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時分,李允卿的肚子就開始咕咕叫了,她臉頰微紅,嘟囔道:“什麼時候可以吃點東西啊。”
北夜君還在收拾晚上膳食需要的材料,也讓李允卿十分長見識,她沒想到做一道菜,竟然需要那麼多東西組合。
聽到李允卿餓了,北夜君想了想,打開蒸籠,取出了她方纔捏的小人,遞給她,勾脣一笑:“吃這個。”
李允卿眼睛一亮,拿過小人仔細瞅了瞅,這小人被她捏的極其醜陋,不過蒸好了之後,看起來竟然有點可愛。
而且麪糰鬆軟,泛著香甜的氣息,令飢腸轆轆的她食指大動。
她毫不客氣的咬下了小人兒的頭,咀嚼了一下,舒服的瞇起眼睛,不錯,不愧是她捏的,很好吃。
北夜君輕柔的看了一眼李允卿,張開嘴:“啊”
李允卿嫌棄的看著他:“怎麼,你要吃你自己啊。”
北夜君:“”
嗚嗚嗚,欺負人。
李允卿嘚瑟似的揚了揚眉毛,很勉強的道:“那好吧,給你吃。”
說著,她把小人的大腿扯下來叼在嘴裡,把屁股的地方揪下來,遞給北夜君,含糊不清的道:“喏,給你次。”
北夜君垂眸瞥了一眼那坨“屁股”,瞇了瞇眼睛,驀地擡眸看向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湊到李允卿面前,將她嘴裡的給叼走了!
還一臉享受的咀嚼完,點評道:“嗯,的確不錯。”
李允卿:“”
她怨念的看著北夜君,拿起小人解恨一般的咬了一口,還故意吃出聲響來,刺激他。
北夜君慵懶而得意的輕笑著,手上的動作不停,快速處理著魚肉蔬菜,並輕輕的說道:“我小時候過除夕,特別想吃一次餃子,娘就把家裡唯一的一點麪粉拿出來,就著芥菜,做了兩個餃子,那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
李允卿微微一愣,他小時候過得那麼慘啊。
不過普通百姓,如果在一個昏君的統(tǒng)治下,又有哪一個不是過著這樣的日子呢。
即便是現(xiàn)在,也有無數(shù)百姓,或者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
當他們在此處大魚大肉,拿著不菲的賞賜,或者衣食無憂的生活時,這個世界上還有許多隨時會餓死的人存在。
她多麼想親手,讓百姓們過上無憂無慮的日子。
康平盛世,不知何時纔會到來。
“這個世界,會因爲小卿兒而改變的。”北夜君低著頭,手上的動作不停,沉聲說道。
他真的不如她,身子那麼單薄,卻敢扛起一個國家的責任。
可偏偏她就是有那樣的魄力和能力,這個世界終將會因爲她,而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李允卿微微勾了勾脣角,輕笑道:“但願吧。”
沉默了一下,她又道:“是會因爲我們兩個而改變。”
北夜君的動作一頓,微微側過頭,看了一眼李允卿,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他寵溺一笑,應了一聲,繼續(xù)開始做飯。
李允卿坐在凳子上,雙腿無聊的搖來搖去,她突然想到:“除夕夜,帝都會不會放煙花啊。”
“會啊,這是習俗,哪裡都會。”北夜君輕柔道。
“以前我爹都不準我出去看,我只能透過窗戶,看到天際五顏六色的變化”李允卿微微失望的說道,隨即又揚脣一笑,“聽說桐華臺的視野最好,我們吃完晚膳,就去那裡看煙花吧。”
只要是她想的,他怎麼會不同意:“好。”
“然後,明天還有好多事要做。”李允卿的脣角揚起一抹神秘的笑容,輕聲說道。
時間一直推移到了傍晚,北夜君已經(jīng)將一盤盤的美味佳餚放在了案板上,手上卻還是不停的忙碌著,廚房中青煙繚繞,他炒菜炒的額頭上掛滿汗水。
李允卿就不時的給他擦擦,並偷吃擺放在那裡的菜餚,再加毒舌的點評一下。
每次都說勉強勉強,其實好吃的不得了。
她喜悅的瞇起了眼睛,還真不能小看北夜君啊,做菜的手藝真好。
李允卿在一旁偷樂,唔怎麼說呢,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
家居必備啊,她一定要抓牢了,以後做個智障兒童都行了。
終於到了吃飯的時候,李允卿端著一盤盤的菜,樂呵呵的跑到客廳放下,再樂呵呵的跑回來,儼然覺得自己成了南宮洵。
又不知道,這快樂來自何處。
月姑見李允卿那麼高興,竟覺得鼻子很酸,終於能在小姐身上看到一些普通少女的影子了。
“北夜君,你快點啊,我好餓啊!”
