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一會還要見個人。這事我會處理的。”辦公室內,陳熙站起身。
“處理?你怎麼處理?”琳熙搖了搖頭,他覺得對方就是想敷衍了事。
“我說能處理就能處理,不過這處理的方式你可能會不大滿意。”
“嗯?什麼意思。”
“沒什麼,我先走啦。”
陳熙壞笑一聲,擺了擺手。
半個小時後,阿巴阿巴華京分公司。
“電瓶櫃這個想法很不錯,讓我們餓了吧的騎手每天的接單量明顯增加了。”馮運喝了口茶。
“但我看你臉上好像沒多少喜悅之色呀。”陳熙眨了眨眼。
“現在不少小區和商場都禁止外賣員進入,大部分的人都對外賣員帶有歧視眼光,稱他們是底層中的底層。這使得平臺的騎手離職的很多……”
馮運嘆了口氣。
陳熙記憶中,前世餓了吧的整體運營狀況很差,雖然說是與某團二分天下,但實際上市場份額沒有別人多。
馮運剛剛的那句話讓他想到了以前在網上經常看到的一些評論。
有人說底層人喜歡爲難底層人。
還有的說上層社會的人喜歡吹捧對方,市井小民喜歡撕咬。
這話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保安和其他工作人羣歧視外賣員,外賣員又歧視點拼好飯的顧客。
有的外賣員在接到點拼好飯的客人後態度顯得十分惡劣,因爲平臺爲了節約成本會讓商家和騎手到手的錢變少。
網上瘋傳的一些負面內容說什麼拼好飯很髒、不好,狗都不吃的話基本上都是騎手自發的,原因就是賺到的錢少了。
其實大部分拼好飯跟普通外賣差不多,連鎖店做出來的幾乎跟單點一樣,其餘商家的量則會少一些。
你要說什麼不衛生之類的話,那隻能說明這個店本來就不衛生,即使不點拼好飯他也不乾淨。
拼好飯其實就跟工廠差不多,就是集體生產出來的一種單一產品,選擇性比較少。並不是什麼剩菜、剩飯,因爲拼好飯的銷量很高,剩菜剩飯完全滿足不了供應。
“那沒辦法,只能提高騎手的薪酬,讓其他行業的人羨慕他們。”陳熙攤了攤手。
“提高薪酬後平臺的成本就會增加,顧客點單的價格就會變貴,我們對於競爭對手而言就會吃虧。你鬼點子多,還有其他辦法嗎?”
“現在就兩家大的外賣平臺,你找找原因看,爲什麼會輸給對方?”陳熙笑了笑,把皮球踢了回去。
“還能爲什麼,不就是因爲某團燒錢利害嘛。今年企鵝和其他機構投了三十多個億給他們,我們只有六個億。不是我阿巴阿巴出不起這個錢,而是我覺得這樣燒錢沒必要!”馮運紅著臉解釋著。
“除了燒錢以外,還有其他原因嗎?”
“我們的軟件沒有別人做的好,他們是系統自動派單,我們是半人工派單。不過這些後面都會逐步優化的,還有導航……”
“還有呢?”
“自從Wechat支付出來以後,給不少商家引流,我們的付款寶優勢越來越小了。企鵝給某團引流現在每日就有三百萬單了。”
“還有呢?”
“沒了,該你說說了。”
馮運眼睛一瞪。
“你剛剛說的都對,但從市場分析來看,餓了吧一直把一線城市和白領視爲重要的客戶羣體。這些人點單都是找大店、貴的東西去消費。全國有那麼多餐廳,你們的商家才佔比多少?而某團跟我們華合通走的路線差不多,都是農村包圍城市的策略。他們主攻二三線下沉市場,就連小縣城的夫妻店都不放過。雖然起步較晚,但加盟的商戶卻越來越多,也就是可選擇性比你們要強。
再從騎手方面來說,餓了吧的騎手屬於鬆散加盟制。而某團則是軍事化管理,還配備了領隊和衝單獎勵。一羣沒有組織的人怎麼能打過他們呢?你剛剛說了這麼多,就沒有說關鍵性的東西。餓了吧的管理層出現了很大問題,因爲是收購過來的,所以創業元老在期權問題上內耗嚴重。不少人都坐在那吃空餉不幹活,完全就處於等死狀態。”
陳熙點上一根菸。
“額……那你說該怎麼辦?”馮運有些尷尬。
“我剛剛說了,餓了吧的騎手都像是沒有組織的兵,但這也並不是壞事。就趁著現在變幻模式,先弄一支專送騎手隊,再開放一個兼職騎手模式,讓下了班想賺錢或者是自由職業者也能參與進來。這些騎手就會是你的預備兵員……再想想看,餓了吧是阿巴阿巴的,阿巴阿巴有某寶。稍微引流支持一下……”
“哈,還是你點子多。不過我想到的和你不一樣。現在的勞動法越來越嚴格,僱傭的人都需要交五險一金。但如果把騎手註冊爲個體戶的話,那就可以規避社保繳納義務。然後跟政府說我們餓了吧一年能解決千萬就業,這樣就可以獲得補貼啦!我粗略的算了一下,一年能省下上百億呢!”馮運哈哈一笑,爲自己的聰明才智所高興。
“嗯,想法不錯。不過,要是某團也搞這種模式你就完蛋啦。”陳熙提醒道。
“你說的對,所以我要趕快行動才行!”
