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王的聲音像是從九天之上傳來，用一種空靈的方式悠悠的向我講述了當年的故事。我作爲一個旁觀者，也作爲一個參與者，把千年以前的那次背叛和陰謀盡數(shù)的悉聽了一遍。
和我之前所知的大部分情況並沒什麼不同。古滇是小國，但是國內(nèi)在一段時間飛速增長的經(jīng)濟和文化實力，讓滇王有些膨脹。甚至讓他有了一種自己足以號令整個中原的錯覺。就這樣，他對大漢朝發(fā)動了第一次戰(zhàn)爭。
結(jié)果意料之中，古滇慘敗，並且在戰(zhàn)後上交了無數(shù)真金白銀。但是史記上對於這場戰(zhàn)爭並沒有過多的描述，彷彿被人可以抹去了一般。按理說漢朝打了勝仗，應該是值得載入史冊的事，很奇怪我沒有在任何史料中尋得蛛絲馬跡。
戰(zhàn)後，滇王仍然覺得心裡的慾望難以平息。就在這個時候，滇王做了那個奇怪的夢，夢中出現(xiàn)了一個改變古滇之後發(fā)展道路的一個東西，那個靈龜。我們都知道古滇的建國先民，就是最早的那撥哈尼族人。而整個哈尼族的最大首領(lǐng)就是赫奢的先輩，幽女一族。
滇王和幽女的關(guān)係，按我的理解就像是如今英國的女王和首相的關(guān)係。幽女是這個國家的血脈，維繫部落穩(wěn)定的不變因素。而滇王是國家的權(quán)利中心，是這個國家真正意義上的領(lǐng)導人。兩種權(quán)利同時存在，並且滇王能給幽女足夠大的尊重很大一方面也是因爲幽女的靈力。
幽女天佑。
幽女天生的占卜能力和對國民的領(lǐng)導力，都讓滇王不得不忌憚。所以滇王在做了那個奇怪的夢之後第一反應是找幽女去商量對策。這時候憑空出現(xiàn)了一個人，就是滇王口口聲聲說自己被他控制了的百曉生。
這個人是通過幽女接觸到滇王的，而滇王對此人說的話深信不疑。靈龜死去之後，百曉生想到了一個萬全的方法，就是令人鑄造出靈龜?shù)奶娲贰Ｄ潜闶峭ㄌ焱íz。
只不過靈龜死去之後，之後的事情好像就變得複雜許多。通天通獄需要天火煉過之後才能達到滇王想要的效果。而這個天火，又不是一天兩天能煉成的。百曉生這個時候又想到了一個主意，既然這樣不如我們就做兩手準備。修五個祭坑，然後通過各個祭坑吸取到的養(yǎng)食來一起祭祀死去的靈龜，這樣一來只要養(yǎng)食的數(shù)量達到，靈龜就會再次復活。
與此同時在祭坑中煉好鍊金天火，這樣一來兩手準備就會更保靠一點。滇王採取了百曉生的意見，然後便開始按照百曉生找好的地點開始修建祭坑。這中間還找到了陳景程，發(fā)生了一些事，之前提到過暫且不表。
但就在這五大祭坑修好之後，滇王始料未及的事情發(fā)生了……
那日百曉生藉口帶滇王去巡視最後一個祭坑的修建情況，但是在那個祭坑裡，滇王隱隱感覺到有些異樣。一開始是好像走進了一個奇怪的幻境，就像我現(xiàn)在的狀況一樣，明知道自己在夢境中，但是不管怎麼樣都掙脫不出來。
後來滇王發(fā)現(xiàn)短暫的幻覺之後，自己很快就能恢復意識。一來二去，滇王漸漸發(fā)現(xiàn)，自己在進入環(huán)境之後經(jīng)常會做一些自己清醒之後根本回憶不起的事，這不免讓他懷疑起來。
“最後，我發(fā)現(xiàn)我自己被他控制了。靈龜根本就沒有死，而是被他養(yǎng)在子陵之中，每次我來過子陵之後都會有短暫的失憶，接著就會發(fā)生我剛纔說的那種情況。這絕不是偶然，但是我什麼都不敢說，我怕我說了之後他就會讓我徹底沉睡，所以我一直偷偷的在找破解靈龜控制的方法。後來我發(fā)現(xiàn)我束手無策，我沉睡的時間越來越長，我終於意識到可能是靈龜?shù)撵`力也慢慢的在增長。”
這一個早在千年之前就已經(jīng)死去的人突然這麼淡定的跟我說這些，說實話我一時間很難接受。但是聽著聽著，我已經(jīng)忽略了他的身份，所有的注意力全被他說的內(nèi)容吸引。
腦海裡的聲音持續(xù)，我已經(jīng)暫時的忘記了頭痛。
“我不知道我在被控制的時候都坐了些什麼，但是後來事實證明我並不是出於沉睡的狀態(tài)。我開始擔心再這麼下去我會不會做一些無法挽回的事。我想趁著我僅有的清醒的時候找到幽女，我從來沒想過，這一切竟然早就是幽女和百曉生密謀好的。我動用了所有兵力來修建子陵，到頭來竟然是爲他人做嫁衣。”
