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譚府竹香園
珠簾微掩,包廂內(nèi)茶香四溢,端坐在桌邊的一老一小顯得很是悠然自在,舞臺上的樂師,撥弄著那琵琶弦兒,一曲《雨打芭蕉》流暢明快的演奏著,那時而短促,時而催遞的旋律,猶如雨打芭蕉,淅瀝作響,讓人不禁聯(lián)想到那芭蕉在雨露拍打下那搖曳生姿的景象。
品嚐賞樂,人間樂事!
“關(guān)老,本應(yīng)該我去拜訪的,卻勞動您到我這兒來了!”
譚明軒謙遜的一笑,溫文爾雅的舉止,作爲晚輩的禮儀是面面俱到。
“我可不是衝你,我是衝著這御譚府的好茶來的!”
關(guān)守天笑的溫和豁達,手裡擺弄著架子上的白玉盤的擺件兒,調(diào)侃的說著。
“您來了,自然是有好茶的!”
譚明軒將茶具一一擺好,手下忙乎著,不經(jīng)意的問了一句。
“關(guān)老,您看,這樂師怎麼樣?”
“你御譚府的樂師,自然是錯不了!”
關(guān)守天矍鑠的眼神望向舞臺,手裡的白玉盤也放了下來,好似明白點兒了什麼。
“我得聽聽您這專業(yè)人士的評價啊!”
儒雅一笑,雖然口音還帶著那種外國人學(xué)中文的強調(diào)兒,可是手裡這茶道的功夫確實可稱爲爐火純青,一看便知道是經(jīng)過多年研習(xí)而得來的,手法流暢,一氣呵成。
接過茶杯,聞香,閉目,伴著茶香嫋嫋,仔細專注的聽著曲子,娓娓道來。
“基本功很是紮實,一聽便知出師名門,指法蒼勁有力,曲子整體的掌控也頗爲自如…”
關(guān)守天評價了好大一段兒,總體說來就是對這個樂師讚賞有加。
譚明軒眉頭微蹙了蹙,看著那珠簾後認真彈奏的樂師,忽然一抹倩影與之重疊,隨即,幽深的眸子斂起那一瞬的激動,再定睛時,那倩影已經(jīng)消失不見。
“這些專業(yè)的東西我是不太懂了,可總覺得這曲調(diào)間缺了點兒什麼…”
同樣是琵琶,同樣的曲子,可是換了人彈,聽起來卻好像缺乏了一種韻致,怎麼也無法再融入曲中了。
當初聽喬楚彈這首曲的時候兒,一個個音符都好似能憑生出一幅幅畫卷一般,讓人聽起來身心愉悅,連他這個不太懂的人,都覺得煞是好聽。
可如今再聽此曲,卻覺得索然無味,只不過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東西,再也提不起任何欣賞的興趣了。
“這曲子也分誰彈,也分誰聽,這會兒在高琴技的人在你面前彈琴,你也不會覺得有何高明之處嘍!”
關(guān)老爺子是個眼明心亮的老人,笑意瞭然,怎會不知道譚明軒想的是什麼?
本來念桐中心新來老師試講,他不必親自去聽的,手下很多優(yōu)秀的導(dǎo)師,完全可以派他們?nèi)ィ墒牵@事兒是譚明軒拜託的,他便親自跑了一趟。
與譚明軒認識,也是因爲葉家的關(guān)係,但是第一面見,便對這個斯文儒雅的年輕人頗有好感。
在法國那段日子,倒是經(jīng)常見面,品茶論道。
沒想過,一個從小生活在國外的人,竟然對於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很是熱衷,一見到他也會問很多關(guān)於這方面的問題,一副求知若渴的樣子。
他也願意和年輕人去探討這些,這正是他一輩子爲之奮鬥的東西。
平時除了聊這些,其實互相沒有過多的接觸和了解,卻沒想到,那日,忽然接到這個小友的電話,說要推薦一個人到念桐中心任教,話裡話外都是對這個人滿滿的讚譽,不僅讓他有點兒好奇了,所想答應(yīng)下來,還親自去聽了課。
譚明軒鳳眸微微轉(zhuǎn)了轉(zhuǎn),脣角勾起一抹淡笑,關(guān)老這個年紀的人,看人已經(jīng)是不用眼而是用心了,自然也把他的心思看了個透徹。
可一想到那抹倩影,又不禁無奈的搖了搖頭,剛剛的淡笑也憑添了不易察覺的苦澀。
“喬楚的事謝謝您幫忙!”
