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蘭溪電話的時候,雷紹霆正在趕往秦家?guī)X的途中。舒咣玒児
已近年根兒下了,雖然秦家?guī)X定的拆遷計劃是在過了年,入了春纔開始,但是前期工作現(xiàn)在就得馬上做好了。
這麼大的一個青年社區(qū),是這個城市特殊的存在,裡面兒的住的人也是雜七雜八做什麼的都有。
那些時尚小青年兒們一個個兒都叛逆?zhèn)€性的很,聽說秦家?guī)X要拆遷,愣是集結(jié)了一羣北漂兒在秦家?guī)X西邊兒廣場靜坐示威。
聲稱秦家?guī)X是L市具有代表性的青年人聚集地,經(jīng)過這麼多年的長期發(fā)展,已經(jīng)不單單是一塊兒地皮,而是象徵著一種文化。
拆了秦家?guī)X,就是和這些新興文化團(tuán)體作對。
這樣兒一頂帽子扣上,又集結(jié)了那麼多的人持反對態(tài)度,而對於完全不涉及利益的旁觀者來說,大部分人還是支持弱者,一下兒社會輿論一邊兒倒,想用強(qiáng)硬態(tài)度解決頗有些麻煩。
有的時候兒,大風(fēng)大浪都能過來的人,卻很容易跌在小蝦米身上。
對於這示威的事情,底下的人也都紛紛給了意見,無非就是利用權(quán)力鎮(zhèn)壓暴民的方法,在雷紹霆看來,這絕對是不可取的。
他在M國的時候兒,便聽說過,有一個廢棄的工廠被一些玩兒地下?lián)u滾的人發(fā)現(xiàn),變成了自己的排練場,久而久之,這樣的音樂愛好者越聚越多,確實成了一種街頭文化的聚集地,慢慢的形成了一個文化圈兒。
M國政府要徵地用於別的用處,可是這些人也是示威遊行,反對拆除廢棄工廠,幾次交涉下來,甚至鬧上法庭,最終陪審團(tuán)判決這個廢棄的工廠不得拆除,M國政府另尋別的地方去建設(shè)自己需要的東西。
雖然兩國國情不同,可是人和人都是一樣兒的,這些年輕人個性張揚(yáng),有自己的主見和一種不畏強(qiáng)權(quán)的精神,即便是用全力壓制下去,也必將反彈,對D&K集團(tuán)的形象沒有絲毫的好處。
所以,他必須親自出面解決這件事情,因爲(wèi)秦家?guī)X只是未來幾年大的前景規(guī)劃的先鋒軍,所以這個項目絕對不能有事。
可就在去往秦家?guī)X的途中接到了蘭溪的電話,而聽到的消息幾乎讓他心急如焚。
立馬兒調(diào)轉(zhuǎn)車頭,風(fēng)馳電掣的趕往機(jī)場。
“三少,秦家?guī)X那邊兒……”
開車的黑子還沒琢磨夠味兒來,就知道三爺接了一個電話,就徹底的毛了。
跟著三爺這麼久,第一次看到這樣兒的三爺,一向?qū)豆ぷ髯钪v求原則,從來不會因爲(wèi)任何事情耽誤工作,今兒這是怎麼了?
“讓陳君去!”
冷冷的吩咐了一句,隨即閉起了眼睛,力求讓自己可以鎮(zhèn)定,可此刻的他恨不得身生雙翅直接飛到慶城。
怎麼就這麼草率的讓她自己去了慶城呢,他就應(yīng)該堅持將她鎖在身邊兒的。
蘭溪說她一早肚子疼,他幾乎渾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她不能有事,絕對不能有事,不然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
“是!航空局那邊兒過來消息,航線已經(jīng)安排好了,一切都準(zhǔn)備就緒,到了就起飛!”
