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寒煙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在澹臺府的側門,見到三皇子,只見他穿著一件水藍色的直綴,在午後的陽光下,泛著銀色的光芒,給他整個人都平添了一種溫潤的氣息,彷彿是泉水一般的,不,應該是溫泉水……
那個是三皇子啊,從來都是溫潤如玉的,從來都是和聲細語的,便是告知她,他們的身份,並不能在一起的時候,也是溫溫柔柔的。
朱寒煙曾經義無反顧的答應三皇子,嫁給澹臺善昌爲妾,將澹臺府的一切,都告知三皇子,以免三皇子會被四皇子算計。
可如今呢?
如今她一個嫡出的大小姐,一個聰慧美貌的大小姐,就如同一顆遺珠一般,落在了澹臺府的深宅大院裡,再也見不到痕跡……
若是三皇子對她仍有心,她一輩子都是甘之如飴的,即便這樣內宅婦人的爭鬥,讓她厭惡至極,只要三皇子的心裡還有她,只要一點點也好……
朱寒煙微微閉了閉雙眼,彷彿是那午後的陽光太過於刺眼,讓她有些睜不開。
朱寒煙緩緩的行到三皇子與澹臺芷身邊,沒有再看三皇子一眼,反而向澹臺芷福了福身子,溫柔問道:“六小姐說是有急事尋婢妾,到底是什麼事情?”
朱寒煙說著,將澹臺芷拉的,離開三皇子遠了些,方纔低聲說道:“六小姐如今未出閣,可要離著那些外男遠一些,若是傳出什麼不必要的閒話,可就不好了?”
“六小姐難道忘了任家大小姐的事兒了?”朱寒煙似是很關懷六小姐澹臺芷道。
朱寒煙平日裡就是這麼待六小姐澹臺芷的,因爲她知道,六小姐澹臺芷是一條表面上很溫順的蛇,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張嘴咬人。
從她將董珺昊與瑾悠的事情告知三皇子知曉那日起,她便知道,她在澹臺府是如履薄冰的,所以她一早就開始與六小姐澹臺芷合作了。
只是三皇子從來都不理解,自己是冒著多麼大的危險,才能幫他換取消息,她要如何的卑微求歡,才能在澹臺善昌那裡,得到四皇子府的消息。
他,那個站在午後陽光下,閃著銀色光芒的男子,從來都不知道……
澹臺芷不知道朱寒煙與三皇子之間的勾當,她這會兒需要的,僅僅是朱寒煙能幫助她,洗脫自己在三皇子心中的懷疑。
“姨娘身上可有銀子?”澹臺芷聲音柔柔弱弱的,這讓朱寒煙感覺很不舒服,因爲她是一個女人,很容易便能知道,這澹臺芷的柔弱,是因爲三皇子在身邊。
朱寒煙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三皇子一眼,沒來由的,她希望澹臺芷能離著三皇子遠一些,再遠一些,她實在無力承受。
自從瑾悠讓自己撞見了三皇子與一青樓女子在一起之後,朱寒煙便利用自己的關係,打探了三皇子的事情,這才發覺,原來三皇子身邊有著那麼多的女人,那麼多!
那麼多跟著三皇子,卻無名無分的女人,朱寒煙更願意相信,三皇子是會將這些女人送去做暗棋的,就像是她一樣,可朱寒煙又不願意承認,自己僅僅是三皇子手裡的一枚棋子!
朱寒煙這會兒只是希望,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三皇子給她留下一絲絲的幻想,一絲絲就夠。
所以朱寒煙輕輕的張口,“六小姐有什麼話,咱們回府裡說可好?當著外人……”
朱寒煙終於趁機,好好的看了三皇子一眼,他似乎比之先前胖了一些,臉上不在那麼的單薄,有了綿綿軟軟的質感。
六小姐澹臺芷卻是一門心思,想要朱寒煙能給自己洗脫罪名的,如何能在府裡頭說。
“朱姨娘,我也是實在沒了法子,我瞧上了一柄琴,只是身上沒有帶夠了銀子,我原想著,跟母親提前支取了未來半年的月例銀子的,可是母親卻說……”
六小姐沒有說完,朱寒煙便打斷了她,“原來是因著這件事情,當時二夫人說這話的時候,婢妾就在跟前伺候著。”
朱寒煙笑得溫柔,實際上她僅僅是不願意再聽澹臺芷說下去,若是朱寒煙這個時候再不能明白三皇子與澹臺芷發生了什麼事情,她也就不是朱寒煙了,三皇子也不會派了她這麼個蠢婦,來澹臺府做暗棋。
“今日著實是賬房那邊要對賬,不方便給六小姐拿了銀子,等著明個兒一早,婢妾親自去取了對牌,拿了銀子,給六小姐送過去可好?”朱寒煙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感情,不讓自己在這個時候現出一絲一毫的惱意。
澹臺芷有些爲難道:“可是那琴,被這位公子買去了,他說……我若是今日能夠拿出銀子來,便將這琴讓給我……”
澹臺芷說著,小心翼翼的看了三皇子一眼,彷彿自己當真是那澹臺府裡,受人欺凌的庶女一般。
朱寒煙板了臉,任她再好的脾氣,也不能再繼續跟澹臺芷演下去了!