“我幫了你這麼大個忙,你是不是也要幫我一下?”
“嗯?你想幹什麼。”
“全國有那麼多人使用付款寶,每天轉賬的人不計其數,而且金額也高有低。現在國家對資金管控比較嚴,付款寶的系統目前有著風險管控能力,想要凍結一個人的賬戶那是分分鐘鐘的事。”陳熙突然壞笑了一下。
馮運感覺有些不妙,緊張的說道:“你想幹嘛,隨意凍結用戶的事情我們可不會做。付款寶是正規公司,如果違規操作的話會讓用戶不放心的。全國有那麼多人在這裡存錢,你以爲我們是銀行呀,隨意就拿儲戶的錢開刀?純屬員工個人行爲的事情,我們可做不出來!”
每個老闆在談到銀行時,基本上都是抱怨種種,馮運此刻還不忘譏諷他們一下。
“我可沒讓你凍結別人,我是讓你幫我注意一下某些賬戶。一旦觸發風控,就立馬提醒我。”
“哦~你這個詞用的不錯,是注意而不是監控。這個雖然也有點難辦,不過是你提出的話,我還是會盡力的。”馮運靠在椅子上裝模作樣起來。
“……”
晚上十點。
大華國新海歸協會總部附近的停車場內。
“我還以爲你不會來了呢,這麼晚來就不怕我揍你一頓?”楊梟走下車對著面前一個穿著衛衣的女人說道。
“怕什麼,這裡可是國內。就算是凌晨出來又能如何?揍我?你也不像是個會打女人的傢伙。”女人說的輕描淡寫。
“你之前的那些狗屁計策壓根就沒有用,說說看你現在還有什麼辦法?”
“當然有辦法啦,陳熙有個仇人叫楊丹。我之前跟他合作過,如果我們三個人聯手一定能扳倒陳熙。”
“我要扳倒的是青年海歸協會!”
“這不衝突,青年海歸協會那些賺錢的項目都是他想出來的。如果資金鍊一斷,他們連運營的費用都難拿的出來。”
“說說看,具體的內容。”
“這是我寫的計劃,你按照上面的去做就好了。”女人遞給她一個文件夾。
“靠,那不還跟以前一樣麼。”楊梟接過東西。
“那你還想怎麼樣,要我手把手教你?”
“還是我來手把手教你吧!”突然,黑暗中走出一人。
“陳熙?你們兩個設局弄我呢。”女人先是驚恐,接著轉爲憤怒。
“就是設局弄你,怎麼了?張怡,你天天躲在暗處陰人,今天這叫自食其果。”陳熙拳頭啪啪作響。
“還不是因爲你的原因搞的我和明哥分手的?你……你想幹什麼,作爲男人怎麼能打女人呢?”張怡哆嗦著向後退去。
陳熙現在是明白了,張怡和小明分手後就開始計劃著怎麼報復他。之前聯合楊丹在背後搗亂,現在又找楊梟合作。殊不知楊梟壓根就不吃她那套,反而把實情告訴了他。
讓餘國強邀請陳熙入會,那也是演給別人看的而已。 “哈,男人不能打女人?那讓我們來!”趙綾姍和錢佳佳大笑著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趙綾姍一個健步就衝了過去,從小體育就好的她速度極快。沒有任何廢話,一拳就打在了張怡的小腹上。
張怡像只大蝦一樣彎著腰嘔吐起來。
還沒等她緩口氣,錢佳佳也是一個肘擊打在了她的背上,直接給張怡幹趴下了。
“臭女人,竟然敢算計我的偶像!”錢佳佳不依不饒的用腳踢著地上躺著的人。
“這……”沒想到錢佳佳打起架來會這麼狠,陳熙正準備上前阻止就被趙綾姍攔住了。
“沒事,死不了。把她交給我們好,嘿嘿。”
“額……行。”陳熙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扭頭看向楊梟。
“怎麼樣,我夠意思吧。是不是比那個琳熙要對你好多了,考不考慮加入我們?”楊梟上前摟住他的肩膀。
“等哪天在那混不下去再說,這次你幫了我,我也回你一份禮。”陳熙不喜歡欠人人情。
“哦?那是什麼?”
