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看到面前的中年男人時，蘇琳一行還稍微愣了一下。

咦？這誰啊？

哦，這是程古劍。

腦中檢索了三秒，她們心裡纔有了答案。

倒也不怪她們一時之間想不起來，畢竟她們和這位昔日大公並不熟絡，甚至連話都沒說過幾句。

可不就是這樣麼……這三人組當初本來就沒和許時一起出海去往華蘭帝國，就趕上了一個終極一戰，偏偏王宮戰場她們還沒參與，參與的人是夏無憂嘛。

後來程古劍做了許時腐乳，被帶回夜罪之城後，也是一直留在「羽毛筆」，和文盛魁一起深居簡出的，面都沒露過幾回。

再之後就是大聯盟時代的開啓，那時程古劍便不辭而別，一人踏上了出海的道路，之後大家也很少聽到有關他的消息了。

卻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裡。

不過蘇琳也不覺得程古劍的出現是個巧合罷了——用腳想都知道，這大抵就是許時在自己抵達前做的安排，派了最近的SS先行趕來支援，恰好程古劍就是那個人而已。

好吧，似乎也是巧合，只不過沒有那麼的巧。

如果硬要說驚訝，她驚訝的也是程古劍真的願意聽從許時的調遣——這倆人什麼關係她當然知道，說是仇人一點不爲過，再加個“不共戴天”的前綴都不會顯得突兀。

反正程古劍應該是從來沒有服氣過許時的，要服也是服文老爺子。

身爲SS級「升格者」，還是曾經位高權重的SS級「升格者」，是很難做到真正服人的，唯一服氣的當然也是在實力上碾壓自己的人。

但無論如何，程古劍的出現，算是在最大程度上緩解了她們仨的壓力。

“怎麼？看到本大公很意外？”

程古劍沒回頭，只是冷冷道，“那就躲遠了慢慢意外去。”

蘇琳三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選擇了沉默。

的確，她們要是能解決眼前的亂局，也用不著逃到沙漠深處來了。

而且也正如程古劍所說，三個SS之間的戰鬥，她們這些S級真就和炮灰無異，拖後腿這話聽著不好聽，但這也是事實。

“……還請小心。”

最後還是蘇琳打破了沉默，生疏的朝著程古劍叮囑了一句，旋即便和唐霜還有林月一起，退到了相對安全的地方。

雖說幫不到什麼，但禮貌的提醒還是要有的。

再說她們也不是真的就躲在後面當縮頭烏龜，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她們照樣會想辦法出一份力——實力不允許是不假，但她們心裡也是有屬於自己的驕傲的。

戰場情況瞬息萬變，容不得她們真的鬆懈下來。

“……總算來了點有意思的。”

見到程古劍的出現，「β」的眼中也多了幾絲興奮，不自覺伸出舌頭舔了下嘴脣。

原因無他，在她眼中，程古劍好歹是和自己旗鼓相當，至少是在等級上和自己旗鼓相當的對手。

比起已經讓她感到厭倦的貓抓老鼠，當然還是砍下這傢伙的頭，進一步摧毀倖存者的心理防線更加有趣。

結果她的心理防線先被擊碎了，因爲程古劍只是輕蔑的看了她一眼，然後淡淡吐出了一句話。

“人長得醜就算了，怎麼說話還這麼難聽？”

蘇琳三姐妹聞言沒忍住，嘴角瘋狂上揚。

當真是以前和他接觸不多，幾人還真沒發現，這不茍言笑的大叔居然還有毒舌屬性？

雖然他說的也沒錯就是了——「β」的確沒怎麼長在正常人的審美上，膚色白的發青不說，原本還過得去的樣貌也在猙獰的面容下消失殆盡。

至於那尖銳的聲音，也的確讓她們不敢恭維……打不過她是一方面，但這些地方可能也或多或少的算作一些外界因素？

不過說是這麼說，同爲女性，她們還是知道的，換誰來被人當面這麼點評，能高興纔有鬼。

總而言之，程古劍是懂得怎麼讓別人破防的。

原本緊張的戰場，頓時多了些快活的空氣。

“……啊啊啊！”

果不其然，「β」聞言頓了一下，反應過來後瞬間暴跳如雷，“我把你碾成碎片！”