“也不算我?guī)兔Γ枪媚镉刑旆郑悴徽f,我也會收下的。”
關(guān)守天想起那日聽的一節(jié)課,也確實對喬楚這個女孩兒頗有好感,年歲大了,好像特別容易看到一些冥冥中註定的事情,那天見到喬楚時,就不自主的將她和一個人的影子重疊在了一起。
優(yōu)雅恬靜,看起來頗有靈氣,不似一般同齡孩子那樣浮躁,顯出了和她年齡不太相符的穩(wěn)重大氣。
像,很像,樣子有五分像,可舉手投足間的神似卻像了七八分了,旁敲側(cè)擊的多問了幾句她的家庭情況,才發(fā)現(xiàn)不過是個巧合罷了。
如此這般的女孩兒,這譚明軒爲止著迷也是情理之中,可想起她抱著的那紫檀琵琶,又不禁覺得這時間的事兒確實戲劇化,兩個孩子偏偏看中的是一個女孩兒,這…可有得鬧騰了!
“是啊,她…是很好!”
修長的手指在杯沿兒上來回摩挲著,眼前彷彿又出現(xiàn)了那抹倩影,揮之不去。
喬楚離開御譚府,他第一個便想到了關(guān)老名下的念桐中心,那裡的環(huán)境氛圍都很適合她,她應(yīng)該呆在那種被藝術(shù)氛圍薰陶著的高雅的地方,而不是御譚府這種龍蛇混雜的場所,所以他拜託了楊總監(jiān)找到了喬楚,自稱是在御譚府聽過她的演奏,覺得很適合在念桐發(fā)展云云,楊總監(jiān)倒是也辦的漂亮,還真就讓她去面試了,許是她正好兒也在找工作吧,也沒多懷疑。
可,雷紹霆竟然會讓她去工作嗎?
或者說,她已經(jīng)離開雷紹霆了?
思及此,心裡都不禁跟著一悅,如果是這樣,那有沒有可能是因爲那視頻的原因?
“明軒啊,有些事情不要太過執(zhí)著,中國有句老話,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關(guān)守天輕嘆了嘆,雖然不瞭解這其中具體的事情,可是,譚明軒私下拜託卻不表明身份,明擺著是暗裡使勁兒不能明說的感情,壓抑且隱晦。
可另一頭兒雷家那小子,可就不是明軒這個性格了,他看上的那絕對是勢在必得,一旦兩個孩子對上了,這譚明軒沒準兒還能讓讓,但那霆小子是絕對不會讓的。
兩個都是他的至交小友,哪一方受傷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世間唯有一個情關(guān)最難過啊!
“我明白!”
譚明軒點了點頭,垂眸,將所有心思都收回了眼底,讓人無法探究。
關(guān)老話中的意思,也不過是勸慰,可自己心裡卻清楚,自己的一廂情願也許真的是強求了。
心裡就是想對她好一點兒,僅此而已,他不去過分奢求什麼了,尤其經(jīng)過上次視頻的事情以後,他不知道具體給她帶來了什麼麻煩,但他必須懂得遠離便是對她最好的照顧了。
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也許有一天,這一切都完成了,無事一身輕的時候,纔有資格去談那奢侈的愛情吧。
如果那時候,她仍舊沒有愛上誰…
話都未明說,這場茶喝的卻顯得有些壓抑,一時間,一老一小相對無言。
這會兒,肖勁掀開竹簾走了進來,一臉凝重。
“少主,喬小姐…出事了!”
“什麼?”
一貫翩翩風(fēng)度,儒雅內(nèi)斂的譚明軒這會兒聲音都提高了幾個聲調(diào)兒,語氣裡明顯帶著不可置信和焦急。
“事情是這樣的…”
肖勁一五一十的將整件事情彙報了一遍,外帶把裡面兒的黑事兒也都一一分析,經(jīng)過上次少主動了怒,領(lǐng)了罰,肖勁也自知是做錯了事情,很明顯,這個喬楚在少主的心目中,並不單單是一具美麗的皮囊而已,他便知道上一次和秦子珊的交易錯的有多離譜兒。
秦子珊的一句雙贏,讓他動了心,看得出少主對喬楚的心意,也聽到了一些關(guān)於雷紹霆和喬楚的過往,那麼,他助秦子珊一臂之力,也不過是幫了忙而已。
少主雖然面兒上看不出,可他卻是一個孤獨的人,難得看上誰,如果真能有一個女人在他身邊陪伴,是不是可以彌補一些。
可顯然是他想錯了,也小看了少主對喬楚的感情,一向明白少主意思的他,卻犯了這種低級錯誤,所以這次稟報喬楚的事情也格外仔細。
“關(guān)老,恕我失陪!”