朱寒煙不知道澹臺芷是知道面前人的身份的,但是澹臺芷不是傻子,她定然能看得出來,面前的人,非富即貴,這般姿態,無非就是想要趁機攏住三皇子罷了!
朱寒煙認爲,澹臺芷應該是被二夫人胡氏逼得急了,想要趁此機會,跟三皇子鬧出些什麼來,讓澹臺府先認了三皇子這門親事,可朱寒煙如何能成全她?
朱寒煙冷了臉,放下一直捧著的澹臺芷的手,扭身看向三皇子,直直的問道:“這位公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朱寒煙說這話的時候,面上是有冷意的,她很生氣,真的很生氣,三皇子身邊已經有了那麼多的女人,爲何,爲何還要將主意打到澹臺芷的身上?
難道說,她爲了他,不惜一切的到了澹臺善昌身邊,還不夠嗎?他還要用這種方式來折磨她麼?
朱寒煙第一次這麼失去理智,她這一刻不想要理智,她只想要親口問一問三皇子,在他的心裡,自己到底算什麼?是不是真的,僅僅是一顆棋子!
三皇子對於朱寒煙的態度很不滿,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敢用這樣的態度,這樣的眼神與他對話!
三皇子走向一旁,冷冷的看向朱寒煙,厲聲問道:“你胡鬧什麼?”
“胡鬧麼?”朱寒煙帶著一抹苦笑,她原本氣質如蘭,這般的神情,就像是枯萎了一般模樣,“三皇子倒是說說看,是寒煙胡鬧,還是三皇子胡鬧?三皇子別跟寒煙說,你一路上,都沒能知曉六小姐的身份!”
三皇子有些語塞,但他豈會被一個女人問倒,便冷聲說道:“本皇子跟著她一同到這裡,就是爲了尋你,因爲她說,要回府尋你,本皇子纔會跟著來這一遭。”
三皇子是想要問一問朱寒煙,這個澹臺芷此番動作,是不是被澹臺善昌左右的,還有,朱寒煙是不是已經背叛了他!
當然,現在不必問了,因爲三皇子已經從朱寒煙的表現中,得到了這兩個答案!
朱寒煙一門心思都在三皇子身上,聽到三皇子這般說,便自動在心裡描畫成,三皇子是因爲很久沒有見過她,所以借用了這樣的方法,見到自己。
朱寒煙歡快極了,這是那次瑾悠縣主將她帶往雅間後,她第一次這麼歡快,她終究是與旁人不一樣的,她終究是三皇子心中,獨一無二的人。
三皇子沒有想到,朱寒煙已經想的那麼遠了,只是仍舊對朱寒煙方纔的態度和語氣生怒。
“你這般不管不顧,若是讓澹臺芷發覺,或是澹臺府的任何一個人發覺,你我的苦心,豈不是白費了?”
三皇子說道後面一句,到底是有些緩和了語氣,他還用的上朱寒煙。
朱寒煙被欣喜衝昏了頭,早已經忘記了以往的一切,笑著說道:“三皇子放心,如今我的地位在澹臺府很不一般,澹臺府上下的丫鬟和婆子甚至於小廝,都被我收買了!”
朱寒煙在討賞,她在告訴三皇子,她是最厲害的那一個,三皇子身邊的任何一個暗棋,都不能超越她。
三皇子對於朱寒煙的表現很滿意,點了點頭,溫柔道:“你且好好的盯著你們府裡的這位六小姐,看看是不是澹臺善昌搗的鬼,還是說,四皇子那邊動的手腳,世上應該沒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朱寒煙原本是想要立刻回了三皇子的,告訴他自己的分析,告訴他,澹臺芷不過是因爲想要擺脫了胡家的婚事,可朱寒煙到底是沒有張口。
她害怕,害怕三皇子會表現出什麼旁的表情來,她害怕她說出澹臺芷不是任何人所派的時候,三皇子會對澹臺芷表現出興趣,她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發生。
“我會好好查探的。”朱寒煙到底還是補充了一句,“六小姐澹臺芷最是心機深沉,三皇子您還是離著她遠一些的好,即便她不是被澹臺善昌或是四皇子派去勾引三皇子的,也定有她自己的小心思。”
三皇子微微一笑,笑容如三月暖陽,算是應了,可他心裡著實沒有聽進去,“不過是個小小姐罷了,有那麼點小心思,也是因爲喜歡他,沒什麼不對的。”
這一場勾引的戲碼,最終散了場,朱姨娘給了三皇子銀兩,似是談妥了的樣子,將琴給了六小姐澹臺芷身後的丫鬟。
看著三皇子的馬車漸行漸遠,澹臺芷偷偷的將自己腰間的荷包拽了下來,這裡面的香料可是價值不菲呢,爲了讓三皇子一眼便瞧上她,她可是準備良多,但到底還是失策了……
不急,過幾日就是她那好姐姐,瑾悠縣主的生辰宴,她還有後招……