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洛夜痕聲音清淡,卻並沒有要隱瞞的意思。
玉滄瀾頓了頓:“嚴(yán)重麼?”
洛夜痕挑了挑眉:“金蛇鏢出自神機(jī)老人。”
玉滄瀾臉色一白,極快的看一眼滿是血跡的被褥:“小羽兒是真的昏迷了?”
“起先不是。”洛夜痕眸色一暗:“如今只怕是了。”
“恩。”玉滄瀾點點頭:“她若不是真的昏迷,只怕此刻早就起來了。”
院子裡,飛翩飛影快速走來。
洛夜痕看了看飛翩:“有什麼事情等她醒了再說,她需要休息。”
飛翩皺了皺眉,道了聲是。
“去將第二張方子上的藥煎來,夜裡,只怕青青會起熱。”
飛翩擡頭看了看洛夜痕,又迅速低下。榮王什麼時候懂得醫(yī)術(shù)了?還能開方子煎藥?
“我去將玉含嫣找來,她最沒資格躲清閒。”
玉滄瀾說著話,便要去找玉含嫣。
“不必。”洛夜痕淡然說道:“青青的傷是爲(wèi)你蒼穹山所受,我不希望她再與你們蒼穹山有絲毫瓜葛。嫣公主若是沒事了,便請玉世子帶著她離開吧。”
洛夜痕擡頭,鳳眸半絲情緒也無:“危險的人,不該留在她身邊。”
玉滄瀾抿了抿脣,終於點了點頭:“好,這份情我記下了,一定還。”
院子裡響起玉滄瀾的腳步聲,聲音並不輕快,顯然有極重的心事。洛夜痕脣角卻微微一勾,心情不錯。
半夜,真如洛夜痕所說,文青羽起了高熱。湯藥卻極爲(wèi)靈驗,一劑下去,體溫便恢復(fù)了正常,只是人卻依舊昏迷不醒。
洛夜痕在軟榻旁待了一夜,儘管雨蕎更換了新的被褥,他卻始終沒有離開軟榻半步。
第二日,文青羽被巫咒禁術(shù)暗算,導(dǎo)致滑胎昏迷的事情瞬間就傳遍了燕京城。榮王上了一道摺子,說是未婚妻一日不醒,他便一日不得安寧,無法出席朝會。連胤下旨,免了他的早朝。
洛夜痕卻並沒有回凌雲(yún)閣,從那一日起,便住在了風(fēng)華軒,竟沒有半絲覺得不好意思。丞相府竟然一反常態(tài)的安靜,彷彿每個人都已經(jīng)接受了洛夜痕與文青羽未婚便住在一起的事實。
文青羽睜開眼,只覺得後背火燒火燎的疼。渾身上下卻提不起半點力氣,手腳軟的麪條一樣。
“有人麼?”她想坐起來,無奈身上實在沒有力氣,只能認(rèn)命的繼續(xù)躺著。
乍一開口說話,聲音竟然喑啞低沉,她不由皺了皺眉,不過睡了一夜,嗓子怎麼就啞了?
“小姐,您可算醒了。”
牀帳子被人挑了開來,雨蕎蘋果樣的臉蛋瞬間擠了過來,圓溜溜的大眼睛裡分明寫滿了興奮。
“雨蕎,扶我起來。”
雨蕎伸手,將文青羽扶了起來,叫她靠在枕頭上,再將帳子勾好。
“謝天謝地,小姐您終於醒了。要是再不醒,風(fēng)華軒裡只怕就要冷的下雪了呢。”
文青羽嘴角抽了一抽:“中秋都還沒過,怎麼就能冷的下雪?淨(jìng)胡說,去給我杯水。”
“好咧。”雨蕎答應(yīng)一聲,轉(zhuǎn)身給文青羽到了杯水,嘴巴卻依舊沒有閒著。
“可不就是要下雪了嗎,您沒有瞧見,榮王臉色有多陰沉!”
文青羽一口氣將水喝乾,嗓子裡終於不再如火燒一般難受。
“現(xiàn)在什麼時辰?”
“巳時三刻。”
文青羽瞥了雨蕎一眼:“昨天人來人往那麼熱鬧,如今不過巳時三刻,你能看他臉色多久?”
雨蕎嘴角卻抽了一抽:“小姐,您睡了整整三日了,您以爲(wèi)是哪一日的巳時三刻啊?”
文青羽擡頭,清眸瞇了一瞇,睡了三日?
“當(dāng)然,不然榮王的臉色能陰沉成那個樣子?您都不知道,這些日子丞相府裡有一個算一個的,誰敢出口大氣的?”
文青羽看她一眼:“至於麼?”
“至於。”文青羽點點頭:“不信,您問暮雪。”
屋子裡響起輕緩腳步聲,暮雪走了進(jìn)來。
文青羽並不覺得意外,她半夢半醒的時候,便聽到房間裡有人低聲說話。如今看來,就是雨蕎和暮雪。
“暮雪,你說是不是?”
“是。”
暮雪進(jìn)來了老半天,卻只聽到她說了一個是,再沒有了半分響動。
文青羽終究是覺出了不對勁,扭頭看去。今日的暮雪極安靜,站在牀邊動也不動,臉上沒有半點笑意,雙眸卻有些微微發(fā)紅。
“暮雪這是怎麼了?”文青羽淡淡笑道:“怎的兩日不見,倒學(xué)的比飛翩還深沉了呢?”