“那就來試試！”

程古劍不再多說，長槍一抖便朝她發起了進攻。

他說那些本來也不是爲了扯閒篇，干擾對手思緒，博得主動權纔是他真正的目的。

蘇琳在一旁觀戰，見到程古劍瞬影一般閃到「β」面前，不由得瞪大了雙眼。

這未免太快！

有一說一，她也能做到這麼快，但那是因爲能力所致——如果一定要給自己的異能定性，或多或少是要和空間一系掛鉤的。

但程古劍不同，他不是瞬移，而是真的靠著爆發力達到了這種驚人的速度，完全不比自己瞬移來得慢！

這或許就是SS級異於常人的地方吧，尤其是程古劍這種久經沙場的戰鬥系SS，強大基本是體現在方方面面的。

又或者說，只要不是夏可安那種極其特殊的情況，別說SS了，哪怕是她們這些S級的「升格者」，在不動用能力的情況下，身體素質也要超出普通人不少。

思考間，程古劍已經出槍。

槍出如龍，目標卻不是「β」，而是她腳下的巨型沙鳴蟲！

槍尖輕描淡寫的擦過巨獸的身軀，只一瞬，就看到沙鳴蟲王的傷口處開始變得黯淡無光。

緊接著，灰敗便開始蔓延，肉眼可見的，它的一大塊身軀便化作柳絮一樣，頃刻間便被腐蝕殆盡！

“咿——”

巨型沙鳴蟲吃痛大叫，身軀開始劇烈蠕動。

奈何它的目標太大，還被「β」死死踩在腳下，縱然想要閃避，卻也沒有辦法。

程古劍不給它反應的機會，一瞬間便又出了數槍。

他沒有刻意對準沙鳴蟲王的要害，他也不知道，更是懶得尋找對方的要害在哪裡，只要毀滅之力能蔓延開來，就足夠讓對方吃足苦頭。

是了。

他的能力本就霸道無匹，當初面對海神時他也足夠遊刃有餘，真要說的話，在他眼裡，眼前的肉蟲還不如當初的海神帶來的威脅大。

只不過當初他的心思並不在討伐海神上，而更側重於如何藉機一舉消滅許時一行外鄉人，以及和華蘭王室積怨已久的教廷，所以纔沒有施展全力。

如今的情況當然不同，他的目標也很明確。 實力相仿的情況下，以一敵二當然不妥，既然如此，當然要先解決那個好解決的。

先吃肉再啃骨頭，這種老掉牙的招數卻一如既往的管用。

“……廢物東西，造出你來有什麼用！”

看到巨型沙鳴蟲一點點被蠶食殆盡，「β」原本就怒意橫生的臉龐變得愈發扭曲。

只可惜她也沒什麼好辦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她可不是什麼治癒系選手。

而且更應該考慮的是眼前的對手！解決了沙鳴蟲王后，程古劍的下一個目標就是她！

已經見識到對方厲害的她當然不會選擇硬碰硬，或者說肯定要和對方保持距離。

所以她也不猶豫，立即拋棄了已經要灰飛煙滅的巨型沙鳴蟲，暴退後撤，爲自己找到了安全的位置。

緊接著，她乾脆利落的故技重施。

原本得以喘息的天空再次傳來轟鳴，刺眼的閃電開始一道道劈下。

“死！”