聽到現(xiàn)在，我腦海裡浮現(xiàn)的一個詞就是炮灰。滇王做了炮灰，幽女背叛了他，百曉生背叛了他，陳景程也背叛了他……不對？如果按照他這麼說的話，最希望靈龜養(yǎng)成的人應該是百曉生和幽女，那麼這樣一來陳景程背叛的人就是幽女不是滇王……
“陳景程，是你的人？”我問道。
“嗯，但是後來他和我的下場一樣，都被困在了這裡。”滇王道。
“他在死之前，留下了一個東西。一張繪有子陵地圖的羊皮紙，他帶在了身上。”陳景程在最後關(guān)頭還是留下了線索，爲的就是有朝一日有人來銷燬通天通獄的時候好做個準備。這麼說，陳景程也一早就知道我早晚有一天會出現(xiàn)在這裡。“我，是你的轉(zhuǎn)世嗎？”我問出了這個我一直困惑的問題。
“不，你只是千年之後的一個巧合。”
我說不上來是開心還是失落，總之知道這個答案之後，心裡的一塊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但同時也覺得有點不甘心，因爲一個巧合，我就得揹負這麼沉重的恩怨糾葛。
滇王接著說道“幽女和百曉生在徹底奪走我的意識之後做了很多無法挽回的事，也最終將古滇送上了末路。”
“比如呢？”
“比如奪取漢朝的政權(quán)。”滇王沉沉道“那個時候我已經(jīng)處於時而被操控的狀態(tài)，那巫被幽女叫到未央宮送通天，李氏被派去在劉徹身上下挾魂鎖，但是最後任務通通失敗。幽女以爲自己的計劃萬無一失，以爲自己已經(jīng)操控了劉徹。但是結(jié)局就是我們在那場戰(zhàn)役中慘白，古滇的大半兵力都已經(jīng)摺損。”
“蛟湖灣？”
“嗯。”
我的記憶瞬間通通被串聯(lián)到一起，一切問號都被慢慢抻直變成了驚歎號。原來這一切的幕後推手都是幽女……我從沒想過我會在這種情況下知道真相，但仔細想想，這確實最直觀也最令人信服的方式。
“而這一切，我卻是在自己死後才得知。”滇王的聲音變得狠厲。“我無法阻止他們，而他們，用貪婪的慾望就這麼毀了我的古滇。”不難聽出，滇王是個求安穩(wěn)的人，對於靈龜?shù)膱?zhí)念不過是建立在希望古滇國泰民安之上，但是幽女並不滿足與現(xiàn)狀，而是野心更大想進一步強化政權(quán)。兩人一件不合之下，幽女用了這種方法控制了滇王。但是我沒懂的是，爲什麼幽女控制的了滇王卻控制不了劉徹？
“因爲靈龜只對範圍內(nèi)的人有控制作用，而且它不能離開祭坑。劉徹遠在千里之外，想讓他來到這裡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他們只能用另一種方法，就是用通天通獄，但是通天被那巫掉包了。卻沒想到那巫這誤打誤撞的，還阻止了幽女。”
“這正合你心意?”
“並不。我只在乎古滇能不能存活，並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被控制。所以如果她的計劃真的能夠成功也罷，關(guān)鍵就在於，她的計劃被劉徹識破了。不管是因爲那巫還是幽女，又或者是李氏，總之計劃失敗了。劉徹不會輕饒了我們，所以結(jié)果顯而易見。”
我好像知道了什麼至關(guān)重要的事，瞬間打起精神。“你是說，劉徹對古滇發(fā)動了攻擊？”
滇王頓了一下道“對，這件事被識破了之後徹底激怒了他，於是在蛟湖灣之後，劉徹發(fā)動了一次對古滇的戰(zhàn)爭。不，確切的說是一場屠殺。”
然後就像我們現(xiàn)在在電視上或者史記上知道的一樣，古滇帶著自己燦爛的青銅文明深埋地下。千年之後，變成了一個神秘的符號，不知道從何而起不知道從何而終。古滇的滅亡之謎成了一個歷史上未接的千古謎團，卻始終沒人想到他是稱霸不成之後被漢朝瓦解。
這個國家至此，被漢朝從歷史上徹底抹去……
我伴隨著強烈的頭痛和難以維持的清醒頭腦，聽完了滇王的故事。期間給我的衝擊並不亞於馬思哲突然有一天告訴我他是女的。我整個人處於失神的狀態(tài)，愣愣的坐在地上想著腦子裡剛剛出現(xiàn)的那些話。
“所以，你今天把這些事告訴我的意義是……”
滇王長嘆了一口氣“總要有一個人知道這真相，總要有一個人知道當年古滇王國並不是我招惹的後患，總要有一個人來阻止幽女一族。”
“等等，什麼意思？幽女一族到現(xiàn)在也沒停止那個計劃？”
滇王清晰的冷笑了一下“永遠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