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黑子還是按規(guī)矩報告了一遍。
三爺沒有再說話,黑子也不敢再說什麼,只是狠踩著油門兒,而警備喇叭開著,前面兒的車也都紛紛讓了路,爭取了很多時間。
整個航程,雷紹霆一句話都沒有說,機(jī)艙裡如墜冰窖。
黑子礙手示意工作人員不要進(jìn)來打擾,隨後自己也出去了。
整個航程不到三個小時,對於雷紹霆來說卻如三個世紀(jì)之久。
下了飛機(jī),又接到了蘭溪的電話。
喬楚找到了。
可,並沒有因此而鬆了口氣,因爲(wèi),蘭溪的語氣並不好。
喬,等著我……
……
病房裡。
譚明軒靜靜的坐在牀邊的椅子上,眸光一直未離開那張蒼白的臉。
長長的睫毛閉合著,隨著不時皺起的眉頭一顫一顫的,潔白的貝齒緊緊的咬著下脣,似是隱忍著什麼一般,看起來著實痛苦。
心疼的擡手,抹去她順著眼角兒留下的淚,手遍停在了她冰冷的臉頰,珍視的撫摸著。
“她被注射了足以致命的H——Z2毒品,好在進(jìn)入血管的只有一部分,另外一部分注射進(jìn)了表皮,雖然量不至死,不過……可能對胎兒有所影響,這還是需要觀察一段時間,才能知曉。”
譚明軒聽了這話,額頭青筋直蹦,憤怒的想殺人!
到底是誰!竟然對她下這樣兒的手!
一想到剛剛可能就再也見不到她了,整個心都彷彿被凌遲一般的痛著。
剛剛他爲(wèi)什麼沒有追過去,爲(wèi)什麼就放她走了!
孩子,她有了孩子……
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刻的複雜心情,她是那麼的柔弱,卻有著驚人的膽魄和毅力。
剛剛醫(yī)生說,那藥量不至死也是分人的,就是因爲(wèi)她堅持著,所以才撐到了搶救的時間。
感覺到了有人在撫摸著她的臉,喬楚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楚楚,你醒了?”
聲音略帶著顫抖,驚喜的抓著她的手,剛剛的愁容瞬間緩和了不少。
“明軒?怎麼是你?”
迷迷糊糊的喬楚,感覺腦袋劇烈的疼痛,身上軟弱無力,卻又感覺冷冷的,即便是房間裡開著空調(diào),可就是覺得從骨頭縫兒裡透著涼風(fēng)一樣,忍不住打了過寒顫。
“怎麼了?冷嗎?”
探向她的額頭,才感覺到那燙人的溫度,急忙去按牆壁上的呼叫鈴,卻一把被喬楚攔了下來。
“明軒,醫(yī)生怎麼說?我被注射了什麼東西?”
比起自己的身體,喬楚更想知道發(fā)生了什麼事,那個針管裡注射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因爲(wèi)即便是昏迷著,卻也在睡夢中和一股子力量在抗衡一般,身體也一會兒熱一會兒冷的,在兩個極端遊走。
“楚楚,孩子暫時沒事,你放心……”
譚明軒臉色一僵,語氣深沉,思索了一下兒才說道。
“孩子?什麼孩子?”
喬楚一怔,反抓住他的手,震驚的追問著,可那答案幾乎在自己的腦海裡已經(jīng)成型兒了。
“你不知道自己懷孕了嗎?”
“懷孕……我懷孕了?”
喬楚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都是懵的,避孕藥她都是按時吃的,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懷孕的?
怪不得,這幾天胃裡一直就不舒服,生物鐘也變得混亂,稍微活動一些,就覺得容易疲倦,嗜睡,雖然喬楚並不知道懷孕具體應(yīng)該是什麼樣兒的癥狀,可確實是和她平時的生活習(xí)慣和身體狀況很不一樣了。
演出那天在舞臺上差點(diǎn)兒虛脫,還有那天早晨乾嘔的一身冷汗,原來都是懷孕了的癥狀。
她想到了很多可能,比如自己沒睡好,比如排練太累了,看就是沒有往懷孕這件事兒上想過,因爲(wèi)她認(rèn)爲(wèi)按時吃藥就絕對不會出錯。
世間的事兒,哪兒有那麼絕對的?
“是,已經(jīng)一個多月了。”
雖然這個事實讓他心裡很不是滋味兒,可不得不面對。
一個多月了,她的肚子裡竟然孕育著一個小生命,是屬於她和雷紹霆的孩子。
本來以爲(wèi)自己對於孩子很是恐懼,上一次他無意間提起時,她尷尬的迴應(yīng),弄的幾天兩個人都彆扭。
她從沒想過,確切的說是從沒敢想過,自己會有他的孩子,雖然兩個人現(xiàn)在在一起,可卻還是前途未知,其實那條鴻溝還沒有完全跨越,就算是她自私吧,她不敢輕易就讓自己變成了未婚媽媽,她不敢也絕不會那孩子去賭未來。
可剛剛一聽到她的肚子裡有著一個小生命,第一個反應(yīng)竟然是幸福,和無盡的滿足,難道女人天生的母性使然,即便是剛剛懷孕,便已經(jīng)對肚子裡的小東西寄予了濃濃的感情了嗎?