依舊保持著溫文爾雅的姿態(tài)站起身,只是後面的椅子發(fā)出的聲響卻沒能掩飾男人的焦急情緒,還是沒有忘記禮數(shù),對關(guān)守天充滿歉意的說道。
關(guān)守天點了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麼。
這事兒讓他這個旁觀者一聽,並沒有覺得很嚴重,至於讓譚明軒緊張至此,不過是那個叫秦子珊耍了點兒小手段,而且還是很拙劣的手段,這霆小子或者譚明軒,哪個出手,都能輕而易舉的解決這事兒,雖然說是喬楚那丫頭出事兒,他還真覺得有多擔(dān)心。
可這也分人,萬事兒遇到情字,總是讓人判斷偏差,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這老爺子是能理智明白,可是這小子可就沒那麼淡定了。
譚明軒疾步往外走,肖勁緊隨其後,步伐急速卻保持著該有的距離。
少主如此焦急的樣子很是少見,顯然這是要去見喬楚,所以才腳下生風(fēng)一般。
可是…
“少主,少主!”
“有話就說!”
譚明軒並未放慢腳步,反而更加急促的奔著停車場而去。
“雷紹霆在那兒!”
本來要去拉車門的手,一瞬僵在了把手上,急急如火般行動的身體也瞬間冷卻下來,如此不冷靜的樣子,真不像他。
是啊,這時候兒,雷紹霆怎麼會不在呢?
他去了,也許又會給她招來麻煩吧。
在自己還無法保證能夠保護她的時候,便要忍住不去踏出那一步。
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打電話給赤峰組,凌晨之前,找到喬樑!”
“少主,赤峰組不到用時不能露面,若夫人知道了…”
“讓你打你就打!”
平靜無波的聲音卻是不容置疑的堅定,明面兒上的事兒雷紹霆肯定打點得妥妥當當,那麼,暗裡的事兒,就讓他來做吧。
剛剛那火氣十足的譚明軒著實駭人,讓肖勁這個平時榮辱不驚的人都猛嚥了好幾口口水,隨即抄起了電話。
——☆——
喬楚雖然沒離開公安局,可是房間卻徹底換了個樣兒,對於這種地方,此刻呆的很是簡單的房間和剛剛的小黑屋比起來已經(jīng)是天壤之別,房間裡不過就一個桌子一把椅子,還有一張簡陋的單人牀。
在她堅持下,雷紹霆最終妥協(xié),直到給她換了這個房間後,才一臉不悅且戀戀不捨的離開。
這會兒的喬楚反倒心裡坦然悠閒的很,將所有事情都交付給雷紹霆去做,自己竟然很是放心的毫無懷疑。
只是,秦子珊會把喬樑藏在哪裡呢?L市這麼大,要找一個人簡直就是大海撈針,難道要去直接問她?她會說嗎?
