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弘曆，你這寫的是什麼呀？”弘時朗聲說道：“你就是不會寫字，也不該這樣鬼畫符浪費紙張吧。嘖嘖，這還是阿瑪特意購置的上好宣紙呢。”
紙上的內容確實是如一團亂麻，讓人看不出來到底寫了什麼。
弘曆不知從何辯駁，一下子啞口無言臉色漲紅。
弘時仍不死心，又道：“先生您瞧。弘曆他不也，這麼急功近利麼。走路都還沒走踏實呢，就要學著跑了。”
這句話，是當初四爺對弘時說過的。
現在，卻被弘時這樣拿出來說弘曆了。
程融看此情況，臉色也有些不好。拿過宣紙一看，果見上面是一團團的墨汁。
那墨汁滴得毫無規律，實在是看不出來之前紙上到底寫的是什麼。
“好了！”程融朗聲道：“不過是一團墨汁罷了，哪裡就能夠看出什麼來？課堂之內，哪裡能夠容得你這樣喧譁？”
說完，又冷冷地盯著弘時。
程融又不傻，自然是能夠看得出這裡面有著一些蹊蹺的。
況且，程融憑藉著自己對弘曆的瞭解，自然也知道弘曆並不是一個急功近利的人。
弘時經此一呵，臉上閃過一次不悅，就覺得程融這是太過偏心了。可實在是無法，就只得在自己的座位上又坐了下來。
而後的一段時間裡，倒是相安無事。
只是弘曆略略有些心不在焉，偶爾會走神想一想中午發生的事情。
一邊有些疑惑爲什麼自己寫的字上面會全是墨汁，一邊又有些擔心程融會因此對自己的印象變得不好。
下學以後，弘曆思考了許久，纔想著去程融的屋子裡找他說一說。
“先生，您在裡面嗎？”弘曆敲了敲門，就問道。
此時的程融，正吩咐了丫鬟打了水，就要在屋子裡泡腳。聽見弘曆要進來，便將剛捲起來的褲腳放下，穿了鞋就道：“進來吧。”
弘曆躡手躡腳地進了屋子，就瞧見引入眼簾的古樸裝飾。
而牆上除卻掛著的一些字畫以外，便就再沒有別的裝飾物了。
“今日學生本寫了幾個字，想要拿給先生瞧一瞧的。”弘曆開口解釋道：“卻不知怎的，那些字變成了一團墨水。學生沒有浪費宣紙…”
說來，弘曆其實也想不明白那是怎麼一回事。
難道是將紙捲起來的時候字跡未乾，所以才弄髒了？
但是，也不至於那般誇張吧！
程融其實心中瞭然，個鐘情況，其實都已經猜到了。
不過是弘時偶然見到弘曆所寫的字，心中不悅便用了墨水弄髒了。而後，尋個機會嘲笑弘曆一番罷了。
這點把戲，其實程融當場就看了出來。
只是他不想撕破臉皮，索性就沒說什麼。
好在弘時也並未得寸進尺，笑過一陣便就罷了。
“無妨。”程融十分溫和地對弘曆說道：“寫字上面的事情你也不必著急。改日寫了，再拿來給我瞧瞧就是了。”
弘曆點了點頭，瞧見程融並未誤會，才放心地就退了出去。
待得弘曆走後，程融才美滋滋地將褲腳捲起，而後將腳放進水中。
冬日裡腳涼的時候泡腳，果然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
不過這事兒到了夜裡，程融思量了片刻，還是決定讓蘇順順告訴四爺。畢竟弘時的事情，該讓四爺做決定。
至於程融，只做到轉達的義務便就好了。
恰好四爺這日回府的時候已經比較晚了。臨近年下，刑部的事情雖然不多，但總也有些應酬。
四爺就算是不喜歡應酬，這種時候該有的聚會還是要出去參加幾回的。
所以回府的時候，四下裡的燈已經暗淡了下來。四爺不願再去打擾蘭心，索性就回了前院裡準備歇息。
剛剛進了房門，蘇順順因爲心中有事便就硬著頭皮要去敲門。
剛要走到門口，就被蘇培盛給攔了下來。
“四爺這會兒累了正要歇著，你進去做什麼？”蘇培盛自然不會讓蘇順順做個這麼沒眼色的人，當即就攔了下來。
蘇順順一臉苦色，才小聲嘀咕著將事情的起因經過告訴了蘇培盛。
蘇培盛聽完，也是略略覺得驚訝。一下子想不出別的更好的法子，才就讓蘇順順進去了。
蘇培盛也是知道，四爺除了朝廷上的事情，剩下的最關心的便是幾個小阿哥的事情了。今日這事兒若是晚了幾日再告訴四爺，亦或是讓四爺從別處聽了去，鐵定是不好的。
“四爺？”蘇順順走到門口，輕輕地敲了敲門。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就怕打擾了四爺。
“進來吧。”四爺這會兒還不覺得十分困，正坐在桌前，準備寫字。
蘇順順進去，十分艱難地就將事情告訴了四爺。
四爺聽了以後其實十分平靜，對蘇順順說道：“這事兒，爺知道了，你下去吧！”
但其實面上如此平靜，心底裡的火已經升了上來。
“是。”蘇順順答應著，才就退了下去。
對蘇順順來說，只要四爺沒有當場發作，對他就已經是莫大的恩惠了。不過，四爺生悶氣也不好呀！
憋壞了，多難受呀！
過不多時，四爺寫好一篇字以後，心裡仍未平靜，有些不耐煩地看了宣紙一眼。
看著宣紙，就想起蘇順順說的弘曆寫的字上是一團墨汁。
索性，四爺又取了一張紙出來，在紙上寫著“恭慎謙謹”四個字。
“蘇培盛！”四爺喚了蘇培盛進來，對蘇培盛說道：“這幾個字，送到弘時的屋子裡去。告訴弘時，爲人當端端正正，纔是個君子。”
恭慎謙謹，這就是在告訴弘時說，做事須得三思而後行。爲人謹慎謙虛，不可做出傷害手足的事情。
蘇培盛心中仍是打鼓，只悄悄地將字收了起來，就去了弘時的屋子裡了。
彼時弘時尚未歇下，聽見外面伺候著的人說是蘇培盛拿了東西過來給他，還以爲四爺是要嘉獎他。
結果聽蘇培盛說完“爲人當端端正正纔是個君子”的時候，臉色都是煞白煞白的。
而後，那“恭慎謙謹”四個字，就被掛在了房間裡。
弘時愣愣的盯著那幾個字，絲毫沒注意到蘇培盛已經走遠。心底裡十分心虛，就在想定是弘曆告狀告訴四爺了！
“這個該死的弘曆，沒想到是個喜歡打小報告的！”弘時手捏成拳頭，十分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