許是出場時沒有調整好語言設置，「β」說這一個單字的頻率異常的高。

程古劍面無表情，任由落雷朝自己打來。

而他只是揮舞著手中長槍，一個圓弧便構築了自己的防禦工事。

就看到他周身似乎出現了一小片區域，如同聖光護體般，讓雷霆無法再進哪怕一步。

唐霜卻看得真切，這可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防禦。

相反，他是在用自己的能力和閃電硬碰硬，用毀滅之力強行對其進行摧毀！

這也行？

到底是夜罪之城的人，唐大總督看待問題相對科學化一點，真要說的話，這算不算是以對撞卸去閃電的能量衝擊？

原理可能和爆炸滅火有點類似……啊，不要胡思亂想啦！

她的注意力也很快放在了戰鬥本身，因爲她猛然間意識到，自己的能力，其實和程古劍的能力是有相同之處的。

從概念的角度來說，她的「災禍之觸」其實算一種毀滅之力的衍生，程古劍的能力相對純粹，而她則是其中一種變種。

所以，觀摩其的戰鬥方式，對唐霜自己也有著不小的啓發，至少她自己心裡清楚，之前一些大大小小的鬱結，已經變得通暢了起來。

用仙俠的話來說，這可能也算是她的一道機緣？

唐大總督懶得掰扯文字遊戲，但她受益匪淺是真的。

如果真的還有機會能好好的將這些捋順，她很相信自己的能力絕對會更進一步。

林月的關注點就比較清奇了，她的注意力都在程古劍手中的長槍上。

一看就知道這東西不會是什麼凡品——想想就是了，好歹是曾經在一片區域一手遮天的大公爵，手中的武器只是桿普通鐵槍怎麼像話？

這就和主人手上那柄「玉京」一樣，許時可以想辦法爲自己打造量身道具，程古劍一樣有這個能力，只是方式方法有所出入罷了。

而她之所以會關注這個角度，和她本身的屬性也不無關係。

她是刺客型選手，講究的當然也是輕裝簡行，如果一定要攜帶什麼道具武裝，當然也講究越簡單越好。

而簡單，也就意味著東西要儘可能最好纔是。

刺客小妹妹自己是很少和許時主動提什麼要求的，不過仔細想想，她是不是也應該想辦法弄一個專屬於自己，也最適合自己的道具呢？

唔……

觀戰三人組的想法並不能左右戰局，而在短暫的奪得先機後，程古劍和「β」之間的戰鬥，也逐漸進入了勢均力敵的階段。

兩人的實力本就很難評個高低，「β」也不是沙鳴蟲王那種沒有智商的傻大個。

加上她的攻勢同樣兇猛，一時之間，程古劍也很難找到好的切入點，對她一擊必殺。

不過「β」的處境也不怎麼好就是了——狂轟濫炸是真的，神經緊繃也是真的。

拋開能力，憑她自己的身體素質當然扛不住程古劍的毀滅之力，道道落雷看似是在進攻，實際上更像是防守，一種拖延似的防守。

而她本人也需要時不時切換站位，避免和程古劍距離過近。

上頭歸上頭，她也不敢真的賭，賭自己能否真的接住程古劍哪怕一槍。

汗流浹背了，兄弟。

如果戰局就這麼發展下去，或許兩人要打到海枯石爛——別說什麼藍耗問題，都是SS了，藍條怕是比命都長，誰知道他們的極限會在哪裡。

除非有人先做出改變。

比如程古劍現在這樣。

只是一個恍神，就看到他突然捨棄了原本傾向防禦的姿態，找準了時機，便不管不顧的朝著「β」發起了攻擊。

硬要說的話，這叫自殺式襲擊，因爲全力出擊便意味著他對雷電的抵抗會大大削弱，縱然能卸去一部分影響，但依然要承受不小的能量衝擊。

“……停下！你瘋了嗎？”

「β」怕的就是這個，伱說這是同歸於盡也好，變換打法也罷，總之是她不想看到的情況。

“怎麼？剛纔不是還說要讓我碎屍萬段？”

程古劍嘴角多了一抹笑意，身上的斗篷早已經灰飛煙滅，頭髮也被雷電燙的微微卷起。

甚至能看出他面對密密麻麻的雷霆並不好受，但他沒有絲毫退縮，眼中的目標也依然清晰。

之前蘇琳驚訝於他爲什麼會聽從許時的調遣，而程古劍心裡清楚，他先行一步來到青雲仙界，也不是因爲許時的吩咐。

更多還是因爲他自己想要這麼做，又或者說，是這幾年他心態上的變化。

以前他身爲華蘭帝國的王公，眼中自然只有那一隅之地，但隨著一個又一個的區域出現，他便突然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否太過狹隘？

至少這對他的遊歷來說是一件好事——他四處遊蕩當然是不想寄居人下，也是爲了在探索中提升自己，精進自己。

遠的不說，姓文的老頭總要找機會贏回來對不對？光是這一點執念，他就不會眼睜睜看著這些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玩意禍亂正在逐漸被開拓的世界。

這樣的混亂，停在這裡就好。

毀滅之人，行守護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