“自己拿回去看吧。”他學著剛剛張怡的動作,將一份文件交給了對方。順便又把張怡的計劃書給拿了過來。
外面還能聽到張怡的慘叫和求饒聲。
楊梟拿著手上的東西藉著車裡的燈光看了起來,隨即臉色變的精彩起來。
“哈,我越來越想把你挖到協會裡來了。”
“……”
三個小時以後,一家大排檔內。
“好久沒揍人了,真疼。”趙綾姍揉著發紅的小手說道。
“我看看,辛苦辛苦。”陳熙拿起她的手吹了吹。
這一幕自然是落在了旁邊的錢佳佳眼裡。
他們真的只是青梅竹馬嗎?
我怎麼感覺是情侶呢。
之前QQ羣裡傳出的各種八卦看來也不全都是假的。
哎呀,副會長好溫柔呀。
做他的女朋友應該幸福死了。
錢佳佳心裡想到。
“放心,這張怡以後肯定不會再對你出手了。我把她祖宗十八代都查了個遍,要是再給你下套,那我就讓她爸破產。”趙綾姍哼哼唧唧的說道。
“你們剛剛對她做了什麼?”陳熙好奇的問道。
“秘密!”兩個女人同時出口。
“老闆老闆,23號單子好了沒有,別耽誤我出餐呀。超時的話,平臺會扣錢的。否則我一天就白乾了,我上有老下有小呢……”這時,一個騎手急匆匆的跑進了店裡。
“催什麼,沒看到外面坐了那麼多人麼。你以爲我不想快一點呀,我TM燒烤架都擺不下了!催催催,你們這羣送外賣的就知道催。老子做點生意容易麼,賣出一單還要分給平臺一大半。誰不是上有老下有小,就你特殊是吧!”老闆滿頭大汗的烤著串。
“我就讓你快點,你說那麼多幹嘛。什麼時候輪到我的單子?”
“等著就行了,好了自然會叫你。”
“艸,你這麼多串串要烤到什麼時候?不會多請個夥計啊。我這TM肯定超時了,怎麼辦,怎麼辦!”
“鬼叫什麼啊,吵死了。”
大排檔裡的人都在喝酒,一場鬧劇似乎讓他們興奮了不少。
“哥,點首歌吧!”
“不用,不用。”
“哥,想聽什麼。”
“不用了。”
一個揹著吉他和喇叭的中年男人拿著歌單挨桌詢問,然而都被無情的拒絕了。
這年頭賺錢都不容易,誰會花幾十塊錢點歌?
“哥,來首歌吧,助助興!”陳熙此刻正喝著啤酒,他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人說道:“行,那就點一首助助興。”
“哥,想點什麼?”
“來一首看破世俗的歌吧。”陳熙沒有看歌單。
“好嘞,我來想想!”男人一口答應下來。
悠揚的吉他聲突然響起,滄桑的歌聲也從他的嘴裡飄出:“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間。”
一出口,周圍的人不由回頭望了一眼。
這嗓音的確是不錯。
“終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閒!”
“你既然不是仙哪~難免有雜念~道義放兩旁。”喝的有些上頭的陳熙也接過話筒來了一句。
“利字擺中間!”
周圍的人也被感染了,舉起酒杯跟了一句。
“來來來,走一個!”陳熙舉杯。
“多少男子漢,一怒爲紅顏。多少同林鳥已成分飛燕!”所有人都唱了起來。
“人生何其短,何必苦苦戀
愛人不見了,向誰去喊冤!”
這首歌怎麼說呢,每個年紀聽都感覺不一樣。
陳熙的腦海中開始浮現前世低谷期時的迷茫畫面。
生意失敗,爲了錢煩惱發愁、奔波。手中堆積如山的賬單,那些被現實擊垮又爬起的瞬間。
爲了感情,跟女友吵架。
不知不覺,大排檔裡的沉悶氣氛突然變了。
有些男人喝著喝著,不自覺的開始流淚。
這就是中年人的心酸和無奈。
兩個女人看到他們的表現,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原本劍拔弩張的外賣員和老闆,此刻一個幫著翻烤串,一個遞上冰鎮礦泉水。
每個人不過都是在爲各自的生活打拼,平凡卻熱烈。
大家其實都不過是普通人罷了,誰不是在生活的重壓下踉蹌前行?
有時多一點理解與包容,反而能讓彼此都更好過些。(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