慢慢的坐起身子,手撫上肚子,感受著一層皮膚之隔,那裡有一個小生命正在孕育著,臉上浮現(xiàn)出歡喜且欣慰的笑容。
這真的是一件神奇的事。
忽然,心頭一沉,一個多月,可是她前一陣子還吃了藥了,那會不會對孩子有影響,避孕藥會對孩子傷害很大的吧。
“明軒,你剛剛說孩子暫時沒事兒是什麼意思?”
緊張的抓住譚明軒的手,剛剛還微笑的臉此刻已經(jīng)盡是憂色。
“告訴我啊,什麼意思?你告訴我啊,告訴我!”
見譚明軒不答,喬楚心裡更是慌了,也許事情比她想象的還要嚴(yán)重。
“楚楚,你聽我說,先別激動。”
剛剛看到她一臉幸福的模樣兒,他一下兒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告訴她,這個孩子可能保不住。
“是不是我的身體有什麼問題?是不是,是不是那個藥有問題?快告訴我!”
使勁兒的搖著他的胳膊,他越是不說,她便越是焦急,而那種種不好的可能全數(shù)襲上心頭。
一定是,一定是那藥,不然她不會昏迷了這麼久。
“你被注射了H——Z2,是現(xiàn)在最新型的一種毒品……你攝入身體的伎倆,足以斃命,好在有多一半,注射到了表皮,吸收相對少很多,可是,醫(yī)生說你是懷孕體質(zhì),母體受損小,但不能保證不會影響到胎兒……所以……”
“所以……所以孩子可能保不住是嗎?”
喬楚死命抓著他衣袖的手無力的垂了下來,整個人都如靈魂被抽走一般的僵在那裡。
淚無聲的留下,沒有哽咽,沒有顫抖,卻只見那淚水如泉涌般撲簌而下。
“楚楚,醫(yī)生只是說可能,還沒有下論斷,也許根本沒事,你沒事,孩子也沒事,相信我,好嗎?”
譚明軒心疼到骨子裡,一句一句的勸說著,希望能將她的意識召喚回來,只有輕撫著她的背時,才能感受到那輕微的呼吸,才讓他知道,那個如瓷娃娃一般的淚人兒還活著。
“現(xiàn)在醫(yī)療很發(fā)達(dá),那麼小小的劑量的藥已經(jīng)可以解的,楚楚,相信我,我一定不會有事的!”
這樣的勸說,連他自己都覺得無力,他雖然不涉毒,可H——Z2這種新型毒品他也是知道的,其威力絕對令人駭然,所以喬楚沒事已是萬幸,但脆弱的胎兒恐怕承受不了。
他不知道該如何才能讓她不再那麼傷心,剛剛的她還因爲(wèi)自己懷孕了而欣喜不已,可如今卻又無聲哭泣,心裡暗罵著自己的殘忍,爲(wèi)什麼要將事情這樣直白的告訴她,她再堅強(qiáng),也不過是個女孩兒,而孩子,對於一個母親是多麼的重要。
“那麼一針管的藥,怎麼可能沒事……怎麼可能……明軒,一切都是我,都是我任性,不顧後果,我害了我的孩子……我該怎麼辦,怎麼辦……”
悠悠虛無的聲音,飄渺如煙,絲毫找不到任何生氣,只有那淚水更加多的往外涌著。
喬楚此刻已經(jīng)心如刀絞,血淋淋的現(xiàn)實擺在面前,她已經(jīng)追悔莫及。
她自作聰明,算好了時間差,自己先趕到救人,蘭溪隨後就能找到自己,在不打草驚蛇的狀況下,將事情辦妥。
沒想到自己不過是跌入了一個圈套,要害她的人,竟然是她的弟弟……
呵,喬楚啊喬楚,你多麼可笑啊,最後竟然將自己的孩子都要葬送了。
她已經(jīng)無力給自己辯駁什麼,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她以爲(wèi)弟弟的背叛,毫不猶豫的將藥推進(jìn)她身體是,心就已經(jīng)涼了,卻沒想到,那不是最可怕的,而現(xiàn)在,她則像跌入了萬丈深淵,一層層的窒息感覺纔是真的讓她喘不過氣來。
大喜大悲,來的就是這樣的突然,這樣的快,快的讓人措手不及,還來不及喜悅就聽到了噩耗。
再次撫摸上自己的肚子,喬楚已經(jīng)泣不成聲。
孩子,媽媽沒有保護(hù)好你,對不起……對不起……
“別怕,別怕,我們現(xiàn)在就回L市,那裡醫(yī)療條件好,一定會沒事的,孩子一定可以保得住,楚楚,你不要自己嚇自己,好嗎?”