院子裡傳來了她空靈澄澈的聲音,聲線微揚,帶著濃濃的喜悅。
與此時張燈結綵的帝都,相得益彰。
除夕夜。
這一天的所有人,天下所有百姓,所有權貴,皇族,都一樣與自己的親人坐在一起吃年夜飯。
都是一樣的心情,只是那桌子上的菜餚,和所處的環(huán)境不同罷了。
李允卿蹭蹭蹭的跑過來跑過去,小臉紅撲撲的,口中呼著白氣兒,跑了四五次後,才發(fā)現(xiàn)帝師府中除了自己和北夜君,以及剛剛還在,現(xiàn)在不在了的月姑,竟然沒有了其他人。
剛好看到北夜君端著托盤走過來,她問道:“其他人呢?”
“他們啊,出去玩兒了。”北夜君慵懶的揚眉,面不改色的淡淡道。
“哦。”李允卿信以爲真,端著菜餚走向大廳。
然而,就在那角落處。
“嗚嗚嗚”南宮洵拼命掙扎,卻被風越捂住嘴巴,不準他說話。
“行了,非要出去打擾人家?guī)致铩!比缦恿巳邮种械腻X袋子,那是北夜君拿來賄賂他們今夜離開帝師府的,她滿意的笑了笑,“正好我們去帝都的酒樓找樂子。”
在其他城池,除夕夜的酒樓可能沒有人,可是在帝都,一年都沒有關門的時間,日日營業(yè)。
如今不少高門大戶的人,都愛在酒樓過除夕夜。
順便可以看到那些絕色舞姬和樂女,還有變戲法的,都會在那裡出現(xiàn),不少百姓在吃完飯後會出去圍觀。
南宮洵一看到錢,眼睛都亮了,一把奪過來錢袋子,掂了掂重量,頓時雙眸都散發(fā)著精光:“不錯啊,北夜哦不,攝政王出手真大方,走走走,咱們出去找樂子去。”
“沒出息。”如溪嫌棄的瞥了一眼他,再看餘禁和風越已經(jīng)準備走了,只有曹八還望著天空出神。
如溪心頭一窒,咬了咬下脣,笑著揚聲道:“曹八,你不去啊。”
曹八這纔回過神來,深沉的目光落在如溪身上,看得如溪萬分心悸,曹八這才站起來,無所謂的道:“怎麼會不去,走吧。”
曹八痞裡痞氣的走過去,與餘禁調笑了一番。
紛紛討論著今夜要來表演的絕色舞姬,風越也忍不住插了一句,南宮洵一聽,立馬滔滔不絕的講著自己聽到的消息。
一切都是那麼融洽熱鬧。
如溪看著曹八的背影,心頭梗塞,好半天提不起力氣來。
“如大小姐,你怎麼還不走啊。”
南宮洵的臉,突然放大在自己面前,如溪才一把推開他,粗暴的道:“要你管啊。”
說完,她快步湊上去,一行人說說笑笑的去了帝都城中。
帝師府的大廳中,陳設大氣典雅,一旁的落地燭臺,點燃著無數(shù)燭火,燭火搖曳著,照亮整個屋子。
燭光溫和,雖說沒有絲竹之聲,沒有張燈結綵,可帝師府中依舊瀰漫著喜悅的氣息。
李允卿將最後一個菜盤放下,催促著北夜君洗手,用自己的手給他可勁兒的搓了搓,最後還甩了他一臉水。
北夜君無奈的拭去臉上的水珠,就見她已經(jīng)跑到了桌子上,拿來筷子,將最醜的餃子都夾到北夜君的碗裡。
“怎麼,都給我吃醜的啊。”北夜君幽怨的癟了癟嘴,坐到了她的旁邊。
李允卿眉毛一橫,反駁道:“什麼叫醜的,這是我包的。”
說完,她夾了一個露餡的餃子,沾了一點醬料,粗暴的塞進北夜君的口中。
並故作冷臉,語氣帶著威脅道:“好不好吃?”
北夜君哭笑不得,這模樣,怕是他說不好吃,就會被扒皮拆骨吧,只能點了點頭。
其實麪皮和肉餡都是一樣的,只是醜了點,味道還是一樣的。
其實他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吃過餃子了。
他沒有家人,朋友寥寥無幾,每年除夕都是一個人坐在武陵王府的白梅樹下,喝一杯酒。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吃過團圓飯了。
雖然不是家人,可是能與李允卿一起吃,也是他最大的幸福。
李允卿也夾了個喂進自己的口中,咀嚼了一下,享受的瞇起了眼睛,含糊不清的道:“嗯北夜君啊,你也就這點作用了。”
雖然很好吃,可是還會忍不住損一下他。
北夜君已經(jīng)習慣了,無奈的搖頭,他就當這是反話來聽吧。
這頓飯,是李允卿生來,吃過的最好吃的一頓飯,也是吃的最多的一頓飯。
在那燭火搖曳間,桌子上的美味佳餚,坐在身旁的男子,耳畔的煙花炸響,無不散發(fā)著令人心頭柔軟的氣息。
那是一生都無法忘卻的,甜蜜的烙印。
“北夜君,我下輩子的飯,你都包了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