑娘…不不,仙子!你的銀子!”“送你啦!”陶墨大喊。
“跑這麼急做什麼?”司徒音在陶墨身後問道。
“當(dāng)然是怕他們追上來問個究竟啦!”陶墨突然停下腳步,回頭認(rèn)真的看了看司徒音,問道:“你怎麼一點都不害怕?”說著,做了個擡手的動作:“我可是仙子哦。”
“那有如何?”司徒音一把將她擁入懷中:“你已經(jīng)是我的人了,回不到天上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