思及此處,喬楚心裡又不免有些擔(dān)心起來。
可是,再怎麼擔(dān)心,也只能等消息了,只要她在這兒蹲著,想來秦子珊便不會把喬樑怎麼樣吧。
這個房間已經(jīng)不似那小黑屋裡的陰冷了,可喬楚還是裹著男人批到她身上的風(fēng)衣,看著玻璃窗上透出自己模糊的黑色輪廓,不禁傻傻的笑了笑。
脣間,衣服上,滿滿的都是他獨有的味道,撫摸著有些酥麻的脣瓣,她能感覺到,剛剛開始溫柔的吻,到後來是有些氣悶的。
那位爺?shù)钠猓窃偾宄贿^了,這會兒竟然能踏踏實實的走,著實不容易。
不一會兒,有警察送過來了晚餐,喬楚一看,竟然都是她喜歡吃的菜,不禁心中一暖,自然都是他交代的吧。
連這些小事兒都事無鉅細的給她想在前面,知道她出事,便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跑了過來,她只顧著哭,都忘記問問他晚飯吃了沒。
心裡有事兒,飯吃的也索然無味了,隨便兒扒拉了兩口,便放下了。
送飯來的警察態(tài)度顯然也比下午好了很多,不再用看待犯人的眼光看她了,飯端進來,竟然還把手機還給了她。
放下筷子,打開手機,沒有信息,也沒有未接電話,心裡放了放,事出突然,估計都還不知道她關(guān)在這兒呢,這樣也好,起碼都不用爲她擔(dān)心了。
打開相冊,找到了那天一早雷紹霆發(fā)過來的照片,看著自己滿足的睡顏,孤獨感漸生,看來今晚她是睡不了這麼甜了,長長的呼了口氣,還是就這麼坐著到天亮吧。
看了許久,才關(guān)閉了相冊,突然想起那個李局說的秦子珊把視頻發(fā)到了網(wǎng)上,急忙打開了微博,先看看是否有關(guān)於自己的新聞。
本來不太喜歡上網(wǎng)的,卻分別被白翎和小桃數(shù)落了一頓,這年頭兒,誰還不拿手機上個網(wǎng)啊,那不成遠古人了?
這號兒還是白翎給她註冊的,很少上,可今兒她卻發(fā)現(xiàn)了這微博的好處,因爲一打開,她的事兒就被很多人轉(zhuǎn)載了。
果然,那視頻很短,截取的正是她揮著大棒子打人的形象,而那四個少爺打歐陽老師的畫面卻剪輯的很好,一點兒都沒看出來。
沒有聲音,只有畫面,不明當時情況的人肯定會以爲她的一棒子打上去很大勁兒,因爲棒子落下,秦子州立馬兒倒在了地上哀嚎。
秦子珊這次就是打了網(wǎng)絡(luò)傳媒的牌,將這件事兒迅速的擴大開去,這年頭兒仇富心理的人太多,她也知道避重就輕的將四個人的身份隱去,只弄出一副受害者妹妹對行兇者聲討的帖子,將喬楚完全妖魔化了。
她的見義勇爲,最終被扭曲成‘求愛不成惱羞泄憤’,在貼吧,天涯,貓撲…各大網(wǎng)站紛紛轉(zhuǎn)載,熱鬧非凡。
喬楚從沒想過自己個兒還能走到如此風(fēng)口浪尖兒上,真真兒是囧囧人生,多姿多彩!
真是佩服秦子珊爲了她能折騰出這麼大的動靜兒,這會兒都忍不住替她發(fā)愁這事兒秦子珊準備如何收場。
難道不知道網(wǎng)上有‘人肉’這個說法兒嗎?還是琢磨著自己的計謀高超,行動迅速,可以很快將她喬楚定了罪,扔進號兒裡就皆大歡喜了?
想來這樣拙劣的鬧劇一出,恐怕連一直挺她的雷老夫人也不會插手此事了吧,因爲連喬楚都覺得這事兒乾的太上不了檯面兒了。
總的說來,喬楚也沒時間替秦子珊傷春悲秋了,既然要做什麼事情,那自己就要承擔(dān)後果,沒有人能幫得了她。
只希望,秦子珊還沒有那麼壞,綁了喬樑也不過是想威脅她,不會真的對喬樑怎麼樣纔好。
看著紛紛擾擾的新文,真是佩服這幫編故事的人,越看越是無語,索性從微博上退了出來。
坐在牀上,心裡總有股子焦躁不安的勁兒,也不知道怎麼了,這本來天塌下來都能睡得著的她,這會兒是一點兒困勁兒都沒有,擺弄著手機,誰也聯(lián)繫不了,這都快十二點了,也不知道他回家了沒有。
攥著手機,思來想去,還是發(fā)了一條信息。
“我很好,放心!早點兒睡!”
盯著屏幕半天,也沒有動靜兒,喬楚失望的抿了抿嘴脣,那酥麻的感覺已然不在了,深深的嘆了口氣,這麼晚了,也許已經(jīng)睡了吧。
門,推開。
“沒有你,我怎麼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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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親們的票票,這幾天過節(jié),可能更新不太給力,請大家諒解!因爲俺得回孃家,孃家木有網(wǎng)絡(luò)滴說,慘絕人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