暮雪嘴脣張了張,雨蕎卻極快的朝她遞了個眼神。暮雪臉上便浮上一絲笑,輕聲說道:
“主子數(shù)日未醒,但凡長點心的都高興不起來。”
文青羽雙眸瞇了一瞇,暮雪被她派去守著寒衣巷,沒有她的傳喚,定然是不會回來的。
她回來一定有事,如今卻隻字不提,她便也不好點破。卻不知是爲(wèi)了什麼事,竟能叫雨蕎那樣的緊張。
“小姐既然醒了就趕緊喝了藥吧,王爺說這道藥喝了,您便可以下來走動走動了。等下也好出去瞧瞧熱鬧。”
“什麼熱鬧?”文青羽愣了一愣,她昏睡了兩日,不知三長老的案子,皇宮盜寶的案子可有了定數(shù),怎的今日不年不節(jié)的就有了熱鬧?
“當(dāng)然是大熱鬧。”雨蕎眼眸晶亮,顯然興奮的緊:“暮雪去小廚房把小姐的藥端來吧。”
”好。”暮雪點點頭,轉(zhuǎn)身出了屋子。
文青羽對昏迷之前那一夜還是有些印象的,依稀記得連睿來給她把脈,之後就聽他說自己滑了胎。當(dāng)時把她驚了個夠嗆,險些就要坐起來。
洛夜痕反應(yīng)卻是極快,一下子摸到她身邊點了她穴道,之後的事情就再記不得了。
“這兩天可有人來風(fēng)華軒?”
“當(dāng)然有。”雨蕎撅了撅嘴:“來的人多著呢,可熱鬧了。”
隨後又覺得不足以表達(dá)那種熱鬧,便又說道:“快趕上過年了。”
文青羽嘴角抽了抽,不過就是昏迷養(yǎng)病,怎麼還能趕上過年了?雨蕎說話是越來越?jīng)]邊了,也不知道跟誰學(xué)的。
就聽到雨蕎聲音清脆,繼續(xù)說道:“頭一日,皇上親自來了,見小姐沒醒便也沒多留。後來,太后都親自下了旨賜了好些東西,怡親王每日上下午都要來一趟。還有京裡面好些個夫人小姐們,風(fēng)華軒的門檻都快踏破了。
“我什麼時候倒成了香餑餑了?”文青羽無奈的笑了笑。
這倒沒什麼可意外的,燕京城裡是有秘密,朝廷裡的官員最擅長的就是見風(fēng)使舵。
連胤起先也不知打的什麼主意,將她獻(xiàn)計肅清西山毒源的事情在朝廷裡大肆表彰。
如今,她滑胎昏迷,本來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偏偏皇上,太后,怡親王,這些個舉足輕重的大人物們絡(luò)繹不絕的來探望她。
京裡面那些個整日裡吃飽了沒事做的女人們,鼻子都長著呢。這等向著宮裡面紅人諂媚討好獻(xiàn)殷勤的好事,怎麼能屈居人後?
所以,這見不得人的事情愣是給搞的成了一件無上光榮的大事件。
“主子,吃藥吧。”
暮雪靜悄悄走了進(jìn)來,腳步極輕,臉上仍舊沒有絲毫笑意。
文青羽看她一眼,暮雪一向藏不住心事,這也便是洛夜痕一直雪藏她不用的緣故吧。她不是個合格的隱衛(wèi)。
如今,她這樣的表現(xiàn),心裡面絕對有事,爲(wèi)什麼不說?
文青羽端過藥碗,喝了一口,眉頭便緊緊皺了起來。
“好苦!”
“青羽小姐,您可算醒了。老天爺真是開眼啊,您要是再不醒,我們可就活不成了啊。”
院子裡突然傳來一聲慘絕人寰的悲鳴,下一刻,一條身影迅速閃了進(jìn)來,直奔文青羽的軟榻。
文青羽嘴角狠狠一抽,飛影!這貨是抽的什麼瘋?
“青羽小姐,您可不能不吃藥啊,人病了就得吃藥,諱疾忌醫(yī)絕對要不得。您不知道,您昏迷這些日子,我們家爺日日食不知味睡不安寢的,眼看著人都瘦的脫了相了。連帶著屬下們也吃不下,睡不著,日日擔(dān)驚受怕。這湯藥您怎麼也得喝下去纔好。”
飛影一把抱住牀柱,臉上的悲切比天塌了還要悽慘。
雨蕎擡腳向著他踹了過去:“滾遠(yuǎn)一些,瞧你那樣子,噁心死了。誰看見你還能吃下東西?”
飛影身手極好,怎麼能叫雨蕎踹著他。那一腳連他一片衣角都沒有碰到,飛影已經(jīng)飄了開去。
“我說的可是實話,這些日子青羽小姐反覆高熱,不是我們爺夜夜守在身邊給她降溫的麼?日日都不得安睡,白日還要應(yīng)付那些個無事獻(xiàn)殷勤的黃鼠狼。眼見著憔悴的都沒了人形了。”
雨蕎斜了他一眼:“王爺自然是極辛苦,那也是王爺辛苦,關(guān)你什麼事?”
“我心疼啊。”飛影表情極爲(wèi)鄭重:“青羽小姐您看,爺日日不好好吃飯,糧食得來不易,屬下萬沒有叫她浪費了的道理,怎麼也得幫著他吃了不是?您看,我都胖了,眼看著就沒衣服穿了。能不心疼麼?”
雨蕎狠狠朝他翻了個白眼:“真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