看到她回過點(diǎn)兒神兒來,譚明軒才深深的鬆了一口氣,一切的事情還都是個未知數(shù),也許喬楚就是幸運(yùn)的那個,她和孩子都沒事。
剛剛自己還因爲(wèi)她懷孕的事情心如刀割,可如今,他卻希望這個孩子沒事,因爲(wèi)他看出來了,失去這個孩子,喬楚將是怎樣的心痛。
“明軒,幫我一個忙……”
……
黑色的豐田越野車在慶城外環(huán)路上急速奔馳,此刻坐在後座上的喬樑一直低頭不語,膽戰(zhàn)心驚的不時向窗外張望,打從廢棄的城堡裡出來,他的心就沒有平靜過。
恐懼,後怕,還有對姐姐的一絲內(nèi)疚,讓他整個人都處於一種崩潰的邊緣。
“雄哥,剛剛我姐認(rèn)出我來了,怎麼辦!她一定會報警的!”
“瞅你那點(diǎn)兒膽兒,我還能指望你幹大事兒?”
身邊兒的雄哥嗤笑一聲兒,嘴裡叼著雪茄,很是不待見的看了喬樑一眼。
“是真的,雄哥,還是想想辦法吧,萬一我姐報警,或者讓那雷紹霆知道,咱們都沒好日子過!”
喬樑越想越肝兒顫,他不過就是想求財,然後在雄哥面前證明一下兒自己的實力,能夠在組織裡混個小頭目,可從來沒想過把事兒惹大了。
“慌什麼!他雷紹霆也不見得敢動我,再說,他壓根兒也找不到我身上!”
說到這兒,卻聽副駕駛上坐著的秦子珊冷笑一聲兒,似是聽到了什麼好玩兒的事情一般,一路上,她都帶著這樣兒的表情,美豔中又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陰狠之感。
“真的?真的不會查到我們嗎?”
喬樑半信半疑的追問,心下早就沒了分寸,可當(dāng)初雄哥不也是因爲(wèi)要對付雷紹霆不成,才被抓進(jìn)去了幾個月嗎?這纔剛出來,竟然就說這樣兒的大話了?
“錯!不是查不到我們,是查不到我!”
“雄哥……”
喬樑心頭一驚,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驚恐的瞪大了眼睛。
“因爲(wèi)所有事情都是你做的!”
“雄哥,你不能過河拆橋啊!”
意識到被人利用了,喬樑的心已經(jīng)涼了半截兒,可是上了賊船,說下去可就難了。
“雄哥,你再給我一次機(jī)會,我不是沒有用的,我姐跟著雷紹霆,有很多錢,我還可以去找她要!真的,雄哥!”
驚慌失措的連連求饒,極力的說著自己的用處,他不能就這麼頂包了,雷紹霆肯定不會放過他,如果一切都推到他一個人的身上,那麼這和死沒什麼區(qū)別。
“你以爲(wèi)我缺的是錢?”
雄哥不屑的一笑,笑喬樑的愚蠢。
“不管您讓我做什麼,我都照做,只求您千萬別把我交出去,我不想再回到那個地方了,不想回去了!”
喬樑跪了下來,抱住雄哥的腿哆裡哆嗦的懇求著。
“操!把我的褲子都弄髒了,去你媽的!”
司機(jī)適時的減慢了速度,雄哥打開車門兒,一腳將喬樑踹了下去。
隨後兒,撥通了電話,半個小時後,慶城公安局的車就在外環(huán)路口揀到了已經(jīng)渾身是傷的喬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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